羅伊德
蘭迪呆在分配給自己的房間里,認真的檢修著狂戰士。
武器這種東西,一天不保養,手感就會下降,長時間不保養,連武器本身都有問題。
這把陪著蘭迪度過了從小到大時間的凶器,被蘭迪視作「過去」的象征,在來到克洛斯貝爾之後,就舍棄了。把它拆解之後托給了信賴的酒吧老板。
算算日子,大概已經有超過兩年沒有保養了。
雖然蘭迪做了很多處理,但是直到現在,還是沒有恢復最初的手感。
拆開了武器,粗獷的外殼大開,里面是細小的瑣碎的零件。明明外形看上去非常猙獰,讓人懷疑里面會不會有什麼特殊的構造,但事實上,只是這樣而已,看上去沒什麼兩樣的機械。
蘭迪拿起主槍管,仔細的觀察著他的形狀。
咚咚。
敲門聲。
「誰啊?」
「是我。」
「羅伊德?進來吧沒關系。」
蘭迪沒有停下手上的活兒,繼續觀察著下一個零件。
羅伊德推開門,里面沖天的機油味和火藥的味道讓這個褐色碎發的年輕人皺起了眉。遲遲沒有听到進來的腳步聲,蘭迪奇怪的一抬眼,這才注意到羅伊德的表情。
露出一個尷尬的神色,紅發的大哥哥趕緊去打開了窗戶。
「抱歉啊,一保養起來就變成這樣了。」
他歉意的這麼說著,臉上是陽光開朗的笑容,完全看不出是揮動著這樣凶刃的男人。
「哈哈,還真是的呢。旋棍的保養就比這個容易多了。有時候覺著,沒有選擇槍械真是太好了。」
羅伊德笑著,小心翼翼的繞開地板上的零件,做到床邊。
這里原本是一件員工休息室,非常的干淨整潔。蘭迪坐到了地上,大概是覺著自己雙手都是油污,不好意思弄髒干淨的白床單吧。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槍械都這樣啦。」
蘭迪有些尷尬的說。
「我只是因為太久沒有保養它,所以想讓它最快時間內回復戰斗力,只能用暴力一點的方式啦~~不說這個,隊長來找我干什麼呀?」
蘭迪裂開嘴,揶揄的一笑,羅伊德見到這個笑容,就知道這個紅發的高大青年,大概想到了什麼奇怪的捉弄自己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從那不懷好意的笑容中,說出了這樣的句子︰「這種時候,不應該是去找可愛的女孩子嗎!為什麼要來找一個老爺們啊,比如‘羅伊德君,我好怕’‘別怕,只要有我在什麼都會過去的’‘羅伊德’‘艾莉’‘羅伊德’‘緹歐’‘羅伊德’‘諾艾爾’‘羅伊……我說,隊長你不阻止我一下嗎?」。
因為羅伊德始終微笑著看著蘭迪,結果到後面蘭迪自己也覺著無趣了。被開玩笑的人如果沒有做出惱怒或者害羞的神色,那麼這個玩笑就會變得很無聊。就好像跟一個聾子說笑話,你說破天他也是听不懂。
「嘛,畢竟和你還有游君呆了那麼久,多少也成長了吧。」
感慨萬千,羅伊德老生常談的口吻一下招來了蘭迪愉快的一巴掌。
「呀,這種地方不要成長啦!就老老實實當我們的搞笑素材吧!」
「誰要當啦!」
兩個人笑著打趣著彼此,空氣多少輕松了。
笑聲過後,羅伊德的視線落到了地上散了一地的槍械上。
「喲,帥氣吧。」
蘭迪看出他想要發話又擔心觸及自己心傷的情緒,主動挑起了話題。
「啊,非常帥。男人的夢想呢。」
「哈哈,你很上道啊~這是赤色星座專門定制的槍械。全員每個人都有,不過素質不同,這家伙,應該是屬于最優秀的一批。能和它爭鋒的,大概就只有赤顱和屠戮者了吧。」
蘭迪聲音中透著一股懷念。通過只言片語和羅伊德自己的查詢資料,羅伊德多少理解了赤色星座的級別。以斗神為中心的獵兵團,像是野生動物群落一樣,等級森嚴的制度。這樣的話,能拿到優秀的定制槍械,大概都是斗神的親信吧。說不定,是蘭迪的兄弟之類的。
「哈哈,等哪天感興趣了,我給你詳細說說。不過,今天你不是來問這個的吧?」
「……你看出來了啊……」
羅伊德歉意的笑了。
「其實,只是來訴苦的吧。想找個人說說話。」
「哈哈,大戰之前都這樣。所以,就來找可靠的蘭迪哥哥咯?」
「嘛,是啊。感覺蘭迪的話,會听我說的吧?」
「不過也只是‘听’你說罷了。」
蘭迪認真的做出了一副傾听的樣子,故作嚴肅的蘭迪讓羅伊德不禁一笑。
「蘭迪,其實……我一直在追著我大哥的身影。」
「嗯,我知道。」
「最近,終于發現了……果然我啊,是無法取代大哥的。」
羅伊德說著,給蘭迪看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被明顯劈了一刀的警徽。從邊角來看,有一定年頭了。
「這是達德利搜查官給我的……是我大哥的警徽。從魯巴徹那邊找到的……听說,我大哥在三年前就查到了這些線索……」
話題很沉重,但是羅伊德意外的很輕松。
「真是優秀的搜查官啊。該說,真不愧是我大哥嗎?我果然還是無法成為大哥的。」
「嗯。你發現了啊。」
蘭迪的反應很平淡。
羅伊德偶爾會有很反常的行為,不像是平時的自己,而是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的思考問題。蘭迪已經注意到了。這樣會栽跟頭的。不過,栽跟頭並不是壞事。出于希望他能得到教訓這點,蘭迪便沒說破。
沒想到,他自己發現了這個問題。
「大哥殉職之後,我一直很迷茫,覺著應該去替代大哥,完成他的遺憾,否則就沒資格回到克洛斯貝爾。搬出去,考搜查官證明,不過,現在我明白了。我果然代替不了他。」
羅伊德猛地抬起頭,雙眸中透出了前所未有的堅定神色。
蘭迪見過羅伊德果決的眼神,那時候,他的眼神中,更多的是一種無意識的模仿,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但是現在,他的表情非常棒。
「所以,我就作為我自己變得更加優秀就行了。」
「!!」
「不過……我還不知道怎麼讓自己變得優秀,既然收留了琪雅,也姑且算是成為了大家的隊長,總不能總是這樣停滯不前吧。幸運的是,我有一群最棒的隊友。即使我不夠優秀,也有你們的幫助。真是非常感謝了呢。」
眼前的褐發青年露出了難以言喻的光輝,那種讓人難以直視的,優秀的領袖氣質。能夠把人緊緊融合在一起的向心力。
什麼時候呢?原本那個一板一眼,看起來非常無趣的少年,變成現在這樣可靠了呢?
蘭迪想不起來了。
不過,這又有什麼關系呢?重點是,現在該做什麼。幸運的是,蘭迪知道該做什麼。
「真是的,說什麼呢搭檔。你不是,已經很優秀了嗎。」
游辰巳
游辰巳的來訪要比羅伊德晚很多。
蘭迪依舊沒有保養完狂戰士,游辰巳就在一邊看著。
後來,蘭迪開始詢問他各種問題,然後兩個人就展開了討論。
「就是說,這里的重量應該削減一點咯?」
「對。這樣的話,重心會更穩,這把槍不光是作為槍械的吧?作為接近戰的武器,它的重心太偏重前端了。」
「還真是。你不說我都沒發現。我倒是感覺到當砍刀用的時候不太舒服來著。」
「而且,作為槍械,換彈裝置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不不,這個沒法換的,你不用槍你不懂,如果不是這樣的結構,子彈在退殼的時候很容易卡殼,我這種高射速的槍,沒辦法的。」
「原來如此。漲知識了。」
兩個人開始了愉快的探索。
在游的幫助下,蘭迪終于完成了狂戰士的休整。
「哇,真是累死人了。這麼大的東西,雖然用起來很爽,但是整備什麼的煩死人了。」
蘭迪這麼訴苦著,從地板上爬起來,從桌子上拿起一瓶威士忌。
「喝麼?」
「不了。我還是更喜歡保持清醒。」
「好吧。真是無趣的人生啊。」
「想有趣,就別干咱們這一行嘛。」
「哈哈,還真是。」
同屬于黑暗世界的兩人,惺惺相惜起來。
「如果是我,死前大概會瘋狂一把吧。」
蘭迪苦笑著這麼說。
游的狀態之糟糕,他是不會看錯的。
無法做出詳細的診斷,但是,眼前的人,已經算是進入棺材了。
「所以,你才做不來殺手啊。」
游辰巳假裝沒听出他的話。
「說真的,值得麼?」
蘭迪有些不理解的發問了。
「有什麼不值得的呢?」
「不,我是說,就這樣為了幾個陌生人,一個陌生的組織,你把自己的性命搭進來,真的不會覺著後悔嗎?」。
蘭迪月兌口說出這個話題。
之前他極力的避免提到這個問題,但是現在,恐怕再不說,就再沒機會了。
「嘛。你自己最清楚答案不是嗎?比如我這種人,羅伊德更值得活在這個世界上。他比我有資格的多。」
「可這不是你拼命的理由吧?為什麼呢,即使身體已經這樣了,還隱藏著不說呢?」
「說了,就不會讓我去了吧?」
「肯定的。」
「所以,我沒說。」
「為什麼呢?說真的,如果沒有你,我們的陣容也足夠華麗了。文森特也好,我也好,艾絲蒂爾和約修亞也好,還有林小姐等等,我們的陣容對戰約阿西姆只可能贏的。所以,你在擔心什麼?」
「擔心?不不。你誤會了。」
游辰巳笑了。
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溫暖的笑。蘭迪也被這個冷笑弄得後背發涼。
「別誤會蘭迪,我執意要去,不是因為擔心你們。而是因為,那家伙我必須親手干掉他。我會把它切成粉碎的,我會把它的皮整個的剝下來而不讓它去死,我會用盡我知道的一切方法來折磨它。我要讓它從靈魂里明白,敢對我的家人出手,會是怎樣恐怖的後果。」
一字一句的說完,游辰巳又恢復了平日里見慣的偽裝用的笑容。
但是,除去怨恨的內容,蘭迪只能羨慕芮了。
他是因為芮被約阿西姆控制而發飆的。這個看似什麼時候都冷靜的家伙,此時發瘋了。
對一個瘋子來說,什麼都可能的。百無禁忌。
「我明白了。不過,這戰之後,陪我喝一杯吧。我知道一家不錯的果汁店。你的承諾,總是值得信任的,對吧?」
「啊,畢竟殺手靠信譽吃飯。我記住了蘭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