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學院看守所里,羅伊德和加爾西亞共同的牢房里沒有任何聲音。
加爾西亞不想看見羅伊德那頹廢臉,羅伊德也沒有心情主動去招惹這個黑手黨副頭目,兩人雖然是死對頭,倒是相安無事。
打破寧靜的,是看守所士兵的敲門聲。
兩個國防軍士兵端著卡魯門財團的重機槍,把羅伊德帶了出去。
在滿是防彈玻璃的會面室里,和羅伊德容貌頗有兩份相似的高個子男人開心的對羅伊德揮了揮手,露出一個陽光又開朗的笑容。
「真是的……來看進監獄的弟弟不應該用這種表情吧?」
雖然處于極度混亂和糾葛中,羅伊德還是不希望大哥看出自己的問題,努力裝出沒事人的樣子,搪塞了過去。
「嘛,雖然進監獄不是好事,不過我弟弟能變成調皮搗蛋的性格我還是欣=.==慰的很啊。」
「啊哈哈……」
模不準大哥這次是來干什麼,羅伊德干笑著。
「怎麼樣,差不多也該告訴大哥真話了吧?為什麼你會在監獄里呢?我倒是覺著你是做不出這種事情的呢。而且,如果看見你這樣,老爸老媽是饒不了我的吧……」
「所以都說了,是被卷入了事件啦。」
羅伊德也只能按照「事實」說了出來。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自己被關押的理由,似乎是被牽扯進和魯巴徹相關的事件了。
「哼哼,你在小看大哥麼?」
出乎意料的,蓋伊露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面孔,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在面前搖了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嘴角洋溢著自滿的笑容,一臉「我早就掌握了真相,你趕緊坦白從寬吧」的感覺。
「沒有,大哥。」
「吶,羅伊德,根據自治州法律,如果普通人卷入事件之後,調查期是多久?」
「7-15天。」
「魯巴徹什麼時候覆滅的?」
「兩個月之前。」
「根據自治州法律,魯巴徹作威作福的最大倚仗是?」
「哈爾特曼議長的支持?」
面對蓋伊連珠炮一樣的高速提問,羅伊德下意識的回答。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我親愛的弟弟——《自治州法律》是什麼?我們不是克洛斯貝爾公國麼?」
「!」
被算計了?!
羅伊德這才反應過來蓋伊想說什麼。
「吶羅伊德,克洛斯貝爾公國的法律,為什麼是《自治州法律》呢?我的腦海里總是下意識的這麼稱呼我所知道的法律。」
「大、大概是大哥你記錯了吧?你,你看啊,當年你也偷吃了塞茜爾姐姐的布丁吧!」
「哇哇!!你這是威脅我嗎!威脅你英明神武的大哥嗎!你認為大哥會屈服嗎!好吧,我會就是了……」
面前這張和五年前如出一轍的臉上,露出了和五年前如出一轍的耍寶……
真是,久違了啊……
「嘛總之,就算是大哥我記錯了吧,那麼我問你喲,你為什麼會對法律這麼清楚呢?我可不記得我教導過你法律啊,那些條條框框我都是需要用的時候才去查書的。你是從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知道的這麼清楚的呢?羅伊德班寧斯搜查官?」
大哥……到底知道了多少?!
羅伊德驚愕了。
自己的大哥是一個非常了不得的搜查官,他比誰都清楚。然而,記憶總是會變得模糊,羅伊德雖然知道他很「厲害」,具體厲害到什麼程度,他實在是記不清了。
真是敏銳的搜查官!
大哥從復生到現在,不過一兩天的時間,居然這麼快的就發現了不和諧的矛盾!不愧是大哥……
如果是大哥,如果大哥活著,那麼也就不需要我去做些什麼了吧……
他的話,一定可以的……
「吶,羅伊德,從小時候開始,你就是把什麼都悶在心里的性格,其實,說出來也沒什麼吧?吶,跟我說說吧。真正的事情經過。」
蓋伊把臉貼在玻璃上,原本俊朗的五官瞬間變得搞笑起來,羅伊德一個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什麼啊大哥……」
「哎——難得正經一下,想拿出大哥的架子來的!」
「大哥……我覺著,就這樣,就好了……」
是的。就這樣吧。
大哥還在,所有人都不會悲傷。
這樣的,溫柔的,虛偽的世界,如果夢境中只有幸福,那麼長眠不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吧?
「我可不覺著啊……吶羅伊德……其實,我死了吧。」
平實的一句話,仿佛震撼彈近距離爆炸一樣,羅伊德只感覺自己的腦中轟的一下,耳鳴嚴重,听不見其他的東西了。
其實……我已經死了吧。
大哥,知道了?
「結合你們對我的態度,和我記憶中對不上號的那些事情,我進行了一翻調查。結果就是,我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停留在五年之前。這五年我去哪里了?外國?不,那樣會留下其他的記憶。我沒有這五年的記憶。被挖空了,抹去了,還是說,你大哥被什麼奇怪的組織抓走,然後給洗腦了什麼的?哈哈。」
蓋伊似乎是想說個笑話緩和一下氣氛,然而羅伊德慘淡的心情根本听不進去,皺著一張臉,他默默的呆著,蓋伊只能聳聳肩,承認自己的笑話真的很冷。
「而且,在配合你們所有人看到我之後的反應,我就越發能夠確定這點了。你們所有人都覺著我應該是‘不存在’的。否則你們不會驚訝到那個程度。講真的,你亞里歐斯叔叔那張哭臉啊,真的想讓你看看啊,嘖嘖,一個老爺們哭成那樣,印象中上次他哭的時候就是紗綾嫂子去世的時候來著……」
「……對不起……大哥……我,我撒謊了……其實……您……」
一直以來都無比堅強的少年,終于露出了軟弱的表情。在自己最為憧憬最為崇敬的人面前,少年堅強的外衣終于崩潰了。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啊。讓你一個人承受了那多久。跟我說說吧,我不在的世界,還有……我為什麼會回來呢?你,就是因為知道了這些,所以才會被關起來的吧?」
「……是……」
「那麼,跟我說說吧。反正我都知道了,如果你不說,我就去問其他人。被軟禁起來的,有艾莉小姐,小提歐——說起來她什麼時候來的克洛斯貝爾啊?——還有那個叫蘭迪的吧?還有,唐古拉門關押的那個年輕人。」
「……不愧是大哥啊……這麼短的時間里,居然已經找到這麼多線索了麼?」
羅伊德臉上露出了失落的表情,兩相對比,自己實在是太窩囊了。如果大哥還在,不可能讓琪雅被人奪走的吧……
「哈哈,誰叫我是你大哥呢!怎樣,崇拜我了吧?」
「嗯,您一直都是我崇拜的人……」
「哎嘿!那麼趕緊告訴我吧,一五一十的!」
————————
「喲,塞爾蓋班長!」
結束了會面,蓋伊一邊揉著肩膀一邊走出警察學校,在門口的時候,忽然遇到了一個面熟的身影。
「呵,蓋伊。好久不見了。」
「嗯——哇!這是……酷斃了這個!」
蓋伊還沒跟自己的原上司說兩句話,視線馬上被他身後的某物給吸引了過去,大踏步上去,蓋伊興奮的把身體整個貼在支援科配車的金屬車身上,感受著引擎輕微的轟鳴和微微的抖動。
「真好啊!我在一科的時候都沒坐過這麼贊的車!嘿,這下可以跟達德利炫耀一下了。這是咱們塞爾蓋班的新車?還是——特別任務支援科的配車?」
塞爾蓋笑了笑,給自己點了根煙,全然不顧自己頭上還纏著繃帶,醫生特別囑咐自己不能吸煙。
「你小子,就是因為太聰明才死的,現在又要自作聰明麼?」
「請您叫我為‘真理探求者’!」
「呵呵,我記得上次你還是自稱‘警界第一獵犬’來著。」
「那是上上次。真是的,隔了這麼久,記不清也是應該的吧。班長。」
「撒,誰知道呢。」
把煙草吸入肺里,塞爾蓋嘴角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
真好啊,又能和自己曾經的部下交流。
可是,也真是太殘忍了。
自己第一次沒有保護好蓋伊,這第二次見到他,又要親手把他送往地獄。
「關于這次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塞爾蓋問道。
「幾乎全部吧。羅伊德全告訴我了。真是堅強啊,在我死後居然考上了搜查官!還是一次過的!還是在上學的時候過的!我的女神,我弟弟莫非是個天才?嚇死我你知道麼?我可是考了好幾次才過得啊!你們該不會是給他開後門了吧?烈士家屬什麼的?」
「你算哪門子烈士。」
「哈哈,確實。不過,事情挺有趣的呢——這個陰謀,居然連死人都能復活,不得不說,我弟弟的可是被打擊的不輕呢。」
蓋伊說著臉上露出了一些關切又痛苦的神色,畢竟看著自己的弟弟困擾,任何一個哥哥都會覺著不好過的吧?
「那麼,你要怎麼做呢?」
塞爾蓋當然讀出了他的感情,就算讀不出,從以往的共事經驗也就明白了,蓋伊雖然看上去沒有什麼信念,骨子里卻是一個十成的熱血漢子,他認定的事情,絕對不能梗概。他仿佛獵犬,一旦嗅到了被淹沒的名為真相的骨頭,就會不顧一切的把它刨出來。
就算死過一次,這小子簡單的大腦,也沒法得到教訓的吧?
真是服了他了。
「很簡單啊,弟弟做不到的事情,那就由哥哥來做。不是我自夸,作為搜查官的本事我比他可強的……額……強一些。不過,這樣是不行的吧?」
蓋伊露出了一個柔和又悲傷的笑容。
「我是死者,即便重回人世,也勢必要回到我所在的世界。我或許能解決事件,但是,下一次怎麼辦……如何跨過逝者的悲傷,那是羅伊德該做的事情。班長你也是考慮到要讓年輕人活躍,才會沒有行動吧?」
「一如既往的敏銳。你跟羅伊德說了什麼嗎?」。
「嗯,我跟他說了一句話。」
「哦?那我就期待你作為大哥,說的話能起到作用了——總之,要去喝一杯麼?叫上達德利,叫上亞里歐斯,叫上咱們認識的所有人。」
「哦哦!好好!去咱們經常去的那家店吧!」
「那店早就拆了。你就安靜跟我來吧!」
「哦——班長請客嗎?」。
「當然是你這個一聲不吭死了五年的臭小子請客啊!」
「哎哎哎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