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篡改的歷史,死而復生的自己,被隱藏的支援科部門樓,這個奇妙的靦腆的女孩子……
一系列的難以解釋的事情,在蓋伊的大腦里交替出現,讓他感覺有一種微妙的清明感。
這個女孩,說不定是解開這一切的鑰匙?
至少是一個重要線索!
蓋伊這麼想著,模了模鼻子,盡可能用人畜無害的表情,跟她說話。
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態度呢?還是因為有羅伊德的關系在呢?這個自稱是芮的女孩子緩慢的跟蓋伊傾訴起來。
真是個美人啊。
這是蓋伊的第一反應——喂喂,怎麼了!這才是男人該有的反應吧!正常男人看的女性,第一反應肯定是看看長得好不好吧!這是人之常情!
蓋伊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說服了自己,堂而皇之的想著奇怪的念頭。
柔弱系的女孩子,還有漆黑的飄飄揚揚的長發,這都是男人喜歡的東西,還有她的聲音,格外的清澈。
同時,蓋伊也確定,自己肯定不認識她,否則這麼可愛的女孩子,自己肯定有記憶。
芮的話很零碎,她基本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在現在這時間點,她已經徹底混亂了……不管是她的主心骨游辰巳,還是其他可以依賴的特別任務支援科,全部都消失了,蔡特不見了,科長也不見了,所有人都不見了……少女的世界崩塌了,會慌亂才是正常的。
從那些零碎的話里,蓋伊總算是整理出一條自己死後的時間線。
真的是……相當的精彩啊,羅伊德。
而且,做的很不錯。
蓋伊聳聳肩,心里夸獎著自己的弟弟。
成長為相當不錯的好男人了。
不過……
蓋伊更在意的,是芮反反復復的提到的那個叫游辰巳的男人。
這個人他完全沒了解,這是個「外人」。因此,蓋伊雖然擬定了一份可能是支援科的人名單,里面也有游辰巳,但是他並沒有過多的上心。
哎呀,這種時候直覺居然不準了。
蓋伊在心里戲弄自己,早知道,就應該去找他談談了,第一次雖然他在昏迷,不過說不定第二次第三次去就見到了?
總之……
「總之,小姐,我有很多的問題想跟你確認……你介意跟我走麼?嘛,保證不會做奇怪的事情啦。」
「……」
沉默了。
芮努力低下頭,用自己長長的頭發擋住自己的面容。
確實,真知徹底打開了芮的心防,但是那僅僅限于有游辰巳的場合。那是一種「有恃無恐」的感覺。因為她知道,游辰巳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受傷的。所以她可以毫無顧忌的說話,做事。
然而,現在游辰巳不見了,自己再次變成孤單一人,她那自閉的性格有所回歸,沉默著,不去回答。
「嘛,雖然我不能保證什麼,不過,我想知道真相。」
蓋伊也不強迫,他換了個語氣,輕松的跟芮談起自己來。這是之前護送緹歐回雷米菲利亞的時候才剛剛學到的技術︰如果女孩子對你沉默,那麼你就說點自己的事情。
「真相?」
「對。我想知道所有的真相。被隱藏的支援科也好,我的死也好,一切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不,現在到底在發生什麼……」
蓋伊頓了頓,把過去式的口氣換成了進行時。
芮愣住了,她感慨著不愧是兄弟,說的話都很相似,然而,她滿肚子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拜托了……」
蓋伊低下了頭,那一頭褐色的開始打卷的頭發,讓芮想到了大型犬。
「……我……我想……找游辰……」
「嗯,我會幫忙的。不如,來互相幫助吧!你來協助我調查,我的調查結束肯定會幫助到游辰巳的。如果他是無辜的,那麼只要走正規的法律程序就可以釋放他。多虧了現在的克洛斯貝爾‘法制健全’啊。」
蓋伊說著自嘲的笑了笑。
因為敵人的改變,反而成為了自己的助力。
如果還是那個兩大國夾縫中的克洛斯貝爾,恐怕就沒法救出游辰巳了。可惜的是,現在是獨立的克洛斯貝爾公國,根據法律,無緣無故的扣押一個人是違法的。
「這……」
「只是呆在房間里祈禱的話,是沒有辦法的吧?你得踏出第一步。想要飛就要張開翅膀,什麼都不做,是不行的。」
「想要飛……要……張開翅膀?」
芮眼神迷離,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雖然好像是在跟蓋伊聊天,可是思緒不知道去了哪里。
「嗯。」
「你……拜托了……我想,救游辰出來。」
「嗯,那麼,一起來尋找證據吧——我也想早點把我弟弟救出來。要不然,他萬一逃獄那就糟糕啦!」
「嗯……」
芮終于同意了。小步跟著蓋伊,兩人往樓下走。
「抱歉,蓋伊。我不能讓你帶她走。」
就在一樓大廳里,已經有人先來了。
棕色的長風衣,青藍的長發,臉頰的刀疤,還有……手里的太刀。
「喲,亞里歐斯,之前找你去喝酒你可沒來,不夠意思啊你——這次我也不听你的,氣死你。」
蓋伊笑著打趣他,同時,悄悄雙手背在身後,握住了旋棍的握柄。
亞里歐斯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他絕對不是因為開玩笑之類的理由阻止自己的,所以……
他是認真的,這個女孩子對他,或者說,對控制亞里歐斯的人很重要。
「蓋伊……拜托了。別再追查這件事情了……我不希望……殺你兩次。」
「兩次?」
蓋伊笑了一下。被亞里歐斯這麼一說,他反而想起來了……
在自己的過世之前……在蘭花塔——當年還是建築工地——里兩人激烈的交鋒。
不過……那次你根本沒殺掉我啊。殺掉我的……
「也就是說……那次,確實是你,殺掉了蓋伊麼?」
又一個聲音從亞里歐斯身後傳了過來。
亞里歐斯驚愕轉身,腳下連點兩步,側身躲拉開距離。
在他身後,是一個穿著精致劍術用長袍的男人,衣服能明顯看出多處加固,面料上乘,花紋精細,腰間墜著一塊龍紋玉佩。他有著黑板參半的短發,能明顯看出來這是長發切斷的,發簾下,是冷漠如冰山的表情。他左右兩只手里各自拿了一把太刀,銀亮的劍刃如他的臉一樣陰冷。
「夏老哥?!」
蓋伊不禁叫出聲,自己忙于找線索,倒是把這個忘年交給忘了。
蓋伊和亞里歐斯和塞爾蓋,當年三人都是警察,三人的組合被稱之為塞爾蓋班,當年可沒少收這個男人的照顧。
無心流的掌門,無心劍聖夏夕衍。
最開始的契機,已經忘了。不知不覺中,蓋伊和亞里歐斯拼酒的桌子上,多了一個默默喝茶的劍士。
他總是一言不發,面帶微笑的看著兩人。蓋伊對他的印象並不深刻,然而亞里歐斯知道,三人的友誼……被夏夕衍看的有多重。
那是蓋伊身亡的次日。
夏夕衍听到這個消息,暈倒了好幾天。
之後,這個沒有半點斗氣的普通人,提著劍走出城門,見到魔獸就砍,一路殺戮,亞里歐斯找到他的時候,第一次看見這個平靜如水,仿佛沒有心的男人露出狂亂的表情,眉毛低垂,眼角不停的涌出淚水,嘴角則狂怒似的裂開,仿佛在咆哮,但是沒有聲音。
亞里歐斯陪著他瘋了整整兩天,親眼看著這個男人不吃不睡的殺戮,直到力盡暈倒。
因此,亞里歐斯和夏夕衍都錯過了蓋伊的葬禮。
蓋伊不知道,但亞里歐斯看的真切,這個陽光開朗的兄弟,到底在其他人心中有多重要。
或許,唯一一個覺著無所謂的,就是蓋伊自己了。
「亞里歐斯……你……」
蓋伊眉頭緊鎖,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蓋伊,你先走。這個男人,我要和他算筆賬。」
夏夕衍少見的憤怒了。
他左右手的劍被他握緊,劍刃微微的顫抖。
「可……」
「蓋伊,你還有你要做的。不能在這里被拖住。」
「我……我知道了。抱歉,之後我會帶著好茶去找你的!抱歉!」
蓋伊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不顧芮的感受,伸手抱住了芮的腰肢,好像扛著大米一樣,把她抗在肩膀,從二樓的後門逃了出去。
亞里歐斯沉默半晌,飛身要追,然而先一步的,夏夕衍的劍刃攔在了他的必經之路上。
「你想去哪。亞里歐斯。」
「……去殺他第二次。」
明知道夏夕衍會發怒,會瘋狂,可是亞里歐斯還是故意選擇了會讓他暴怒的說法。
「很好。」
夏夕衍默默的上前,攔在了他面前。
「讓開。夏先生,否則,我會連你一起砍了。這不是為了正義,而是為了一己私欲。我會下手的。」
「你贏不了我。」
「可是,有斗氣就不一樣了。這不是單純的比試劍術。」
「你贏不了我。」
夏夕衍重復了一次,亞里歐斯嘆了口氣,心里則松了口氣。
夏夕衍,果然如他所想的,沒有放過自己。
他架好了劍。
從那一天,下著小雨的那一天開始,亞里歐斯就在求死。
親手害死了自己的搭檔,害死了那個仿佛大型犬一樣,對誰都很熱情,對誰都很溫暖的大男孩,他無法原諒自己。
一時鬼迷心竅,卻讓自己再也無法回頭了。
他沒有選擇自裁,那樣對死去的蓋伊太不公平……對活著的小滴和活著的塞茜爾更不公平。
他原本想刺激羅伊德,讓蓋伊的弟弟親手殺掉自己報仇。
現在想想,如果是死在蓋伊的摯友,夏夕衍的手里……也不錯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