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游君,我想問你個問題……不開玩笑的說,你覺著,我們可以被原諒麼?」
正如蘭迪自己說的這樣,他低垂的眸子里,只有痛苦和認真的神色,那是決意的眼神。
「吶,游君,我殺過人。戰場上的士兵也好,無辜的平民也好,自己的摯友也好……和羅伊德無比相似的那個孩子……他死前緊緊盯著我的那雙眼楮,看著那充滿神采和熱情的眼楮,漸漸失去了焦點……這樣的我們,真的有被原諒的機會麼?」
蘭迪很痛苦,他顫抖的身體上堅定的透出了痛苦的姿態。
這是很少見的,蘭迪從不在大家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懦弱。這還是第一次,對游辰巳露出這樣的表情。
「為什麼會這麼問?」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無緣無故的事情。
蘭迪會這麼說,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是什麼呢?
必須先知道原因啊。
游辰巳這麼想。
「我跟你提過麼,我曾經,誤殺了我的摯友。一個和羅伊德一樣的孩子……可是,現在,我跟著支援科一起行動,付出我的力量,看著和那孩子無比相似的羅伊德,心里的罪惡感……漸漸的……漸漸的消失了啊!我,我居然開始原諒我自己了……」
苦惱的蘭迪。
在他心里,背負著逝者的重量,勇往直前,大概存在著這種念頭吧。
因此,他痛恨這個遺忘了逝者的自己。
「嗯……這樣啊。」
游辰巳理解似的點點頭。
難怪蘭迪會找自己。
因為自己和他最相似,雙手沾滿鮮血,可是自己卻表現出了平淡的姿態,毫不介意剝奪人命這件事。
「吶,蘭迪,既然你說了你的故事,我也說說我吧。」
「嗯,務必。」
「很簡單,先從結論說起吧……」
「你這叫什麼‘先說說’啊!!」
蘭迪苦笑了一下,似乎是想用這個句子,來稍微緩和自己的緊張情緒。
「結論就是︰殺人在任何時代,因為任何原因,都是重罪。以奪人性命為職業的你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原諒的存在……」
游辰巳的回答非常認真,而且毫不留情。听到這仿佛鞭子一樣的話語,不知為何,蘭迪卻有一種解月兌似的安心感。
被人責備,被人斥責。或許,蘭迪本就是希望游辰巳這麼劈頭蓋臉的否定他吧。
「但是,蘭迪,我從沒有自責過。」
「哎?」
急轉直下。
「等等,你剛剛說,我們的罪惡不能被原諒啊?!」
「對啊。我是這麼說的。」
「那,你可是說,沒有自責過?」
「沒錯。我沒有自責過。」
輕松的聳聳肩,這听上去怎麼都是自相矛盾的話,讓蘭迪整個混亂了。
「為什麼?」
「很簡單。我會對生命保持敬畏,但是,我不會苛責我自己的內心。因為,無論何時,我都有需要我保護的存在,需要我憧憬的存在,我的生命,並不屬于我自己,所以,我無論何時都不會讓自己的處于內疚。我知道我做的是壞事,然而,我就是要做下去。評價我,那是其他人的工作,和我無關。而且,蘭迪……從你開始覺著有負罪感的時候,就已經對那個孩子足夠尊重了。人不能只活在過去。偶爾,也看看身邊吧?」
「身邊?」
「對。比如,羅伊德。說句真的,你很喜歡他吧。」
「啊……沒錯。那種勇往直前的性格,誰也不會討厭吧?」
「我也是。所以,我會繼續為他貢獻我的力量,繼續幫他掃清敵人。繼續營造殺業,同時,我並不會自責。直到我生命的盡頭,我都沒有時間去自責。」
「……怎麼說呢?听了你的話之後,心情微妙的更加沉重了。」
「嘛,畢竟我也不會安慰人啊。」
「撒……確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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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甲板上。
「謝謝麗夏,好多了……」
羅伊德抹去了額頭的汗珠,如獲新生似的長舒了口氣,感慨道︰「東方……真是什麼都有啊。」
就在剛剛,麗夏雙手貼在羅伊德小月復,把麗夏體內的氣,匯集于掌心,傳輸到羅伊德的身體里,溫和的氣息催動著內髒,快速分解了殘余的酒精。
就好像喝酒的人會隨著時間逐漸清醒,麗夏只是加速了這個過程。
麗夏曾經听說過,內功的達人可以輕松的用自己的氣營造「醉酒」狀態,也可以快速「分解酒精」達到千杯不醉的狀態。
不過,親自實踐,還是第一次,麗夏真的有點擔心來著,不過看羅伊德的樣子就知道,他完全沒問題。
「哎嘿,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做來著。有什麼異樣的感覺麼?」
「嗯……非要說的話,感覺肚子有點餓了來著。」
「哈哈,畢竟是讓腸胃活性增加了嘛!」
「東方的氣功,真的是很神奇啊……說起來游君以前好像也能把氣散布在周圍,來達到感知的效果來著。」
「哎哎!?那個明顯更困難一點吧!」
兩個人一人一句的聊開了。
殊不知遠方……
「唔唔唔……真不愧是麗夏小姐……是個強敵呢!」
有著水藍色長發的小女孩眉頭緊縮。
「是啊……沒想到,見縫插針,插的還這麼準!!」
有著鴿子灰長發的女孩子同樣面色沉重。
「艾莉」(小緹歐)
「我有個建議」X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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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爾卡瓦號的醫務室里,瓦魯多瓦雷斯清醒了過來。
視野一片模糊,渾身上下都在疼。
真知的原理是打開人類大腦對自身力量的「主動限制」。那麼,明明能使出這麼多力量,為什麼要限制呢?就好像往一個氣球里面充氣,理論上能沖無窮大的氣體,可是一旦沖入過多,就會撐爆氣球。
人類的能夠承受力量是有極限的,所以大腦為了不傷害身體,就設定了一個潛意識的限制,讓人類無法使出足以傷害自己的力量。
真知的原理,就是打破了這個界限。
瓦魯多可沒有游辰巳那麼強大,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良少年,服用的也不是紅色的完美真知,而是藍色的普通真知——當然,根據醫學研究,這兩種藥物除了顏色不同之外,根本就是同一種藥物。但是游辰巳拿到了真知的研究資料,深刻的明白,紅色真知的生產要多一種至關重要的凶殘的步驟。
全力戰斗,外加真知的消耗,瓦魯多現在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想動一下,這個皮囊一樣的身體就會傳來無力的匱乏感,難受的要命。
「是麼……最後,還是輸了麼。」
瓦魯多的心情很糟糕。
他的記憶有點模糊了,在他解除魔人化之後,記憶整個都混亂了起來。
「不,你贏了喲。瓦魯多。」
是瓦吉的聲音。
不管什麼時候,瓦魯多都不會听錯這個聲音。
在瓦魯多無聊人生中,站出來填滿他空虛的這個宿敵!
「瓦吉!!!」
「呀,沒必要這麼大的聲音,我听得見啦。我又沒有耳聾。」
被他輕松的應對了。
對,就是這個該死的雲淡風輕的態度,仿佛什麼時候都能應對自如的這個該死的表情!!!
我就是把這個表情給……
「呵,真精彩……把那假笑打的稀巴爛的瞬間。」
瓦魯多嘴角勾起了奇妙的弧度。
想起來了。
把瓦吉按在地上打的爽快的感覺。
雖然過程和結果都很模糊,但是,唯獨瓦吉那種娘娘腔的哭臉,是那麼的鮮明,絕對不會忘記的。
呵呵呵呵……
瓦魯多發出了明快的聲音。
做到了。
用自己的拳頭,把瓦吉那空虛的人生給矯正了!
就好像他當年拯救了自己一樣,這次輪到自己來把他打回來了。
「是麼?托你的福,我也體會到了揍人的快感啊。」
「哈?」
「哎?把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忘掉了?你這樣也算一個幫派的首領麼?哎呀,你可是被我按在地上打來著。」
「你放屁!」
一听這話,瓦魯多那暴脾氣可壓不住了︰什麼?!老子會被你壓著打?!開什麼國際玩笑!
不過這一激動,瓦魯多牽扯到了傷口,瞬間過電似的痛感傳遍了身體,疼得他直咧嘴。
「哎,別著急嗎。總之,靜下心來,慢慢說話吧。關于真知,關于你,關于我,關于舊城區,關于星杯騎士團……我們時間很長。到明天為止,都很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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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躲在廁所,嘴里叼著煙卷。
他沒有穿上衣,或者說,上衣被他月兌掉了,懶洋洋的搭在肩膀上,透出一股頹廢的味道。
他的身體久經鍛煉,大塊的肌肉堆起結實硬朗的線條,透出堅毅的感覺。在明快的線條中,無數白花花的繃帶緊緊纏住了他的身體,只有肩膀和一小部分皮膚露在外面,隱約能看出里面滲出的血污。
文森特捏起了拳頭,對著廁所鏡子里自己那精致的容貌呼的就是一拳,曾經做過無數次的直拳,這次卻軟綿綿的沒有力量,在右臂緊繃的時候,胸口傳來的銳利刺痛讓他情不自禁的收起了力量。
不行啊……
文森特感慨了一下。
這次,受傷太嚴重了。
原本,還想狠狠給風之劍聖一下子的……
至少,要好好還了他這一刀的「人情」啊……來而不往,可不是黑手黨的做法。
「看起來,這次只能拜托你們了,支援科……不過下一次……蘭斯特那個混蛋……我要親手,和他做個了結。」
他低聲跟自己說著。
語畢,他擰斷了自己嘴里的香煙,憤憤然扔到垃圾桶里。
吸煙有害健康,會妨礙傷口愈合的。
那個長相酷似可愛的女孩子,是這麼說的。
說起來……她……叫什麼名字來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