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貲心中叫苦,兩次都被玉匠鑒別為普通的石頭,這還不死心,還要來進獻第三次,這不還是石頭嗎,這下子要自己怎麼決斷,難道是砍去他的一只手嗎?熊貲深鎖著眉,雖說這件事不是什麼大事,但是也算是件奇事了。
這時,一直在一旁未說話的息媯開口道︰「大王眉頭怎麼鎖的這般深,難道是為了那個獻玉之人的事情?」
熊貲听及息媯談及此事,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展露笑顏的對著息媯,擺擺手道︰「瑤兒不必為此事掛心,我估計那個叫汴河的可能是大腦有些問題,也許他手中的那塊璞玉真的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只是在他自己眼中看成了什麼稀世珍寶,不必理會,我也沒準備見他!」
息媯听著熊貲的話,看樣子熊貲是不想要理會這個叫汴河的,息媯思量了一會兒,帶著一絲深意的笑容,說道︰「大王,若是那日汴河真的來此獻玉,您不如見一下!」
熊貲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疑惑道︰「見他做什麼,難道還要再重復前兩次的事情,找一個玉匠說明他的寶貝只是一塊石頭,然後輪作欺君之罪,砍去他的一只手嗎?」。說著翻開手中的竹簡,訕笑道︰「我雖不願意與一些精神失常的人計較,但是他們若是愚弄楚王,這個罪責月兌不掉,肯定是要受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見啊,見了我豈不是害了他!」
息媯伸手闔上熊貲剛剛打開的竹簡,溫柔笑道︰「大王。臣妾這樣做當然是有用意了!」
息媯的智謀熊貲早已是心知,她既然說了有別的用意,那這自然是有深意的。也撩撥起熊貲的興趣,擱下手中的事務,抬眸含笑的看著息媯,道︰「瑤兒深謀遠慮,不知道對于此事還有什麼別樣的見解?」
息媯含羞一低頭,羞怯道︰「大王見笑了,見解一說臣妾當然是談不上的。只是覺得大王見了汴河這個人,無論真假那都是有好處的。」
熊貲相信息媯的智慧,當即支起下巴。笑看著息媯,不緊不慢的說道︰「瑤兒還請細說?」
息媯道︰「大王,這汴河已經在先王哪里進獻過此玉石兩次,但是兩次皆輪作欺君之罪。那玉石皆被說成只是普通石頭。如今他心有不甘勢必進獻第三次,大王就不曾想過,此人若非是遇到曠世奇珍,怎麼會不顧惜自己的生命連番進獻呢?」
「但是宮中玉匠已經兩次鑒別出此玉石只是普通石頭啊!」
息媯笑道︰「宮中玉匠也是普通人,難免有些時候看錯了。而且即使是宮中玉匠,那也不代表著他的技藝有多高超,民間萬千高手隱蔽,說不準此玉石真的乃是慧眼才可辨別呢?」
息媯听著息媯的話。細想下覺得也是不無道理的,轉話又說道︰「你的意思是叫我見他。但是若是那塊玉石真的只是石頭呢,那汴河也只不過是一個精神失常的人呢?」
「這一切也好辦!」息媯自信一笑,道︰「其實大王您不需要避著,他來進獻的時候您只管收下,並說這真的乃是一塊美玉。」
「瑤兒,這又是何意啊?」
「汴河那人拿著這塊玉石前來進獻了兩次,都受到了重罰,現如今執意要來進獻第三次,要不然那是美玉,要不然他是瘋子。他若是瘋子,大王您收下了那塊玉石,世人便會感嘆大王您的寬宏大量,宅心仁厚,對著一個瘋子如此仁慈。若是他不是瘋子,大王您收下了,世人皆會慨嘆您的慧眼,與您的先輩比較起來,瞬時威望便會陡升,誰還念及這塊玉石的真假。若是真的,自然是我楚國大幸,有此殊遇得此珍寶,若是假者,也換的了威望,豈不兩全其美。」
熊貲這一次是深深的被息媯的智慧折服了,他看著息媯像是在看著寶玉,這樣的智謀超越了這世間多少男兒,心頭喜悅滋生,道︰「瑤兒不愧是瑤兒,真是好智謀,不過一塊小小的玉石,卻被你做出這麼大的一番文章。你無疑便是上天賜給我的曠世美玉啊,有了你,這世間的一切繁華都啞然失色了。真是幸虧你不是男兒,你若是男兒,恐怕北領之地,齊小白想要稱霸難于上青天啊,我大楚也是無形中多出一個勁敵啊。」
熊貲說罷,喜滋滋的攬住息媯靠在自己的肩上,卻被息媯一把推開,臉上呈現出一抹羞紅的顏色,羞怯道︰「大王,這里是議政殿,被人看見多不好?」熊貲倒是滿不在乎的笑笑,道︰「你是我的夫人,我乃是這個王宮的王,誰敢說不好?」嘴角挑起一絲邪邪的笑,不由分說的再次攬住息媯,強硬的將她斜靠在自己身上,貪婪的呼吸著息媯身上份體香。
息媯無奈,只是她心中正泛起陣陣酸楚,熊貲剛剛的那些話,自己若是男兒,定會是一個勁敵,似曾相識的曾與姬息說過它,姬息也是不止一次的贊嘆過自己的智慧,不禁心頭思戀起已去的人,靠在現在的這個滿是男子氣息的身上,心中一聲嘆息。
不久之後,卞和的確帶著璞玉來到了楚王宮,雙腳都已經被砍去的他只能被他人抬著上殿,等來到大殿之後,熊貲細細的開始端詳起這個人。和那些市井小民一樣,穿著樸素,臉上的神色一派淡然,面對著這朝堂百官竟可以這樣泰然,心中不禁有些驚訝。
熊貲對著卞和說道︰「卞和,這已經是你第三次進宮進獻此玉石了吧,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瘋癲之人,奈何不理會前兩次的教訓,還要再犯第三次呢?」
卞和對著熊貲行禮,恭敬地說道︰「小人卞和無意間得到了此珍寶。滿懷愛國之心將之進獻,豈料接連兩次不被人賞識。小人也是準備放棄此想法,但是心中不平。抱著珍寶流淚幾日幾夜,最後淚盡血出,哭瞎了小人的雙眼。如今小人雙足也廢,雙目已失,這無異于一個廢人。但是小人慨念我王英明,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第三次來此進獻,若是此次還是失敗。小人便抱著此珍寶石沉大海,即使是讓它消失,也不願意讓它不被人賞識。」
哭瞎了自己的眼楮。也是難怪在朝堂上沒有膽怯之色,不見則無懼。熊貲心中對此有些驚訝,此人因為這玉石的心病居然癥結到如此程度,對自己的信念居然如此的堅定。要麼一傳千古。要麼玉石俱焚,真是個血性。
熊貲大喝道︰「有氣魄,真不愧是我大楚的子民,滿是我大楚的血性。寡人給你機會,不會輕易定下結論,寡人會命玉匠剖開此玉石,是真是假也讓你自己看個清楚,也省得你自己心中不平難憤。」
汴河拱手道︰「吾王英明!」
卞和將璞玉呈上。在大殿的中央設立了一個桌子,璞玉完好的放在上面。熊貲命人從王宮內請來的玉匠圍繞著這個璞玉看了一眼又一眼,表面不說,但是心中始終是不解,這塊璞玉無論是從成色還是紋路,怎麼看都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有什麼剖開的必要嗎,而且還是在大殿之上百官面前,最要緊的是大王居然已經暗地下令無論真假皆說此玉石乃是美玉,則讓玉匠是在是搞不清楚。
礙于王威,玉匠即使是滿心的不願意也要著手去剖開玉石,帶著那不爽的心情,玉匠緩緩的撥弄著那塊石頭。終于在歷經一段時間的磨割之後,這塊飽受疑義的璞玉終于把最真實的一面呈現出來了。
在玉石被完全的切割下來的那一瞬間,在目光觸及到玉石中心的那一瞬間,那個玉匠整個人都呆滯了,他看了一輩子的玉石,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物。
這塊玉石還只是璞玉,並未經過打磨塑造,但是已然清晰可見其質地之純粹,仿佛整塊玉都浸著水,水潤且光澤,那墨綠的深沉未經打磨便散發陣若若靈氣。
在場的人有多少是識玉的,除了玉匠恐怕是沒幾個,但是所有人卻都被這玉石的精粹給抓住了眼神,一刻都移不開。王室貴族什麼樣的美玉沒見過,打磨好後的精美程度更甚,但是此刻在這樣一塊未經加工的璞玉面前,那些所謂的沒有全都黯然失色,這才是珍寶。
玉匠回過神來,回稟熊貲的聲音有些結著,「大王,此玉石……真乃是曠世奇珍,微臣識玉多年,美玉也是見過不少,但是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精純的,這等美玉真的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稀世珍品啊!」
熊貲不是庸人,他自然也是看出了此玉石的珍貴,眼中多了一份神彩,當即對著堂下的卞和說道︰「果然是一塊美玉,好,真是太好了。若非你執意多次進獻,這塊曠世美玉就要被不俱慧眼者就此埋沒,我楚國也會錯失了這樣一個寶物。你的此番行為真是給我大楚帶來一份巨大的收獲啊,寡人一定要好好地賞賜你!」熊貲心中是興奮,抱著一份別樣的心思,誰知誤打誤撞居然真的收獲了一個珍寶,真是天賜啊。
豈料那卞和听到賞賜並沒有太激動,反而是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緩緩道︰「大王,小人接連三次進獻此奇珍,前兩次皆不被識別,小人心有不甘,又是第三次前來進獻,能夠被大王慧眼識出此是幸事,不曾想要過什麼賞賜!」
熊貲大惑,道︰「那寡人听說你在山下哭泣,以致雙眼眼淚流干最後流出的竟然是鮮血,此番痛哭又是為何?」
「回大王,小人乃是在荊山腳下發現的這快玉石,心中深信這乃是上天賜給我大楚的珍寶,進獻給吾王卻不被賞識,小人心傷是因為珍寶被說成石頭,忠君之人被說成欺君之罪,這樣的痛苦實乃剖心啊。小人只是傳達了天賜,珍寶被識小人高興,若是三次不被識,那便是我大楚與之無緣,小人也不願這本屬于我大楚的珍寶落入他國,事後便會帶著珍寶一沉大海。如今此珍寶最終還是不負上天,被我大王識出,得此珍寶真是我大楚得上天垂青啊。」
看著卞和臉上漸漸泛起的悲傷,熊貲也是哀嘆一聲,︰「差點錯失此珍寶真乃我大楚的疏忽,最終能收獲此寶也是你執意進獻的功勞,不可莫,你如今雙足已廢,雙目已殘,寡人念及你的衷心,報你晚年無憂吧。你收拾收拾行囊去到豐縣做那一方執掌,雖不是什麼大官,但是清閑,你的生活也可無憂。」
汴河深深跪拜幾次,大呼道︰「吾王英明,多謝大王!」
「此寶玉既已經來我楚國,真是天賜。但如此美玉若沒有個名字讓它千古流傳,既辜負了上蒼也負了你的苦心啊,寡人念及你的功勞,這塊玉石的名字寡人便賜做‘和氏璧’,如何?」
朝堂百官齊呼道︰「吾王英明!」
下了早朝後,熊貲趕緊就先去了息媯那邊,激動的拉著息媯的手,臉上滿是熠熠神色,道︰「瑤兒,此事真的要感謝你啊,如若不是你我便不會見汴河,我大楚也就不會收獲那一個珍寶了。」
息媯淡淡一笑,道︰「大王,這美玉已定是我楚國的囊中之物,臣妾不過是推了一把而已,談不上什麼功勞!」
「你的智謀可是再一次的讓我折服了,此次一舉我楚國那是名利雙收啊,事後對待卞和在加以安頓,世人更是慨嘆我楚國的名望,瑤兒啊你這樣聰明真是叫我無地自容啊!」熊貲看著息媯臉上那從容的笑,心中似春水輕撫一般舒暢,走上去輕輕的攬住息媯,輕嗅著她發絲的清香,心神蕩漾,「此次的和氏璧無疑是寶,但是饒是這世間寶物悉數相加,都比不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對于我而已,你無疑便是上天賜給我的最好的寶物,我一定會好好愛護的!」
息媯含笑的靠在熊貲的肩頭,心中一陣暖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