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不敢隱瞞,將他知曉的細細道與王羨魚听。王羨魚听罷,沉思半晌,道︰「今日剿匪是假,引你去見燕天子是真。」
林大人頷首,道︰「微臣本應該早些察覺,是微臣之過。」
王羨魚搖頭,繼續說︰「大人此言差矣,今日一舉,環環相扣,便是今日逃得了,大人焉知來日便一定不會中招?」
那人知曉林大人護她,亦知曉林大人此人任使臣,對冒犯大晉之舉不肯輕饒,便以此激林大人去燕天子跟前對峙,再將王羨魚身份公開……
王羨魚雖是不在意身份被公開,但知曉有人故意為之,還是生出不喜。
王羨魚與林大人沉默半晌,王羨魚道︰「既然有人刻意為之,想來還有後招。敵暗我明,我們暫且不動,且看看再說。」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林大人應諾退下。
`.``第二日,燕天子宴請使臣一行,言說為那日胡禍壓驚,還點名邀臨淵公主入席暢談。
王羨魚本就有準備,絲毫未生出意外。著重裝,與阿形前去赴宴。路上,阿形與王羨魚同車而行。阿形是知曉使臣林大人當初下禁口令的舉動,因此知曉王羨魚身份曝光後,難免生出擔憂。
話在口中囫圇半晌,阿形道︰「您可想好此次入宮的說詞?」臨淵公主來燕國,卻是隱瞞身份不報。此次被燕人知曉,殿上肯定會有人因此刁難。
王羨魚見阿形擔憂。一笑,道︰「如實相報!」一些話不能說,但她此次前來尋夫一事卻可以說。左右是私事,旁人還能追問不休麼?
阿形念頭一轉便明白王羨魚的打算。確定王羨魚無事後,她倒是為自己生出擔憂,假扮一事到底讓人心虛,她就怕在殿上生出不妥來。
對于這一點王羨魚倒是絲毫不擔心,阿形假扮懷柔的這些日子,以林大人那巨細無遺的性子,肯定早就將懷柔此人的生平事跡告知過阿形。阿形又是個聰慧的。與懷柔又朝夕相處過。在人前一時半刻肯定不會有礙。
王羨魚見阿形不安便安撫道︰「懷柔在殿上不過一舞奪人眼球,除此之外,只是平平,你莫要擔憂。」
除去那一舞讓她在眾人身前大展手腳。其余時間她或是坐在席上。或根本只是匆匆一面便退去。燕人如何能注意到她?
被王羨魚這般一安撫,阿形倒是放松不少。王羨魚見狀一笑,又道︰「和親一事拖的太久。燕天子至今未曾直言將你許給哪一位皇子。今日席上,和親一事定要有進展。屆時你膽子放大些,直言請嫁六皇子便是。」
阿形一愣,喃喃道︰「若是這般,燕天子可會疑心六皇子?」
王羨魚輕笑一聲,道︰「你倒是關心他!」調侃過後,王羨魚繼續說話︰「獵場一事,是誰救駕有功?懷柔既是在場,肯定難免生出女郎心思。以她的性子,若是看上了誰人,根本不會扭捏作態。」站出來請賜婚一事,肯定會發生。
王羨魚話盡于此,阿形茅塞頓開,急忙對王羨魚行禮,道︰「多謝公主指點。」
王羨魚頷首應下,她揮退婢子與阿形同車便是存了指點的心思,如今阿形這一禮,她倒是能應。
馬車緩緩向前開去,至宮外,正好與另一人馬車同時到達。那邊一行見標志知曉是晉公主一行,停下馬車對這邊道︰「不知是晉公主,失禮,請先行。」
此人倒是個禮讓之人,王羨魚不禁掀簾看去。對方正好也掀簾向這邊看來,二人四目相對,都是一愣。王羨魚率先反應過來,對來人頷首致意,放下簾子。
方才禮讓之人是燕三皇子,王羨魚僅有的記憶中,此人倒是個溫文爾雅之輩,王羨魚對他印象不差。
馬車相繼穿過宮門,至落馬處,眾人下車步行。候著的婢子們過來攙扶王羨魚與阿形二人,另一處的三皇子此時也下了馬車。
三皇子下車後,腳步頓了頓,最後還是向這邊行來,對使臣與兩位公主行禮。未顯得多急切,好似只是再普通不過的點頭之禮。這邊王羨魚等人也是對他回禮,之後因著身份不便,與三皇子各自別去。
今日燕天子言說是家宴,因此宴中有後宮諸位佳麗與公主們。王羨魚與阿形二人為女眷,自是應該先去拜見皇後娘娘,再听從皇後娘娘的安排才是。
大晉兩位公主和樂融融向後宮行去,宮人引二人至皇後宮殿之時,皇後處已立了許多人,放眼望去各色美人一有盡有,叫王羨魚與阿形看直了眼。
原來大霖天子尚在,後宮也不過十幾位娘娘。後來司馬純登基,後宮之中更是只有蔣婉柔一人。王羨魚何曾見過如此數量的美人?一時震在當場。
一旁的阿形也是與王羨魚一樣,她背井離鄉之時還未听說過燕天子愛美色如斯,一別許久,這後宮……讓人望而生畏!
兩位公主失態之舉也不過一瞬,隨即一齊向燕皇後行禮問安。燕皇後她們是見過的,狩獵之時皇後雖是不在,但兩次赴宴皇後皆是端坐在天子身側,只不過很快便退去就是了。
王羨魚與阿形二人一同與皇後見禮後,皇後笑著道︰「久聞金陵美人無數,如今一見,世人誠不欺我。」
皇後夸獎王羨魚二人,二人都是做羞澀狀,垂首道謝。一旁的娘娘們聞言更是紛紛附和皇後之言,一時之間熱鬧非凡。
吵鬧了一陣,皇後以手扶額,道︰「歇歇罷!吵的本宮頭疼。」聲音雖是不大,但四周頓時安靜下來,便好似被人一刀切了聲音一般斷的干脆。
王羨魚頓時只剩佩服。
安靜下來後。皇後揮揮手道︰「宴會尚且不知還有多久才能開始,你們且回去歇歇,留幾個年歲大些的丫頭陪大晉這二位公主說說話罷!」
皇後說完,她身側的老嫗攙扶著皇後進內殿休息。其余人見狀一齊躬身迎送皇後,待皇後身影不見了蹤跡,一些人才各自散去。而另一些人則是拉著女兒湊向王羨魚與阿形這里,說話做事儼然帶著巴結之意。
王羨魚頓時只覺得好笑,她們兩位都只是公主,巴結她們有什麼意思?王羨魚且不說,「懷柔」以後與她們雖是有交集。但她頂多不過是個和親的公主。一無家世、二無背景,值得她們如此相待?
王羨魚念頭落下,一旁倒是有人與王羨魚想法不謀而合,嘲諷道︰「諸位娘娘還是省省心罷!與其巴結她們。倒不如過來巴結本公主。本公主好歹也是幾位兄長最疼愛的妹妹。將本公主伺侯好了,不比巴結這兩個被拋棄的公主強?」
說話之人正是老熟人——姬蕪。
她話音落下,幾位娘娘皆是生出尷尬的表情。這幾位娘娘身份低微。在美人堆里淹沒便淹沒了,根本難讓人看到。若說最得意之事便是生下了孩子,如今公主年歲不小,馬上就要到談婚論嫁的時候。她們本身沒有本事張羅,只能爭取每一個機會,好讓女兒不至于下場淒慘……
說來也是一片苦心。
王羨魚不知這其中曲折,但是听姬蕪如此說話便生出幾分不悅。在金陵時這小娘子便與王羨魚不對付,如今依舊如此。
王羨魚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道︰「許久未見,公主一如往常言語犀利。」
姬蕪听罷眉頭一皺,她對王羨魚感情復雜。要說喜歡那肯定沒有,但討厭的同時又夾雜著愧疚,畢竟她曾經與懷柔二人共同算計過王羨魚。最後雖是未成,但她當時舉動卻是存了害人的心思。
如今再見王羨魚,她在金陵城時候的種種回憶便一一回來腦中,讓她生出幾分說不清楚的情緒。
還有,當初她與王羨魚定下賭約。事後流之願意與她回雍州城時,她還以為流之是選了她。哪里知曉回程一路,流之對她冷淡異常。她曾不甘的問流之緣由,流之言說已有婚盟……
種種回憶涌上心頭,姬蕪心中百般滋味翻涌。最後那些愧疚成功被憤怒取代,對王羨魚,姬蕪便只剩厭惡,出口之言更是帶了幾分尖銳︰「許久未見,臨淵公主一日既往讓人見了便心生不悅。」
話畢,在場所有人都明白過來姬蕪公主與王羨魚二人不合。在場其他人面面相覷,最後為避免殃及池魚,匆匆告退。與巴結一個外國公主相比,她們更是知曉姬蕪公主在雍州城的手段。
不相干之人退下後,姬蕪瞥一眼「懷柔」,道︰「今日一見,怎麼覺得你氣勢弱了不少?當初在本公主面前算計她王羨魚的口舌去了哪里?可是國破家亡之後便成了喪家之犬,苟延殘喘于世?」
姬蕪這話讓王羨魚與「懷柔」二人都是皺了眉頭。是了!還有這麼一出,王羨魚一時倒沒有想起來。
越是憂慮,王羨魚面上越是鎮定,她出聲道︰「公主還是莫要挑撥我們姊妹二人情誼。便是我與懷柔在晉地不合又如何?此次出來我與她二人身後只有大晉,若是姊妹二人在別處鬧出笑話,只怕回去後兄長難饒我們二人。」
王羨魚這話是在告誡「懷柔」,此後一生榮損皆系在大晉這個娘家身上,在家中如何斗王羨魚不管,但在外代表的是大晉的臉面。要是「懷柔」再生異心,自己先在心底掂量掂量。
王羨魚「威脅」之言讓阿形有了台階可下,只見她垂首不敢說話,儼然被王羨魚吃的死死的。
姬蕪見她如此,嘲諷的冷哼一聲,也未多在意,轉身便要走。走了兩步後又退了回來,道︰「我不管你們二人如何,但有一點,六皇子是我親兄長,你如此品行,不配我兄長,若是你敢打他注意,莫要怪我不客氣。」
姬蕪說過之後便徜徉而去。余王羨魚與阿形二人面面相覷。
三人之間的對話自是落入有心人耳中,言說休憩的皇後听罷僕從來報後冷哼一聲,道︰「小丫頭好大的口氣!六皇子是寶,其余皇子便活該娶這大晉公主麼?」
一旁垂肩的老嫗聞皇後此言,恭敬回道︰「皇後娘娘此言差矣,三皇子是嫡子,為人和善更是舉國皆知,如此郎君堪比天上謫仙,哪里是那名不正言不順的公主能匹配的?」
老嫗跟在皇後身側十幾年,最是懂皇後的心思,說出來的話直擊皇後心里,听得她老人家一個勁的慰貼。
皇後許久未做聲,好半晌在老嫗以為皇後睡著的時候,听到皇後說了句︰「老六護駕有功,天子也糊涂,未想起來封賞老六。看來還要本宮嫡母煩神!」說著她嘆息一聲,道︰「老六年歲已是不小,老三如他這年歲,嫡長子都已經出生了,今日此宴,本宮便替老六求一樁親事罷!」
話中意思再明顯不過!一旁老嫗听罷躬身道了句︰「娘娘心慈,六皇子知曉定要感激娘娘拳拳之心。」
皇後嗯一聲便不再說話,此後直至宴開才起身。
而另一旁的王羨魚與阿形二人則是婢子請到一旁的偏殿休息。二人閑著無事,下棋打發時間,倒沒有被冷落的尷尬。
這般許久後,前面終于有了開宴的消息。二人停下動作,一齊候在門口等皇後娘娘出來。皇後出來後見王羨魚二人立在一旁等她,一愣,似是不知,問左右道︰「兩位公主便無人招待?」
左右听罷伏地道︰「娘娘身子不適,婢子等人不敢擾,便請兩位公主于偏殿休息……」這話便是在回答無人招待此言。
皇後眉頭一蹙,當著王羨魚二人面訓斥出聲︰「荒唐!實是荒唐!」
見皇後動怒,王羨魚與阿形二人一左一右上前攔住皇後,道︰「皇後息怒,是我們姊妹二人性子孤僻,不喜生人。」
皇後強自抑制著怒氣拉過王羨魚二人的手,道了兩句好孩子。之後還是沉聲道︰「兩位公主遠道而來,竟是被如此怠慢,這話傳出去還道我大燕欺凌弱小。此事本宮不知便罷了,既然知曉便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