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姝風流 第一百六十五章 新婦記事

作者 ︰ 美人祿祿

金陵城百姓知曉臨淵公主與君子流之二人成婚的消息是在第二日。緣由是天子當朝封賞周立揚時,順帶提了那麼一句。至此,眾人才確定當初風光霽月的情人終成眷屬。

只不過,對于二人如此低調完婚,眾人又是另有一番疑惑。有人傳出臨淵公主有孕,耽擱不得。也有人傳出君子體恤雪患百姓之苦,不想勞民傷財。更有玄乎之言,言說君子本人北上救災不知生死,天人不忍郎君孤苦,托夢公主,公主憐惜情郎,自請入室……

這些話傳到王羨魚耳中,已是三日後。彼時衛衍早已北上而去,王羨魚撫琴弄弦,听柳漾小娘子說這些話,當真是哭笑不得。

其實柳漾對王羨魚突然成親一事也有疑問。那日王律邀她,她以為只是二人出門游玩,誰知曉王律便帶她直至此處。將將站定,天子與皇後二人也一齊下車。並非她對帝後二人生有畏懼,但眾人一齊進門,她到底不好與王律交頭接耳……本想著等回去之時再問王律,哪里知曉事後根本不見他身影!

想起那日柳漾便有怨言,今日難得得閑,她當然要好好問一問。

王羨魚知曉柳漾說這些傳言是何意,她笑著道︰「這些傳言有真有假,阿漾便自己尋個順心的緣由罷!」

柳漾聞此言眉頭一皺,惱怒道︰「阿姊這是拿我打趣呢?」

見小娘子惱怒,王羨魚撲哧一聲笑出來!可不是逗她玩麼?笑過之後王羨魚才回話︰「我與他一路走來不易。不想再生事端。」

王羨魚這麼一句話倒是叫柳漾生出唏噓。從王羨魚與君子流之相識相守至今,一路走來確實困難重重,經歷過大風大浪之人回歸樸素,也是心得一件。

柳漾未再問話,反而轉了話題道︰「我今日過來踫上楊氏千千,我與她雖是不熟,但知曉她與阿姊相交一場便寒暄了幾句。她言說這幾日過來與阿姊賠罪,請阿姊寬恕她!」

說到這里柳漾小心翼翼打量著王羨魚神情,見王羨魚未有惱怒,這才繼續道︰「她還恭賀阿姊新婚之喜……」

王羨魚裝作不知柳漾小心翼翼的姿態。頷首道︰「知曉了!」卻是沒再提。

王羨魚歸來至今。楊千千也不曾上門問罪,今日卻是攔著柳漾帶話……並非王羨魚放不下那日之事,怕只怕楊千千不是沖著自己,而是沖著柳漾而來!

王律並非碎嘴之人。王羨魚被胡人擄走一事也算不上光彩。本來王羨魚只是幾分確定王律不曾告知柳漾。但如今見柳漾的反應。她篤定弟弟王律確實不曾告知小娘子。

小娘子性子坦蕩又率性,若是知曉因為楊千千她才生出橫禍,以小娘子對自己的喜愛。只怕根本不會給楊千千好臉色,又怎麼會替楊千千傳話?

王羨魚面上不顯,心中已然生出不悅。以往二人相交,王羨魚憐惜楊千千純真,只怕如今純真的小娘子已經不復存在!

說起來楊千千還是王羨魚第一位閨中友人,但如今二人卻是生出嫌隙,如何叫王羨魚不唏噓?

此話揭過去,柳漾又與王羨魚說了些趣事,等王律過來接她後,便向王羨魚辭去,與王律二人也不知去何地玩鬧去了!

柳漾走後,宅中又來一位客人。客是舊客,正是一路游山玩水歸來的王敬豫!

婢子來報之時王羨魚驚訝不假,但也沒有太過訝異。她早已從衛衍口中得知王敬豫歸來金陵,只是不想他踏入金陵城第一件事便是過來尋她。

二人許久不見,相對而坐之時倒是有不少話說。王敬豫說一路歸來時候遇上的風土人情、說分別之後的一些境遇、說不曾拒絕的風流韻事。

王羨魚含笑听著,偶爾問上一些問題,二人好似多年不見的老友,相談甚歡。茶水續上七八次,王敬豫才終于停下滔滔不絕的口才,笑道︰「你與流之新婚之喜,某本應該到場祝賀,然如今只能送上賀禮,聊表心意。」

王敬豫說著示意侍從拿出賀禮,侍從躬身遞與婢子,婢子又送至王羨魚案幾前。王羨魚余光隨著玉盒移動,未拒絕,頷首致意︰「謝過先生。」

王敬豫嗯一聲,解釋道︰「這玉盒里是好東西,大婦收好,指不定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說罷也不做停留,起身告辭。

王敬豫來的突然,走的隨性。

桑果在王敬豫走後,征得王羨魚同意便開了玉盒,見里面是藥,桑果突然生出惱怒,罵道︰「這人甚是無禮。」新婚賀禮卻送人藥,不怪桑果生氣。

王羨魚也不惱,笑道︰「此人隨性而為,倒也不乏趣味。」只是可惜了……王敬豫與她注定不會成為友人!

*************

轉眼便是臘月,寒冬凜冽,朝堂之上關于雪災的告書越發急切。衛衍走後半月,終于寄回一封信件。信中只是報平安,未多做贅述。王羨魚一面生出歡喜,一面又覺得遺憾。將信貼身收著,滿心都是憂慮。

年關將近,王羨魚作為新婦本應該在家中主持祭祖事宜,只是她情況特殊,又不好自作主張另立宗祀,因此便回了娘家小住。

王恆與虞氏夫婦二人對于女兒回家小住一面生出歡喜,一面卻又念叨不合禮數。對于念叨,王羨魚一律笑著應下,不過左耳進右耳出,還是賴在家中不走。

夫婦二人知曉女兒守著宅子清冷,說了幾次便干脆裝作不知,任由女兒折騰。

年三十,金陵城又下了一場大雪。雪花幾乎遮人,一直到第二日才堪堪停下。停下後,雪已經及膝,整個金陵城好似被雪封了城,靜的叫人惶恐。

從北方送來的告書中得知那邊的大雪已有半人高,一些房屋不堪重壓紛紛坍塌,因著道路通行受阻,好些人一連幾日兩食不濟,想吃樹皮草根都不知何處去尋……

得知如此境況,新帝又增派人手前去救援。只不過北方受災之地牽連甚廣,一時半刻竟是不見好消息。

知曉窘境。瑯琊王氏敬豫主動提出前去賑災。又親奉家財半數。親衛五百,整裝待發。

王敬豫此舉讓金陵不少人生出揣測之心,傳言王敬豫曾是瑯琊王氏族長人選,當初他玩心甚重。又是頑劣性情。致使名聲一落千丈。因此最後遠走。如今王敬豫大為轉變,王家又願意拿半數家財交與王敬豫……王家此舉可是在表態?

這些揣測王羨魚自是也听在耳中。相較于眾人關心瑯琊王氏族長之位,王羨魚更在意的是王敬豫要去災區。

與王敬豫相處許久。王羨魚自是知曉他性情。本不是善心之人,卻請命前去災區,王羨魚不用多想也知曉他是去尋衛衍。

對于郎君,王羨魚自是信任。只是王敬豫不是個好相與之人,就怕他會有什麼手段……

擔憂歸擔憂,王羨魚也沒權利阻止他去。他是世家,瑯琊王氏後人,帝王尚且還要禮讓三分,王羨魚又有什麼資格阻止?新年伊始,便生出這檔子事,實是讓人憋悶。

王敬豫走後七八日,王羨魚尚未從憋悶中回過神,又被另一件事引去心神。不是旁的,正如王羨魚擔憂的那般,楊千千對王律依舊有舊情。

這一日,一如這幾日的好天氣,暖陽照人。城中積雪在地勢低下之地匯成細流穿過各個角落,王羨魚與阿母虞氏正在曬午後的暖陽,忽然有婢子來報柳家小娘子哭著過來。

母子二人都是一愣,還未問清緣由,便看見慢一步的柳漾從外而進。小娘子面上確實掛著淚痕,叫人看了生出不忍。

母女二人趕緊起身去迎,小娘子看見二人起身,也不知觸到什麼傷心事,淚水更是抑制不住的往下掉。

虞氏對這小娘子打心底喜歡,見她哭的這般委屈,心疼的問︰「阿漾這是怎麼了?可是在哪里受了委屈?阿漾只管說來!」她們兩家的地位絕非等閑,竟然還有人膽敢欺負小娘子!

虞氏是真心疼小娘子,若不然也不會說這般話。

王羨魚也上前攬過小娘子,又囑咐婢子等人備炭火,攜著小娘子向廳屋行去。等到了廳屋,小娘子才漸漸止住哭泣,垂首道︰「晨早我看見阿律與楊家小娘子同行,便想著上前問好……」

柳漾說著又哽咽起來,王羨魚听到楊千千的名字卻是微微皺了眉頭,不過王羨魚並未開口截斷柳漾之言,反而耐心等小娘子繼續說下去。

柳漾忍著委屈,繼續道︰「我還未靠近,便听見楊千千哭著說孩子不能要!」頓了頓,柳漾帶著哭腔繼續敘說︰「之後阿律便說他會負責,還說會與我退親……」听到這里她連上前質問的勇氣都沒有便哭著跑開。

听罷小娘子之言,虞氏與王羨魚二人都是生出不悅來。相較于王羨魚對此事的不信任,虞氏更多了幾分利落,她直接喚來候在外間的木柳,囑咐︰「小郎君如今身在何處?請他回來,便說我有事尋他。」

木柳不知其中緣由,忍不住抬眼打量了柳漾一眼,見小娘子眼楮紅腫,她帶著疑惑道諾退去。

等木柳走後,王羨魚拍了拍柳漾後背,直言︰「阿律並非胡來之人,想必其中有你我不知曉的理由,阿漾切莫上心。」

王羨魚話畢,虞氏也頷首道︰「阿律不是風流之人,此事還是要問個清楚才好。」

被母女二人這般勸慰,柳漾稍稍恢復些理智,頷首胡亂應道︰「阿漾听大婦與阿姊的。」

小娘子畢竟年歲不大,遇上這樣的事情六神無主也是常情。再者,與人商討總比一人悶在肚子里強。值得慶幸的是︰好在小娘子沒有一氣之下回去退婚,若是那般,真要有什麼誤解,有情人不是生生被拆散了麼?

王羨魚與虞氏又說了些旁的話轉移阿漾情緒,等到王律從外而進,看見小娘子雙眼紅腫,忍不住生出緊張,想問話,可是也不知想到什麼,又將話咽了下去。

王律的反應王羨魚一一看在眼里,她率先開口,開門見山︰「楊千千說她懷了你的孩子,因此截住阿漾請她退婚,此事你可有話要說?」

王羨魚這話讓其他三人皆是抬眼看她,王羨魚置若罔聞,冷著臉,面上寫著︰「情緒不佳」四字,倒是能唬人。

王律看一眼柳漾,欲言又止,顯然他是信了王羨魚之言。雖說楊千千心口不一,做法卑劣,但他應下楊千千退婚是實情……

王律左右為難著,王羨魚卻是明白過來,頷首道︰「看來孩子不是你的!」以王律的性格,若孩子真是他的,這會兒應該是請罪,而不是為難。好在王羨魚對這個弟弟了解!若不然只怕也是詐不出來話的。

這次不等王羨魚開口,虞氏皺著眉頭責問︰「既然孩子不是你的,你為何與她糾纏?」

王律面有為難之色,依舊不肯說,柳漾見他如此,嚶嚶哭出來。

許是听到小娘子哭聲,王律心有不忍,終是將實情說了出來。月前,二人偶遇,楊千千邀王律游玩,王律本想婉拒之,但楊千千說是特意候他,有話要與他說。

王律本不想听,但楊千千說事情與災情有關,還請王律听過差人前去查明真假。楊千千說的真誠,王律又听說與雪患有關,便應了下來。

後來從楊千千口中得知︰救災一事之所以遲遲不得進展,是因為有人從中作梗,那人握一方權勢,勢力又是盤根錯節,知曉金陵有人前去救災,他故意設障礙阻攔,至于目的,怕是要細細去查才是!

听罷後,王律甚至未來得及問楊千千從何處知曉,便匆匆而去。

因著楊千千之言,王律與天子提了兩句後又請余路余大人調查原委。等查明那貴勛貪污受賄、為官不仁的證據後,上稟天子司馬純,這才將那城主押下。

事後,王律想向楊千千道謝,可是楊千千卻因著透漏那些消息已經沒了去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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