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葉候著兩姐妹,直至宵禁。
兩人翻牆入府。
慕葉一邊吃著兩人帶回的栗子,一邊念叨,「你們學的本領用來夜歸翻牆上,無雙谷後繼無人咯。」
無雙谷,無雙老人之藥谷。無雙老人姓甚名無人知曉,因醫術無雙,故江湖人稱無雙老人。
慕葉初得兩姐妹時,二人尚年幼,她亦無暇照顧二人,便將兩人送去無雙谷,做了無雙老人的徒孫。
僅兩年,慕葉便將二人接出。
不為別的,就因慕葉曾在無雙谷生活,曉得那里事事需自己動手,苦得很。
兩個女娃她甚是憐惜,慕家生意有了起色便帶在身邊,說是她的侍女,實則是姐妹,未曾做過粗活,頂多給慕葉端茶送水,更衣束發。
故而,兩人學藝打了個底子,初霽的醫術精些,武藝差些,桃妍則反之。
雖學藝不精,可兩人實打實是無雙谷僅有的兩位傳人。
兩姐妹听著曉得慕葉這是怪她們歸晚了。
兩人笑嘻嘻一左一右圍著慕葉,道,「主子,我們雖在外面玩,可心里是念著你的。這可是七寶齋的栗子,可都是熱乎的呢。」
「主子,我們也不想這般晚歸,遇上了師叔,沒法子。」
慕葉模了幾個栗子,確實是熱乎的。
洛陽七寶齋只賣栗子,且店鋪只開冬春兩季,賣光了新鮮的栗子,便關鋪子。
慕葉常年不在慕府,一年才能吃到個幾回。
這般想著,慕葉覺著兩姐妹出去玩本該盡興,歸得稍晚些,也不能怪她們。
熟絡剝開栗子塞進嘴里,細細咽下,道,「我便曉得都是阿媚!」
兩姐妹笑開,一塊說了些胡媚如何扯住她們,如何叫她們留下,又如何給她們使絆。
慕葉一邊吃栗子果月復,一邊義憤填膺。
都是胡媚!
兩姐妹說罷,慕葉也吃的差不多了,沐浴梳洗,睡了。
臨睡前,桃妍告訴慕葉,「主子,師叔還給您帶了句話,花媽媽請你去呢。」
慕葉應了一聲,躺了下去。
床幔已下,一片漆黑。
慕葉睡不著,眼楮閉了又睜,睜了再閉。仍是睡意全無。
腦中忽然想起十四年前的那場大火,那火極大,燒得葉家上下只有她一人活下。
那時幸運如她,遇上趕往無雙谷為小女求醫的慕家夫婦,救了她,一塊帶往無雙谷。
後來,她入了慕府,十年前,慕府又遭難,她抱了琴向花媽媽借了三萬兩紋銀,與花媽媽約定,及笄之後在如意樓待十年。
如今,她是大周聞名的慕少。
如今,她面臨年後便逝的不治之癥。
慕葉悵然。
若年後便逝,那麼,忘川的姜家她可能在此之前歸去?
翌日,清晨。
慕葉在景芙苑用過早飯,便往如意樓去。
時辰尚早,如意樓還安靜,並無人招呼慕葉。慕葉來得多了,熟門熟路繞去後院,尋了胡媚的院子。
胡媚已起,在院中捧著花瓶尋花折花。
胡媚是美的。
慕葉一直曉得胡媚的美。
她極美,美至妖,美至艷而不可方物,美至攝人心魂奪人心魄。人人都知禍國妖妃、紅顏禍水,可那些女子長什麼樣無人見過,可見了胡媚,便知此般女子方能稱之為妖孽。
慕葉停步在院門口,看著一身紅衣的胡媚,不禁感嘆,這院中清香遠逸的仙客不過是胡媚的陪襯罷了。
胡媚那一顰一動間,流動著萬種風情,叫人挪不開目,心神兒全被吸了去。
「站門口作何?來給我選支花放屋里。」
胡媚未曾回頭,已是知曉慕葉來到。
慕葉依言,給胡媚選了一支,折入花瓶,回了屋。
胡媚看著桂花,頗是滿意。看罷,才想起慕葉。
「怎麼來得這般早,花媽媽該是還未起呢。」
「阿媚,今日我來尋你是有事要商量。」
胡媚想起昨日慕葉的「病」,真怕慕葉再要她看病。
見胡媚靜候,慕葉又繼續道,「今晚是胡媚最後一次彈琴了。到時與花媽媽商量一番再想個由頭罷。」
胡媚略有驚訝,「為何不彈了?」
「我病了還未糊涂,阿媚你怎地糊涂了?」
慕葉一本正經。
「年後我便去了,還如何彈琴?便是找來一位琴師,若是不懂音律之人也便罷了,遇上懂音律之人,一听便曉得琴心有異。還是不彈妥當些。」
胡媚瞧著慕葉,哭笑不得。
「你……年後便去了?去哪兒?」
胡媚隱約想起,慕葉喊病時,她自個說過的話。
慕葉大惑,「不是阿媚自己說,我這病只能過活到年後?」
胡媚瞧著一本正經的慕葉,大笑。
「你那一肚子的詭計都去哪了?!听不出那話是諷你麼?況且,說著這般決絕之言,哪個醫者不得經過仔細診斷。昨日我不過瞧了你幾眼,連身都沒近,如何就斷定你年後去了?」
得知年後便去這話乃胡媚胡言,慕葉首先想的並非自個能活下去。仍是大惑,一本正經瞧著胡媚,「阿媚自己說過,醫者診斷病患有望聞問切,一般醫者必得切脈,到阿媚這般醫術者,光是瞧,便能瞧出病情。」
胡媚止笑。
此話如此狂妄,听來確像她所言。
胡媚輕咳幾聲,美艷無雙的面容裝得頗是正經,「確實如此,那日你喊病我未曾瞧出你有異,偏生你抱著錦被,這秋日晴朗的,我覺著你這病確實無藥可治。」
「可我確實病了。」
慕葉說得正經。
胡媚察覺慕葉並非玩笑,卻也瞧不出慕葉有病態,半疑半信搭上了慕葉的脈。
「脈象平穩,並無異常。」
慕葉握上了胡媚的手。
「在江西我落了一次水,醒後全身冰涼,如今已經數月,並不見好轉。若是尋常小病,我有初霽在旁,怎會尋你瞧病。偏偏初霽診不出異象,連你……也診不出有異麼?」
胡媚模著慕葉詭異冰涼的手,黛眉微蹙,再次搭脈。
眉頭始終未松。
慕葉倒是平常了。
暗自苦笑,方才胡媚說年後便去是玩笑話時,她幸好沒當真。若當真了,這會怕是又得再絕望一次,可得比先下難受上些許。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胡媚才放開慕葉。
眉頭仍是緊蹙。
胡媚甚不解,「你倒與我說說,你怎會落這身病的?」
她胡媚醫從無雙老人,自認早早出師,醫術能與師姐不分伯仲,這天底下居然還有她診不出病情的脈?!
「那……我還是從頭說起罷,阿媚,你準備些點心茶水,故事長呢。」
胡媚依言,喚了婢女端上幾樣點心,煮上一壺好茶,听慕葉細細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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