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姬家院中,幾人僵持著,直至日落。
還是右席那位位分最長的弘長老開口,「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如何處置我等與族長自會商議,都散了罷。」
慕葉與雲雪一同走出姬家。
雲雪道,「主母果真要走?」
「若能走,也是一樁美事。」
雲雪笑笑,「美事難成,我看主母還得留著。」
「那麼,借雲主母吉言了。」
道別了雲雪,慕葉回了姜府。
姬家之事比她先回了姜府。
姜府上下鬧騰翻了,有準備收拾行囊的,有嚷著不願走的,有哭爹喊娘說對不起祖宗的,還有跪地拜地藏菩薩的。
還有譬如姜緋興奮不已,已然收拾好行囊,欲即刻啟程的。
總之,各樣皆有,叫慕葉好生開了眼界——
也便剩姜谷與興伯好算正常。
姜谷也不多問,只丟了句,「如何打算提前知會一聲。」
興伯心思重,便多了些,「主母當真要走?」
慕葉自知興伯守了這麼些年,必是不願離開,低聲安撫道,「興伯放心,忘川少不了姜家。」
話稍頓,又道,「可若真離去,亦是好事一樁哪,我在外旁的沒有,便是有銀子,保管興伯盡享世間樂趣。」
興伯搖頭,嘆息,「主母好意,可興伯沒那心思,只願姜家重復昔日榮耀。」
慕葉的心便甚是復雜,低聲道,「興伯,若我毀了這一切,切莫傷心。」
興伯怔然,望向慕葉。
收了目光,一嘆,興伯道,「主母自有打算,興伯不敢過問。」
興伯退下後,慕葉忽覺興致低落。
逝者已逝,她這做法定是讓許多在世之人傷心罷。
「喵~」
玲瓏在慕葉身後低喚,待慕葉轉身,已然躍至慕葉肩頭。
慕葉抱著玲瓏,向玲瓏來之方向望去,並無蘇延。
雖說入忘川並未遇上惡靈襲擊一事,畢竟忘川是忘川,慕葉不敢大意。
便讓玲瓏跟了蘇延,讓景雲貼身跟著她或蘇延。
此刻玲瓏孤身來尋她,讓慕葉甚為擔心。
慕葉抱著玲瓏,已然去往書房。
並無蘇延。
慕葉急了,隨便逮了個下人問道,「蘇公子呢?!」
下人被這主母焦急面容嚇著,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指了個方向。
慕葉甩了下人,便奔去。
那方向唯有一屋,正是泡溫湯之處。
可能是蘇延在泡溫湯,也可能是蘇延在溫湯被靈襲擊。
慕葉稍作思忖,還是喚了幾聲,「太傅?!太傅可在?!」
並無回應。
慕葉牙一咬,心一橫,抱著玲瓏闖入屋中!
蘇延正在溫湯池中,甚為寫意。
那溫湯池拔地而起,與人等高,四周鋪著台階,十分考究。
蘇延睜了雙目,望向慕葉,狡黠一笑,「阿璟也要入溫湯?」
黑眸似被溫湯浸潤過那般,如一塊墨玉,愈加溫潤、純粹。
慕葉甚是生氣,踏階而上,趾高氣昂地俯視蘇延道,「我喊你為何不應?!」
「我想看看你是否會闖進來。」
慕葉異常認真,一字一句道,「我自然會!若你死在里面,往後我如何泡這溫湯?!」
「呵呵呵~」
蘇延低低笑開,笑容綿長,似也浸染了溫湯,竟听來有幾分溫柔。
「阿璟,你總是這般。」
慕葉走下台階,輕柔地為玲瓏順毛,「哪般?」
「總是有借口隱藏自己。」
慕葉笑了笑,「為人如此,改不了,太傅心知肚明便可,何必言明。」
身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以及衣物摩擦聲。
而後是腳步聲。
接之,蘇延便至眼前。
正是炎夏,溫湯又熱,將蘇延之雪膚燙的微紅。
大約是天氣熱,蘇延並未著外衣,只著了絲質單衣。
一身白色中衣襯袍穿得甚好,連交領都整得十分服帖,自上而下,只露一頸。
那頸卻是極優美,白潤似玉,繞著幾縷濕潤之發絲,叫人惹不住替他拂去。
慕葉只瞧了一眼,心便漏了一拍。
斂目,慕葉抬步出去,「往後,莫讓玲瓏離身。」
蘇延甚為無奈,「阿璟,我不需要的。」
慕葉冷了蘇延一眼,「若你出事,誰擔這責任?我如何向長公主交待?」
蘇延更是無奈,「阿璟,你關心我為我之幸,可這般關懷,著實不……」
「誰…誰關心你?!」慕葉鄭重其事將玲瓏交與蘇延,「我說了,你為姜家客人,若你出事我少不了責任,切莫自作多情。」
蘇延搖頭,嘆息,「也好,我心知肚明便可。」
慕葉不再言語,轉身走了。
蘇延抱著玲瓏,甚是熟稔撓玲瓏下巴,換得玲瓏寫意「咕嚕咕嚕」聲。
蘇延低頭,輕聲問道,「你說,你這主子何時方可如女子般關懷人呢?」
無疑,同慕葉相處是輕松的。
雖為女子,慕葉做事卻是男子也不能及的。
因為是女子,故而慕葉斷事既有男子之果敢決絕,又有女子之細膩縝密。
蘇延在忘川這數日,大約是此生過的最為清閑的日子了。
整日看書,看書,看書。
若不然,便是與慕葉斗嘴,辯論。
可慕葉與他一樣,喜靜,故而,熱鬧的時光甚少。
蘇延換了衣裳,去正廳晚飯。
慕葉在半路攔了蘇延,悄聲道,「太傅,咱們今日便不用晚飯了。」
蘇延便了然。
「那麼,去何處?」
「阿媚。」
「那麼,容我回去取樣東西。」
蘇延折身回屋去,慕葉可等不及了。
沖蘇延道,「那麼,我在屋中等你,」
少頃,蘇延至。
屋中,胡媚正盯著慕葉一塊等蘇延。
而慕葉唇邊的碎屑證明,胡媚的盯未起太大用處,偷也好強也罷,慕葉還是先吃了。
蘇延將酒壇放置桌山,甚是有禮,「想必此物定能助興。」
胡媚與慕葉之眼中皆放出光來。
兩雙眼楮盯在蘇延身上,笑容一致,滿含贊許,覺著蘇延甚美。
胡媚迎著蘇延,道,「公子一塊用罷。」手上頗自覺地,已然取過酒壇,遞于慕葉。
慕葉更為熟絡,已將酒倒入酒壺,斟滿三杯酒盞。
「太傅,請罷。」
蘇延未取酒盞,而是吩咐景雲準備茶具,茶葉。
「這酒,你們盡興罷。」
慕葉求之不得,將手中酒盞一飲而盡,道,「那我們便不客氣了。」
慕葉與胡媚便在屋中大快朵頤,吃著景雲精心準備的美味佳肴,喝著百年佳釀,談笑風生,興致愈高。
生生將蘇延忘記了。
蘇延在左側,生火爐,煮茶,優雅,安靜,仿佛一幅畫。
右側,便是熱鬧如集市。
「阿媚,這個好吃,那個不錯,還有這個,你也得嘗嘗。」
慕葉恨不能自己多長幾個嘴,一塊將眼前美味盡數吞下。
可又不舍胡亂咽下,想要好好細細品味一番。
胡媚端著酒杯,甚為鄙夷,「瞧你這饞勁!」
慕葉可不管胡媚這番嘲諷,吃著面前的,惦記著蘇延那邊的,鳳目溜向蘇延那側,道,「太傅的茶點看來甚為精致,想來味道必是佳品哪。」
再下來,慕葉便要去嘗上一嘗了。
景雲急了,站在中間擋下慕葉,護著蘇延道,「我家公子尚未用飯,這茶點你莫搶!」
慕葉捏酒盞,勉強認同了景雲,「你所言不無道理。」
鳳目卻仍瞟著幾碟精致點心。
「景雲,退下。」
蘇延黑眸一掃,便將景雲滿月復抗議打了回去。
蘇延邀道,「阿璟過來罷。」
慕葉放了酒盞,眨眼便至。
捏了塊酥道,「唔~這叫什麼?吃來有淡淡茶香,甚是清爽。」
胡媚慕葉身後,無不諷刺,「那茶也聞著甚香,你也嘗嘗!」
「好啊。」
慕葉絲毫不客氣,就著蘇延的手,飲了茶。
「太傅的茶不輸百年佳釀。可惜,沒嘗出味便入肚了。我還是吃這酥罷。」
慕葉捏起第二塊酥,在景雲甚是氣憤的眼光中,吞入口中。
酥還未下肚,屋外響起敲門聲,「阿璟可在?!」
這聲音,甚為陌生。
慕葉凝神,問道,「屋外何人?」
蘇延已答道,「是先生。」
慕葉不禁疑惑,姚笙與她並無來往,怎今夜來尋她了?
「吱嘎」屋門已開。
姚笙踏步向慕葉而來,面色竟有幾分焦急。
「阿璟,帶上赤血琴,隨我出門。」
即是是赤血琴,必然是與靈有關。
慕葉已然起身,吩咐道,「請太傅待我看著玲瓏與阿媚,我即刻便歸。」
阿媚屋中有地藏菩薩,那靈不敢靠近,玲瓏機敏,平日溫順懶散,遇事卻凶悍得叫人怯步。
他們二人在此,該是無虞。
慕葉之心思,自然是瞞不過胡媚。
胡媚飲下杯中酒,似嘆似探,「阿葉這心思,愈發叫我看不透了,蘇公子覺著呢?」
「阿璟嘛,素來做事皆如此。明面上總是張揚的,可張揚不是她本性。」
胡媚將兩酒盞斟滿,移步蘇延身側,于矮幾邊坐下。
胡媚推了茶,趕了茶點,放下酒盞、酒壺,「這些東西盡是無味,公子陪我一道飲酒罷。」
琥珀色的鳳目波光流轉,似迎著燭光銀輝的酒面,晃著層層漣漪。
胡媚之美艷,更比酒面魅惑。
端著酒盞,胡媚湊至蘇延唇側,巧笑倩兮。
所謂勾魂,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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