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念頭僅一閃,慕葉便將之扼殺。
她與蘇延還是不見的好。
上回春節百花會便是在此園子舉辦的,故而慕葉對此地尚是熟悉。
此次燈會她被蘇姮硬扯來,並不知到底請了多少人,但是尊貴如夏貴妃亦來了,想必來人不會少。
慕葉不想見人,便按著記憶去尋一僻靜之地。
行至西南處,千百中花燈消失,只有數盞六角琉璃燈,耳邊人語漸清,鼻尖聞得一陣清香,正是桂花香氣。
慕葉循香走了數步,香氣漸濃,卻尚未至桂花樹下,那香氣時濃時淺得,好不撩人心。
慕葉再走幾步,便至公主主府與此園之隔牆。
隔牆有門,門正半遮半開虛掩著,那香氣便是穿門而過。
慕葉扭頭回望花園。
千萬花燈姿態萬千,將花園點成一片燈海,各色燈光映照其中,更生一種繁花似錦,浮生若夢。
那醉生夢死倒不及桂花仙客來得沁脾。
收回雙目,慕葉推門,步入桂花香氣。
慕葉將門帶上,便將身後喧嘩隔離,進入靜雅之地。
桂花林中無燈,只有一彎弦月散著淺淡銀輝,月光太淡,淡得叫人只聞花香,不見花蕊。
慕葉在林間模索前進,一步一步,走得極慢。
借著前頭微弱亮光,慕葉好不容易繞出林子,前頭有人駐足而立。
銀屏冷燭,只映了個模糊身影。
慕葉卻已認出。
腦中閃過一念,走!
退後的腳尚未抬起,一團黑影自蘇延手里躍起,「喵」得一聲,縱至慕葉肩頭。
慕葉苦笑,她這貓主子倒是和別人親近。
「我怕今夜你不會來。」
蘇延轉身正對慕葉而立,銀輝照出他之俊顏。
豐神俊朗,風姿獨秀。
黑眸似墨玉,泛著淺淺溫情,只看得見慕葉。
「不是來了麼?」
慕葉抱著玲瓏走出桂花林,近前便將玲瓏歸至蘇延手上,「喏,他與你更親近些,你養著罷。」
托著玲瓏的手尚不及放下,已被蘇延握進掌中。
彼此之掌心竟然皆是溫熱微濕的。
雙頰一燙,慕葉斂眸垂首,不敢再瞧蘇延,碎步退後,欲從蘇延手里掙月兌。
蘇延狡黠淡笑,松了慕葉之手,淺淺道,「那麼,我便當你應了。」
「應什麼?你…你莫多想!」
慕葉有些慌,微微汗濕的手心更是潮濕。
蘇延笑意更濃,「我並未說什麼,是阿璟多想了。」
鳳目一抬,慕葉卯足盡瞪蘇延。
「混蛋!」
罵完,慕葉嘀咕道,「還是阿媚最合我心意。」
「怕是也將不合你心意了。」
「怎麼?」慕葉挑眉,「阿媚要嫁人了麼?」
慕葉自信,胡媚是嫁不出去的。
不是每人願娶胡媚,而是胡媚不願嫁。
所以,慕葉堅信,她和胡媚總有一天會攜手共游天下的。
故而,當蘇延得以首肯之時,慕葉的下巴掉了。
蘇延將慕葉下巴抬回去,道,「何必大驚小怪?」
「我寧願相信她出家當尼姑,我也不信她會嫁人!」
慕葉驚愕叫出,叫完方覺自己聲音太響,忙壓低聲音道,「你哪來的消息?少蒙人!」
慕葉滿心滿眼得不相信,並且堅定得看著蘇延,似乎將蘇延氣勢壓下,蘇延之話便是空談了。
蘇延並不與慕葉爭那氣勢,一如既往溫雅有禮,道,「我親耳所聞,豈會有錯?」
弦月眉一蹙,慕葉驚嘆道,「該不會是你大哥?!」
蘇延淡笑,以神情告之慕葉正是蘇奕。
慕葉扶額,「一會是驃騎將軍,一會是大理寺少卿,她招惹誰不好?上輩子,我欠了她一個慕家罷。」
說起霍家,慕葉便想到方才霍嬌之話。
想著霍嬌與蘇姮年紀相當,交情甚篤,該是同蘇延關系也不差。
慕葉便問道,「你與那霍家七小姐可相識?」
「怎麼?她尋你了?」
「哎,我替阿媚回絕了霍大公子的婚事,得罪了她。這嬌蠻七小姐拿我開刷,說要向慕府提親,若是你與她相熟,還請太傅替我道歉,讓七小姐高抬貴手,饒了我。」
慕葉說得甚無奈。
她回絕婚事,是為霍家好哪,依照胡媚性子,嫁去哪里哪里都得掀起一層風浪。
慕葉嘆息一聲,又道,「太傅也勸勸蘇少卿,阿媚……會把公主府拆了。」
蘇延笑了笑,故作神秘道,「阿璟盡管放心,霍嬌她……再無機會了。」
「我們二人之婚事,母親煩心多年,此次大哥一反常態,向母親開口求了阿媚姑娘,我能親耳听聞,是因為,我也求了一人。」
蘇延的話,叫慕葉倉皇而逃。
慕葉在公主府外,雙頰仍是發燙。
蘇延的含笑之話尚在耳邊,灼的她肌膚滾燙。
方才她站在蘇延面前,樣子必是呆愣似痴傻兒,難看得很罷。
慕葉以雙手扶著面頰,想將臉頰溫度降下,手心卻仍是溫濕。
「哎!」
慕葉長嘆,蘇延那話未說完,她便擇路而逃,真真蠢笨!
如今更好了,她走的慌,不知走了哪一條路,也不知自己從公主府的哪個側門出來。如今在公主府外,不分南北。
所謂慌不擇路,便是如此罷。
慕葉繞著公主府走著,權當散步,約莫半刻鐘,總算見到了人影,正是停馬車之地。
馬車諸多,見慕葉一人出來紛紛側目。
慕家車夫亦迎上,為慕葉引路,卻見蘇姮沒一道,甚是不解,「小姐,公主呢?」
「公主與娘娘說話,我先出來了,我在馬車等她便是。」
上了馬車,慕葉發呆。
她與蘇延,當真要走這條路麼?
她倒是寧願拋去性別,做似與阿媚那般的知己。
慕葉一直認為,她與胡媚能交好,除了太過了解彼此外,還有一更為重要之原因,她們相伴時日,一年加起來都不滿一月。
因為距離,故而珍惜。
胡媚身上那些毛病,她的壞脾氣,因為時日太短,來不及計較便已分離。
倘若時時相處,不出一月,她與胡媚定會各執一詞,針尖對麥芒。
與蘇延亦是如此。
他們二人待人皆是溫雅有禮,可心底知道,那不過是待人之道。數年之後,剝去那層美麗的外殼,內里又剩什麼呢?
他們可能以誠相待,坦然接受彼此?
與其說是不知道,慕葉更不願意相信。
世間最難測的,唯有人心。
歸了慕府,慕葉早早沐浴睡下。
蘇姮向慕楓抱怨慕葉今日撇下她,更氣憤慕葉不與她說今夜遇上了誰,發生了什麼。
慕楓不明白這些瑣事為何能如此牽動蘇姮情緒,便保證明日定問得水落石出。
如此,蘇姮方安心準備睡下。
侍女來報,長公主來了。
慕楓嘆息,今夜這覺,是睡不了了。
慕正茂與秦氏得聞長公主深夜造訪,更衣穿鞋裝扮得,忙成一團。
緊趕慢趕還是花了一刻鐘方至正廳。
長公主安樂已在正廳等候。
正廳里,燈罩里新放的蠟燭已短了一截,秦氏便知叫長公主久等了。
與慕正茂對瞧一眼,慕氏夫婦甚有默契朝蘇玥一揖,「拜見長公主,讓長公主久等了,怠慢之處還請長公主海涵。」
蘇玥亦是有禮一揖,「哪里?深夜打攪,是我不是,還請慕公與夫人莫見怪。」
客套過後,蘇姮開門見山,直言道,「今夜到訪著實唐突了,只是事情緊急,我不得不來。」
慕氏夫婦甚是不解,秦氏便問道,「不知公主所說何事?」
「婚事。」
慕正茂與秦氏相視一眼,更是不解。
慕正茂試探道,「長公主是來慕家提親?」
「正是,」蘇玥頷首道,「今日我是為我兩兒提親的。」
秦氏遲疑,笑道,「我卻有兩個女兒尚未婚嫁,不過……」
「非也,」蘇玥道,「是二小姐,與阿媚姑娘。」
「啊?」秦氏想著胡媚性子,怕替她應了婚事,明日醒來慕府便被拆了,遲疑道,「這阿媚非我所出,怎好替她做主?」
蘇玥速速回道,「那麼二小姐的親事,夫人是應了?」
秦氏啞然,試探問道,「不知公主是為哪位公子提的阿葉哪?」
「次子蘇延。」
「應應應!」
正廳屏風後,蘇姮貿然躍出。
躍至蘇玥面前,蘇姮連連點頭,生怕遲了此樁婚事便沒不了。
「皇姑母,阿媚姐姐那婚事我不敢應,可延哥哥的婚事,阿月替他們應了!」
蘇姮清悅之聲似珠落玉盤,連個插話的縫兒都沒給秦氏留。
蘇玥聞之笑道,「那麼,阿媚姑娘的這樁親事也定了。」
听聞胡媚,蘇姮尚有懼意,退了一步,小臉斂起欣喜,小心翼翼道,「這又是為何呀?」
蘇玥笑得老道,「長幼有序,自然要先兄後弟,這弟弟的婚事成了,哥哥的婚事哪有不成的理?」
慕正茂仍欲辯解,道,「雖是長幼有序,可……」
「既然慕公亦認同此理,那麼往後便是親家了,」蘇玥笑道,望向秦氏道,「親家母覺著何日舉辦婚事為好呢?我看中秋便不錯,又逢黃道吉日,是個大吉日子。」
秦氏干笑數聲,「公主抬舉。」
這天子腳下,這長公主搶婚也搶得太過囂張了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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