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嘩嘩嘩……」
暴雨侵襲著東海,一遍又一遍地沖刷著卞州海岸。
羅伊島東南方向,一葉扁舟在風雨中獨自飄零。船上一朵人影,船槳已被棄置一旁。人影不斷的彎腰直腰再彎腰直腰,卻是用一個葫蘆瓢不斷的將小船中積水排出。
激烈的雨滴打在人影臉上,不知是一番勞累的汗水還是雨水不止的緣故,船上人影不單全身濕透,臉上更是成串般的水流不止。
冷寂的雨夜里,撐舟獨行的人影正是慶蓮。
這場正月初五晚間便傾盆而至的大雨,徹底打亂了慶蓮的計劃。暴雨中夾雜的狂風更是使得慶蓮難以辨明方向,迷失在這汪洋大海之中。
慶蓮早已不是靠海為生的漁民女兒了,這一日來能確保小船沒有側翻已是極致,如今幾遍靠著島中老人經驗所及的方式來減少積水確保安全,也已于事無補。
慶蓮丟開了手中的葫蘆瓢,更是一**坐在了小船中過膝的水中,慶蓮恨恨的雙手砸向身邊的積水,泛起的水花接著又被高空落下的雨滴打入積水里。終究慶蓮無聲的痛哭了起來,淚水夾雜著汗水混著雨水從指縫間滑落。
「唔……唔……唔……」
慶蓮還在垂頭落淚的功夫,雨水更是如同傾倒在她身上一般,慶蓮只覺得雙眼上一陣沉重感襲來,難以睜開。只是恍惚听到有大船向著自己駛過來的聲音,就此昏了過去。
東海上的烏雲,隨風而動,慢慢西進到了卞州地面。海上的大雨漸漸停了,卞州府卻迎來了雨夾雪的問候。
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將一應縣令、縣丞領到了太守府正堂廊下。左青還未走出正堂,帝俊十四年的第一場雪便不期而遇。
左青沒有叫二十幾位縣官在堂外多做等候,更沒有直接宣諸人進堂。而是自己主動走到了堂外。堂內諸人自然是跟著太守大人一同到了雨雪中。
左青在正堂門口站了,雨雪落在左青頭上、肩上、身上,印出一朵朵的小花。張都、王哲等人自是到了廊下站定,一字排開,站在方才到府的一應縣令之前。祝人杰卻被張都與王哲夾著站在了第一排,而沒有退身同其他縣令站在一起。
待諸人站定,左青還未開口說話,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再次走上前來,說道︰「啟稟大人,胡總兵已到府外。」
院內諸人听到映竹說的話,已是形色各異。知曉事情緣由的,自是為左青欣喜,胡銳及時趕回,定可成一大臂助。王哲便是其中之一。而與胡銳一家較好十來年的張都卻蹙起了眉頭。原本張都作為胡銳的左膀右臂,二人配合一直很是得當,但是自大王子堯履任卞州太守,胡銳便事事多與王子堯商議,而將張都撇在一旁。這幾年來,王子堯私藏軍士,胡銳雖未親身參與,卻更是被王子堯拉攏在身邊,張都慢慢被蠶食軍權,不過至少沒有如同孫想那般,完全成為擺設。
隨著王子堯事發被黜,胡銳仿佛一夜間老去許多,再不復之前的精氣神,張都卻也沒有落井下石,但是要說再如同以前那般,是萬萬不能了。
左青賊眉鼠眼的柴小虎說胡銳已到府外,臉龐浮上激動的神色,著柴小虎速將胡銳引到此處。
胡銳回京都凌京城省親過年,原本計劃元宵節之後再返回卞州。左青離京之事,胡銳早已知曉,只是太守大人並未知會與他,甚至左青返京後壓根沒有上過胡銳家大門,也是由于母皇太後喪事,胡銳在京都家中一直沒有機會親見天狼公子。
左青才離京都,便有消息從卞州傳入身在京都的胡銳耳中。胡銳身為卞州軍事長官,何況左青正值用人之際,怎會不急急趕回卞州。
胡銳一身濕漉漉的,衣角更是在來路中沾惹了許多的污泥,就這般進了太守府,在正堂台階下,廊下豬人身前站定了身形。
左青從三層台階高的正堂門口走下兩層台階,剛好憑借最後一個台階的高度于胡銳平視。
胡銳還未開口,左青已先說到︰「總兵大人從京都一路遠來辛苦,快快進堂飲被熱茶,稍作休息。」胡銳卻躬子,以下屬禮拜見了左青,說到︰「下官已聞東海惡事,豈敢不速回卞州,太守大人有何差遣,但說無妨,胡某自覺還有一腔殺敵的熱血,無需休息。」
左青听胡銳如此信誓旦旦的一番言談,大聲笑起,反身走回台階頂,轉過身來,一臉肅穆,朗聲道︰「諸位大人與本府同在卞州為官,為君戍守東海,王大人一任,剿匪有方,並無禍害。更是結交羅伊島為我卞州友誼之邦。」
左青說到這里,停了一停,目光四搖,望向廊下眾人,說道︰「本府有三問,第一問,東海平則卞州平,卞州平則大凌平,對否?」
不待眾人作答,左青繼續說道︰「如今東海賊寇偷襲羅伊島,致使與我大凌交好的能人異士流落他方,尸首不存。本府有第二問,若對羅伊島置之不管,我卞州可還有再求東海太平之機會?」
眾人這次很知趣的無人開口,只是听左青繼續說道︰「月光島、沙風島、雲易島等賊寇,掠殺我友島,謀亂我卞州、犯我大凌威嚴。本府第三問,誰願隨我殺敵正道、護佑東海,誰願隨我開疆擴土、立不世之功?」
胡銳為首的一眾官員,已高聲喝道︰「吾等願緊隨太守大人,殺敵正道,吾等必以大人馬首是瞻,保家衛國。」
一時群情激奮,自不多言。
左青見眾人的情緒差不多了,也便沒有繼續叫大家伙都在雨雪中硬挨著。安排柴小虎帶著原來的十四縣縣令、縣丞同到豐禾樓住下,又安排張都加緊卞陵城周邊防護,並著令張都親自星夜出城,在城外大營做好安排。明日所有卞州府在品官員同聚大營。其余人等先行散去,卻不得肆意出城。最後左青拉著一身疲憊的胡銳,二人去了太守府後院。
「島主,屬下有一事不明。」張金跪倒在青岩腳下,低聲問詢著。羅伊島諸人已登船上島,到了菊花島。
菊花島左右不過千丈範圍,海上面積更是不足羅伊島的十分之一。島上資源更是貧瘠,僅有一十丈長、三尺寬的淺水湖可供食用。原來這菊花島原為深海暗礁,這千百年來,時過境遷、水落石出,乃至成了這茫茫東海上的一座孤島。
若維持群居生活,幾百人已叫菊花島不堪其負,但作為生存處所,特別是用來訓練兵士,菊花島無疑正是難得的絕佳之地。
菊花島上很是簡單,除了被島上菊花眾們稱作「菊花湖」的那一灣淺水旁的些許樹木外,其他地方都是灰土土的沙礫地面。倒是小島居中位置有一簡易搭造的木屋,也不過三間小屋子,卻是往日兵士訓練時,下達命令之所。往日菊花眾們,基本就是露天和衣而眠。吃不過海中魚蝦,喝卻每日一人僅有小半水囊的淡水。
此時青岩正站在菊花島中央小木屋的門前,而張金更靠近屋子一些,跪在青岩背後。
青岩並未回話,張金繼續說道︰「既然……既然島主手下還有這菊花島數萬人馬,為何……為何不早作安排,我羅伊三衛兄弟們……」
青岩仰著頭,沒有回張金的話,張金這硬朗漢子卻已自行住了口,再說不下去。
青岩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回答張金,若是把一切直接推到慶豐身上,自然好說,但是青岩于心何安。若是不推倒慶豐身上,自然就是他羅山青蓄意雪藏實力,加害羅伊島三衛兄弟了。
張金也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想來他心里也是多少明白青岩苦衷的,只是不該說的話,還是必須要說出來的。二人身邊的空氣一時好不凝重。
此時,菊花眾中一都尉卻走上前來,拜見了青岩,臉上你蔫笑著說道︰「島主,兄弟們昨日雨夜在西南方向海中撈上來一女子,不敢擅用,還請島主先去察看一番。」
這位菊花都尉的到來,自是打斷了青岩與張金二人身邊的凝重氣氛。青岩不自覺的吐出了一口氣。說道︰「人在何處,我去看下。」也不待那都尉說話,青岩已自行走開了。
張金訕訕然站了起來,卻仿佛才想起方才那都尉口中所言,臉色一時好不痛快,哼了一聲,冷冷的看了那都尉一眼。
這都尉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比張金要小上好多,年幼遭遇不佳,半逃荒半賣身的成了這菊花眾一員。只是這幾年來,在菊花島上倒也過得很是舒適,雖然操練很是辛苦乏味,但是一幫同齡人在一塊總是其樂融融的。
這都尉倒跟張金很是有緣,姓張名鑫,大名張鑫是也。張鑫對自家島主一直很是推崇,一則是島主小小年紀已統御他們這許多兄弟,二則島主往日對大家伙都很是照顧,別看幾萬兄弟難免摩擦,但從來沒有哪個抱怨過島主。
張鑫也是個直腸子的,對著張金的白眼自是不忿,也是氣哄哄的走上前來,問道︰「你是瞧不起我嗎。」
張金打眼看了張鑫一番,雜亂短發根根立著,黝黑的臉仿佛隨時可以冒出油來,兩只眼楮倒是挺大的,就是臉上掛著的笑太過猥瑣的了。
張金本就一心不順,看到張鑫更是不喜,又是重重的一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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