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龍記 第123章 小虎受辱

作者 ︰ 半月書生

高世仁與賊眉鼠眼的柴小虎的相遇,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一個是寡居多年、就連自己家鄉都再也找不到的老人。一個是父母離散、差點被惡毒員外賣給人販子的小孩。

都說隔輩親,老人與小孩子的感情總是更容易培養,雖然一天天老去的高世仁與一日日的長大的柴小虎之間,並不似那般和諧,但仍不妨礙他們成為彼此最親近的那個人。

賊眉鼠眼的柴小虎一日日長大,早已明曉,自家師父即便算不上不世出的高人,也絕非一般江湖武夫就能比肩的。但是為何師父會在琨山一困便是五十年,而且柴小虎總是覺得師父的眼楮有些問題。

後來高世仁忍不住柴小虎的聒噪,也是真心將柴小虎當做最親近的人,才將一些事情告知了柴小虎。

高世仁的眼楮是假的,他的一雙招子早在十幾年前,就被人害瞎了。這還是高世仁功力高深,劇毒攻心,高世仁將毒逼到雙眼以眼淚流出。這才保住了性命,而一雙眼楮卻早已壞掉了。

高世仁「視」物是以內息、耳力、嗅覺探知,而非那雙假眼。

至于壞掉高世仁眼楮的,正是十幾年前,一對登上琨山的兄弟二人,那名被高世仁收為弟子的名喚廣海,而廣海的兄弟則因為人品太過低賤,難以被高世仁接受,僅是傳了他一套劍法,也容他在琨山居住,但不曾收徒。

卻不想這兄弟二人里真正品格低賤的卻是高世仁手下的這名弟子。

可以說,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對那要販賣他的員外爺的恨意都遠遠達不到對廣海的恨。因為柴小虎自己的那一段時光挺過來了,而師父每每轉動頭顱,那雙假眼總是刺激著柴小虎一天天成長的心。

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回想起那日在惠民鎮白玉樓前見到廣海的場景,仍舊是一陣陣的心悸。柴小虎對他自己的悍然出手至今不悔,只是憤恨自己學藝不精,害那雙子門兄弟橫死當場。

柴小虎並不是不知道奔雷拳術,只是高世仁早有明示,奔雷拳術太過傷及幾身,主要是找不到特別合適的吐納方式可以供奔雷拳術習練者頤養天年。

柴小虎之所以敗在廣海手中,其一在于廣海確實在拳術上比起柴小虎要更高一籌,其二在于柴小虎得知這廣海便是那害了師父的廣海時,便已亂了心,分寸之間,自是被廣海趁機拿下。

柴小虎已經被囚禁在這地牢里足有一旬的時日了,只是一只深處黑暗牢籠,不曾見過陽光的柴小虎並不知曉日頭的東升西落。

賊眉鼠眼的柴小虎更是被日夜綁縛在牢籠鐵欄桿上,即便是一兩日里為他送一次的清水吃食,也是牢籠獄卒在對柴小虎的打罵中進行的。

廣海卻不曾來過一次。

柴小虎明白廣海為何會這般對他百般欺凌。

一則是柴小虎已在廣海面前表明了身份,自己正是高世仁的弟子,而當年廣海能因為高世仁不肯傳他奔雷拳術便毒害與之,今日自然也會因為柴小虎是高世仁的弟子,而對柴小虎格外照看。

二嘛,無外乎就是因為左青了。廣江隨不是被左青手刃,但根本就是死于左青之手,原本第一次襲殺左青未果,便在廣海心底埋下了心魔,又被齊君嚴令不得再去尋那天狼公子的晦氣,廣海自然需要一個發泄滿腔郁悶的點,剛好,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就是這個發泄口。

還好柴小虎打小跟在高世仁身邊,吃苦耐勞兼則習練武藝,這天天的皮鞭炒肉,倒還沒徹底昏死過去,只是比起剛被囚起來的那幾日,明顯虛弱了太多。

柴小虎不知今日是怎麼回事,竟沒能熬過那憨子慣如往常的一頓鞭打,沉沉睡了過去,更是在這番境地,也能進入夢鄉,夢到了師父天玄真人,當然賊眉鼠眼的柴小虎至今更樂意稱呼他做老高頭。

柴小虎已忘卻了師父在夢中對他交代了什麼,只是隱約記得師父很開心的看著他,不停的張嘴跟他說這話,那是一片雪白雪白的雲彩上面,師父起起伏伏、上上下下,柴小虎在師父腳下蹦蹦跳跳,想要去抓住師父的褲腿,卻總也抓不到,只看到師父對他溫和的笑。

「噗呲……」

一桶冰涼的井水,從柴小虎頭頂澆下,徹底把渾渾噩噩中的柴小虎驚醒過來。

眼前的身影很是熟悉,但不是那每日對他行刑的胖大憨子了,而是那瘦高個的侯老四。

侯老四今日倒也沒想往常那般,對著賊眉鼠眼的柴小虎上來先是一場破口大罵,反倒是急急忙忙向著身後小跑而去。

不多時,一個膀大腰圓的身影,在這本就不高的牢籠里顯現出來。

「咚咚咚……」

鐵質靴子踩擊著牢籠下石板路的聲音越來越近,終于那人影到了關押柴小虎的牢籠前,一顆偌大的光頭,在牢籠邊側熒光綽綽的油燈照耀下,格外顯眼。

臉上猙獰的面容,配上那雙有些青紅的眼,正是廣海。

這還是廣海第一次到柴小虎這里來。侯老四更是少有在自家三爺面前獻殷勤的機會,這會早已小跑著到了廣海身前,更是不知從哪里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廣海身後。

廣海只是淡淡看了侯老四一眼,並未落座,直走到柴小虎跟前,挑著一把鐵 ,自己看著柴小虎身上的遍體鱗傷,更是時不時用鐵 戳一下柴小虎多次崩裂開來的傷口,寒聲說起話來。

「好師弟,師兄對你多夠意思,恐怕師父都不曾給你這般鍛煉的機會吧,你能活著從這里走出去,這天下就沒人攔得住你了。」

柴小虎倒是沒想過,廣海竟然還是這般碎嘴的性子,其實柴小虎錯了,廣海並不是個碎嘴,甚至平時都很少說話,今日卻是特殊情況。

原來今日大清早,齊君就派遣了最為心月復的心月復到了惠民鎮,直告廣海,老爺已知曉了他在大陸的事情,雖未言及廣海襲殺左青一事,但齊君還是囑托來人,盡量勸廣海離開大陸,回往月光島。

齊君已是想方設法要將消息透露給廣海,但無論如何也是不敢直接將福已知曉此事,並且大怒的事情轉達給廣海的。只盼望廣海能從只言片語中體會到其中意思。

廣海確實體會到了,但顯然領會錯了。廣海對齊君有情嗎?顯然是有的。但是廣海對齊君的情能有多深?顯然並沒有多深。

單說廣海肆意殺了王風一事,他壓根就沒有將齊君太過放在心里,甚至範名書在他心中恐怕都沒有多麼高的地位,廣海他只不過是懾與範名書的能力與福的深不可測。

齊君向廣海傳訊這件事,被廣海認定是齊君傍上了遠高于他的人物,有意與他們月光島疏遠。

齊君或者說齊君身後的老爺,範名書對左青的保攬之意,顯而易見。而廣海與那左青只見是否還有回旋之地,顯然沒有。

早已是生死大敵。

人總是有在乎的東西,無論是聖人君子還是小人獨夫。

貪官大都反而在乎民間聲望,畢竟那是他最後一塊遮羞布。

清官更是在乎朝野名聲,能吏哪個不在乎各自的功績。凡此種種,人生在世,立言立德立行,說到底,總有有個依托。

早已沒了愛情可以去抓住的廣海,也就只剩下親情了。

廣江的死不單單是他的牽掛,更已成為了他的心魔。左青與他,再無握手言和的一天。況且夢雪為他所殺,左青也難容廣海一寸之地。

廣海得到齊君這番消息,自顧自的理解為齊君已有意卸磨殺驢。對左青的怒火更是旺盛起來。

而被囚禁在這惠民鎮旁地牢里的柴小虎,無疑就徹底成為廣海封魔前的最後一個端口。

這才有了廣海到地牢「探望」柴小虎的一幕。

廣海對著柴小虎少不得一頓冷嘲熱諷,今日的廣海確實一反常態。但他那滿是血絲的雙眼,分明透露著一分分精細的光芒。

廣海見柴小虎只是瞪眼看著他,間或吐出一口吐沫。只是早已被鞭打與饑餓短水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柴小虎,實在沒有多大的力氣,可以把一口濃痰吐到廣海近前了。

廣海見柴小虎這幅樣子,心底竟然並沒有絲毫的開心,反倒是更加煩躁難耐。

廣海招了招手,侯老四屈身上前,廣海對著侯老四耳語了幾聲,侯老四小眼中露出幾點光芒,點了點頭向著牢籠外走去。

不多時,侯老四端著一盆渾濁的水進了牢籠,又從站立一旁的憨子身後架子上去了一條牛皮綁成的皮鞭,雙手恭敬的交到廣海手上。

那盆濁水,正是倒了大半斗粗鹽的鹽水。

滿臉猙獰的廣海,將皮鞭浸在鹽水之中,眼神余光打量著木愣愣的柴小虎,一抹邪惡的笑意躍上臉龐。當真丑陋不堪。

「師弟,師兄給你松松皮骨,你可要忍住啊。」

廣海粗鄙的嗓音在這本就低矮的牢籠里響起,柴小虎抬眼打量了廣海一眼,一個白眼飛過,便閉上了眼。

「啪!」

皮鞭抽打在柴小虎身上的脆響傳開,廣海卻並未看到預料中柴小虎呲牙咧嘴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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