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滄衛,比鄰京都凌京城,凌州三城五衛中,排名第三。京畿步兵營炎彥軍軍士,常出入此間,但披掛金甲的禁軍衛士,作為京都凌京城內僅有的兵士,還是在臨滄衛少見的很。
去年臨近年關的時候,有一隊禁軍衛士出京,到了臨滄衛,傳言是皇帝陛下特意安排,到此間接應從卞州回往京都過年的天狼公子左青的。
臨滄衛長官張鳳利對此自是嗤之以鼻,當時的情景,他很是清楚。畢竟禁軍衛士離開京都到了臨滄衛,是有知會過他這位臨滄衛的縣令大人的。然而張鳳利並不會閑的蛋疼,跑出去向不明真相的百姓們說道什麼。
所謂謠言,大多是在一些該做些什麼但沒有人去做什麼的時候,才塵囂其上的。無論張鳳利心中所想是幾何,而今又有三隊禁軍衛士,到了臨滄衛地界。
而且這次真的是皇帝陛下特意安排.+du.,接應卞州太守回京的,也就是那位天狼公子。
一對車馬,浩浩蕩蕩進了臨滄衛,居中的馬車上,偌大的小篆「東方」字樣的旗幟,更是以金絲瓖嵌勾邊,分明就是凌州織造局特制的旗幟,更是專供皇家使用。
這里說的皇家,可不是隨便來個東方皇室的人就可以享用的,具體來說,就是皇帝陛下東方俊與一眾妃嬪所用,即便是太子殿下,也沒有使用這般旗幟的資格,更不用說那些個龍子皇孫了。
當然,此類旗幟,說白了,不過是官場上一些基本功夫。但是平頭老百姓們,並非人盡皆知的。但是這一日,進出臨滄衛的百姓們,還是被東門方向碩大的隊伍驚嚇到了。
打頭的兩人,一文一武。文官打扮的中年男子,百姓們大都認識,乃是凌州府凌京城里的舜天司長官,李振彪。那名武將打扮的老軍頭,一身銀色鎧甲,腳下玄鐵黑靴,灰白的頭發披肩而落,不曾佩戴頭盔。老軍頭凜冽的眼神,掃射著城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們,銳利的光芒,其中一片深沉,端的是威風凜凜。
這位一把年紀的老軍頭,正是帝國碩果僅存的大將軍,楊順。而今任職炎彥軍統領之職。
楊順最早冒頭,是在東方弋取代北缺王國之後,對卞州王的戰斗之中。當時的楊順不過二八年紀,本是東方弋軍中一介火頭兵,卻熟讀兵書,深諳用兵之道。當時的東方弋已立國東凌,取代北缺王國,佔據凌州、元洲、青州三州之地。但在征伐卞州王的戰役中,一再受挫。
卞州地處東海之濱,民風彪悍還是其一。卞州王一直是北缺王國的戍邊能臣,更在與東海賊寇的時常交戰中,足夠的練兵機會,使得卞州將士與北缺王國其他州府大不相同。
熟悉陸地戰斗的東方弋,對東海邊緣的卞州王一時之間確實有些不好下手。也便有了楊順順勢而起的時機。
雲州地處東凌大地西南,有縱橫八百里水泊猴山。猴山水匪為患,有一白袍小將,出自元州將軍府,縱掠水潑猴山三年,將周遭十七家水匪賊寇整合為一,其中少不得一般計較,幾家爭鋒,白袍小將收攏人心,先後滅絕六家較大勢力,以三百水兵為基,終在三年內,將水泊猴山整理完畢,滾順元州將軍府下。
這名白袍小將,正是楊順。
元州本就是北缺王國固有地界,取而代之的東方弋,更是在駐軍凌州後,第一時間便收繳了元州將軍府。
恰逢東方弋親率大兵,攻伐卞州王,三月未能成事。楊順當時已回到元州將軍府,元州將軍依舊是原先的將軍,但將軍頂頭上司,卻已換成了東方家的人。
當時的元州將軍,作為第一時間「滾順」東方皇室的紅人,自不會主動向東方家進獻這樣一位確有足夠水戰能力的大好將領。
只是當時東方弋在卞州受阻,從後方調配兵士,楊順作為一名火頭兵,被征進了東方弋的大軍。何其的無厘頭。
是金子總會發光,況且楊順本就是一顆栩栩生輝的鑽石。最終那又是一部「應夢賢臣」白袍小將的故事了。
最終的結果,自然便是,東方弋在楊順的鼎力相助下,終于如願拿下卞州。楊順更是一躍成為立國不過幾年的東凌帝國,少有的幾個御前紅人之一。
不過雙十年紀的楊順,成為帝國當值大將軍之一,更是御封為平東大將軍。
高祖皇帝一朝,東海駐軍團總,便是楊順,而且,楊順本就是東海駐軍的創始人。
到無庭帝一朝,偏信書生,摒棄高祖皇帝為他留下的一應老輩官佐,終動搖了帝國根基,被炎王東方俊取而代之。
東方俊的執政方略,總體來說,不外乎一個「權」字。兵權、財權,一應抓在手中,勞控不放。
楊順也終于在東方俊登基為帝之後,重新回到了京都之中。更是被東方俊敕封為鎮西大將軍,成為帝國碩果僅存的鎮字將軍。
只是回到京都,進入中樞的老軍頭,才真的遠離了中樞。
每個人的故事,都是一段故事,顯然我們的故事中,楊順只是一個過客。
楊順與李振彪,一前一後,帶了好些官身、甲冑在身的隊伍,在臨滄衛東門出等待著。
等的是何人,隊伍略後位置的臨滄衛縣令張鳳利自是清楚的緊。
正是當朝大學士泰淵先生,與那已在卞州一年的天狼公子。天狼公子收服東海諸多島嶼,蕩平為患帝國東側的一眾賊寇,開不世之功績,而今奉旨回京,極致榮華已是唾手可得。
張鳳利與左青並無交集,如果非說有過什麼關聯的話,無非就是年前的時候,左青回京途中,曾經路過臨滄衛,更是在臨滄衛城內一家酒肆里,教訓了一名禁軍衛士,據說那名禁軍衛士至今不曾回京。
然而,這種芝麻小事,不要說已是潑天功勞在手的天狼公子不會在乎,就是名為縣令,實則不若與地方州府主簿的張鳳利看來,也是不值一哂的小事。
然而,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算得上與左青有過任何交集了。
張鳳利對昨日突然接到的宮中旨意,當時是很詫異的。
他在臨滄衛為一衛長官已三年有余,當年也是從京都走出來的,張鳳利之前正是里人司李泉座下一名下屬。然而張鳳利離京外任這三年,這還是第一次接到京都聖旨。一番感激涕零總是少不了的。當然其中難免也有對小小年紀,卻在皇帝陛下恩寵之外,這般「輕而易舉」再次吸引了整座皇城的視線的左青有些不可告人的想法。
張鳳利今早被衛府胥吏早早喊起,心中難免有些憤然。不過睡覺舜天司長官李振彪跟鎮西大將軍楊順都在衛府之中呢,張鳳利早起總是應該。
但人心總是如此,而今張鳳利遠遠的看向不斷臨近的那只極盡榮華的馬隊,當真是恨死左青了。
這只從卞州州府卞陵城出發,直達京都凌京城的馬隊中都有那些人呢,我們不妨來數一數。
東凌帝國三朝元老、帝國文官第一人、當朝大學士泰淵先生。
東凌帝國卞州府太守,少狼公子,當今陛下最是寵愛的那個正在不斷長大的少年郎,左青。
西慶王朝絕代霸主楊劍雄唯一愛女,玲瓏公主楊玲。
這樣一個三巨頭的組合,明白告之沿途各路官府,誰敢不退避三舍。況且還有三隊禁軍衛士,雙子門五百好手,菊香更是親自帶隊前來。
卻說大學士泰淵先生與楊玲同坐一車,左青本自坐了一車,過了陽風縣的時候,便棄車換了大馬,與菊香一起,吊在隊伍後面。
至于三隊禁軍衛士統領,衛宏、郭偉和護送這太監副總管與福親王東方無乂同往卞州府的另一禁軍都尉,均在泰淵先生車駕左右護持著。
左青與菊香遠遠的跟在馬隊後面,倒也沒有引起過路官府迎送人員的特殊目光,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識得天狼公子。
車隊內的人員,更是不會對風頭正勁的天狼公子說三道四,左青倒也落得個悠哉悠哉。
「大人,祝人杰老父去世這件事,會不會造成他與大人之間有什麼隔閡。」菊香打馬走在左青側後方,輕聲問話。
原來楊幼娘照顧老公爹那日夜間,祝人杰護送著左青回京的隊伍,路過了自家門口,然而一心為公的祝人杰,在得知左青並沒有去他府中休憩的打算的時候,竟過家門而不入,一直將車隊送出里卞州府,才順路回了一趟家。
這可倒好,祝人杰當時若路過家門便入了家門,好歹能見到老父親最後一面。等到祝人杰回到家中的時候,遺憾已然造成,臥房中只剩下一個哭紅了眼而又在西北營帳不曾找到自家夫君的楊幼娘。
哪里還有之前還完完好好的老父親啊。
祝人杰老父竟在那一日,就此沉睡不醒。
車隊過了降州,即將抵達凌州的時候,這道消息才在子蘭的特別示意下,快馬加鞭送到左青手中。
如此,菊香才有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