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京都爭鋒軍侯宕
第一百六十九章化尸散現
冀州府雖臨近琨山,但大半地界,都是平原地帶。
冀州本就是東凌帝國產量大州,不然也不會每每都成為蝗災最重的地方。
帝俊在位的東凌帝國,更是重視冀州府的百頃良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琨山駐軍更是在十年內在冀州附近立起了三道梧桐樹,以此防備蝗災。
只是自打帝俊登基之後,原本與冀州府魚水相歡的琨山駐軍,便隱在了琨山之中。琨山駐軍團總到底是何方神聖,恐怕只有東方俊一人心知肚明。
新任冀州太守華年,元宵節後上任至此,已有月余時間。華年攜王長當余勢而來,又有當朝國舅爺這道黃金令牌,在冀州府太守任上倒也游刃有余。
只是今夜的華年實在有些難以入眠,因為京都的密旨到了,這還是年初一朝會後,東方俊第一次有旨意傳到華年手中。
「大兄親啟……」
華年雙手顫抖,握著手中的密旨,心情難以自已。「大兄」,這還是東方俊以炎王身份,在琨山駐軍做團總的時候,對當時的王妃華氏兄長華年僅有的稱呼。
華年匆匆將密旨瞥過,本來漸漸有些紅潤的臉色,有一點點變得煞白。華年將密旨鋪在手上,逐字逐句看了過去,本就只佔了小半張錦布的密旨,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被華年看了個明明白白。
華年微有皺紋的額頭上,終于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東方俊將他從京都安排到冀州府,果然如他一開始預料那般,根本就沒有要懲戒他的意思,但是東方俊所安排的這件事情,實實在在不是華年隨隨便便就可以接手的。
東方俊密旨中的旨意,竟是要華年找機會接手琨山駐軍,方法無論。
什麼叫做方法無論,分明就是東方俊對現在的琨山駐軍團總已經控制不住,將華年派遣到冀州府,根本就是要華年想法設法接手琨山駐軍。所謂的方法無論,分明就是生死不計!
華年沒來由的眼皮一跳,不知是被這封密旨震撼到了,還是有什麼事情牽掛著難以平靜。
華年站起身來,走過空寂無人的冀州府正堂,在偏堂內,恭恭敬敬的對著密旨拜了三拜,便用蠟燭引燃,就此毀去了這封東方俊自掘墳墓的密旨。
臨凌衛外的空地上,華龍尸體空自仰面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盧陽三人木愣愣的站在當場,原本雲淡風輕的張鑫,再也不見了那難得的氣質。
圍在中間的左青,心中煞氣更是難以忍耐,一個聲音不斷的質問著他︰華龍罪不至死,你怎可肆意殺人。
但是還有一個聲音在左青心底深處回響︰這種渣滓,活在世上也是菅人害命,你做得對,這是為民除害。
左青臉色一片青白之色,兩個聲音在心底回蕩,爭奪者左青腦海中的決定,左青一雙眼楮,從紅色慢慢變成白色,竟不見了瞳孔。
左青身上的煞氣更重,逼迫的張鑫連續後退了三步。張鑫似乎感應到什麼,抬手指向左青後背,卻難以寸進。
左青突兀的從蹲伏狀態直立站起,更是想著與他之間隔著華龍的盧陽三人雷霆出手,緊握的雙拳已化作爪形,直爪盧陽胸口。
壓根就沒反應過來的盧陽三人,完全沒想到左青會突然向他們下毒手,說到底盧陽幾人不過是仗著身強體壯、慣于與人顫抖,其實並沒有多少看家功夫。他們如何擋得住左青已入魔的殺機。
被左青擋在身後的張鑫,更是被突然殺機爆發的左青,阻礙的要前進一步都是困難,更不要說出手擋下左青了,況且張鑫也擋不下左青。
盧陽心理陰影面積已經無限增大,萬萬沒想到,離開家鄉,來到京都,還沒辦成一件事呢,就要被人殺死在這荒郊野外了,而且殺他的人還是家鄉的父母官大老爺。
盧陽登時已嚇得腿軟身乏,就差失禁了,盧陽身後矮胖、瘦削黑衣人卻已經驚呼起來,但是轉身都是困難,更不用說就此逃跑了。
三人只能就地待死。
就在左青越過華龍尸身,成爪的手離著盧陽胸膛不足兩尺的時候,異變突起。
盧陽只感受到一陣疾風略過,之後便看到左青一張臉定在原地,漸漸的眼中眼白退卻,瞳孔再次出現。
再也無法忍受的盧陽,終于失禁了。
左青身後的張鑫卻看了個一清二楚。雖不知道那位白衣儒士是如何突然出現的,但張鑫想來當是更高級別「神行步法」的功勞。
那位白衣儒士突兀出現在左青身側不足三丈處,接著邁開一步,已到左青身後,手中紙扇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砸在左青頭頂。之後左青便定在了當場。
張鑫對白衣儒士突然出現,卻不見福的身影,有些疑惑,但這檔口也不是問話的時機,張鑫斂了斂眼皮,站在當地,卻隱約見到,白衣儒士所穿白袍下擺處破碎了幾塊,還有一些綠色的汁液濺在其上。
不過兩個呼吸的功夫,又有輕風略過,卻比突兀出現的東方祥更易被人接受。一個身影在人群十丈開外的東面方向出現,接著一步步走了過來。
來人正是與東方祥一起消失的福,但張鑫遠遠看著自家才認的師父,總是覺得有些奇怪,直到福到了近前,張鑫才發覺,福的身子比之前竟然躬了幾分,鬢角處更是出現兩塊雪白,仿佛一瞬之間蒙上了雪,又好像本就應該白發蒼蒼卻被人用墨汁掩了去,這會兒才展現出本來色彩。
福的的確確是比之前,蒼老了許多。
東方祥對福的出現,仿佛心底早就有了計較,並沒有回身去看福,而是再次將手中紙扇高高揚起,輕輕落在左青頭上,左青終于就此昏厥了過去。
東方祥及時伸出一條胳膊,將歪倒下來的左青扶住,之後回轉身形,看向張鑫。一直關注著福和東方祥的張鑫急忙走上前來,結果了東方祥懷中的左青。
東方祥再次看向福,說道︰「大師兄……」
福突兀的笑了笑,在他那年輕的臉龐上,透出一股怪異的滄桑之感︰「我來吧。」
福說完這句話,東方祥一掠離開華龍尸身所在,盧陽三人對著福感激不盡,矮胖、瘦削兩個黑衣人更是攙扶著盧陽,一個勁的想著東方祥作揖謝禮。
東方祥卻壓根沒有搭理盧陽三人,而是向後掠去,直掠出十丈之遠,這才在原地站定,閉眼假寐起來。
福卻已走到了華龍尸身處,看向盧陽三人,本是一張笑臉,看在盧陽三人眼中卻一股股的驚懼之感從腳心冒到頭頂。
「前……前輩……」盧陽牙齒打顫的開了口,福卻對著盧陽擺了擺手,說道︰「路上好走,也有個伴兒。」
盧陽幾人還沒搞懂福突然說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麼意思,福卻突然動了。
後面的事情,盧陽便不知道了,再也不知道了。
福轉過身來,看向遠處已睜開雙眼的東方祥,背對著身後的四具尸體,說道︰「我殺人,你毀尸,這也算咱們師兄弟最後一次合作了。」
東方祥仍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臉,掠上前來,不知手中是有何物,灑落在四人身上,緊跟著四人竟滿滿融化了去,不多時,只剩下四灘黑乎乎的液體,和空氣中彌漫著些許的硫磺味,令人作嘔。
「你竟然隨身帶著化尸散,小師弟,著許些年來,你到底殺過多少人。」
福似乎對東方祥剛才灑出來的東西很感興趣,東方祥卻並沒有與福多做交談的意思,轉身向著張鑫抱著左青離去的方向而去。
福大概對自己會在東方祥面前討到沒趣早有準備,也不氣惱,跟上東方祥離去的方向,慢慢走了過去。
臨滄衛位于京都凌京城正東,本就是出了凌京城南門,去往各地州府必經之地。
臨滄衛駐地選擇凌京城東邊,倒是因為高祖皇帝東方弋立國之前,作為北缺王國兵馬大將軍,行軍駐地便是在現在的臨滄衛這塊地界。
而今臨滄衛倒是也有兵甲入駐,卻是炎彥軍的後備軍,只是今日的臨滄衛里,來來回回的兵甲,分明是炎彥軍統領楊順大將軍的近衛軍了,甚至還有身著金銀二色甲冑的兵士,這可是禁軍獨有的裝扮。
確實是禁軍衛隊。
臨滄衛終于把離京一個多月的當朝大學士泰淵先生迎接回了凌州地界。
鎮西大將軍楊順,此番親自到臨滄衛外迎接泰淵先生的車隊,既有東方俊屬意,也有楊順自求的緣故。
楊順以「如夢賢臣」的名義,被東方弋調配到征伐卞州王的戰役中,當時正是泰淵先生鼎力支持下才成行的。
雖然泰淵先生年長楊順一些,但立國後的東凌帝國,卻是很大程度依仗了這一文一武。
特別是楊順一直都以晚輩禮對待泰淵先生,如今泰淵先生多年來再次離京,這會回到京都,只怕也是最後一次從城外回往城內了,楊順自是要親自迎接一番的。
其實若不是泰淵先生提早命郭偉送了折子進京,皇帝陛下東方俊,這會恐怕也在凌京城外親自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