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勞累了,君默語這一睡便睡到了晚膳時分,被進來提醒君默語用膳的芍藥叫醒來了。
君默語沒有睜開眼楮,皺著眉頭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忽然記起了什麼,君默語慌慌張張地睜開雙眸,床上果然沒有人影,君默語慌忙站起身。
「舞兒,舞兒呢?見到舞兒了嗎?」。君默語眼中的懼怕之色,讓芍藥微微怔了一下,從來沒有見過他家主子如此脆弱過。
「主子,鳳公子在那里。」君默語隨著芍藥指的方向看去,鳳舞正坐在窗邊兒,嘲諷的看著她所有的動作。似乎她所有的動作在他看來都是笑料一般。
君默語抓著芍藥的手有些僵硬,松開芍藥,淡淡地垂下眼簾,掩去眼中的苦澀。對芍藥揮了揮手,「你下去備膳吧。」
「是。」芍藥掩去眼中對君默語心疼的神色,看了看窗邊沒有生機的鳳舞,嘆了口氣,這兩人的情路怕是還很遙遠,搖了搖頭,芍藥向君默語福了福身應道。
等到芍藥退下去之後,屋子里瞬間靜的能听見兩人的呼吸聲。這樣壓抑的氣氛,讓君默語有些想逃離此地。可是,她的腳似乎被粘在地上,寸步都很難挪得動。
「舞兒,」蠕動了一下嘴唇,最終只能從口中發出弱弱的兩個字,卻不知道說什麼了。
「皇上若沒有什麼事,草民就不敢多留了。」鳳舞看著她愛憐的眼神,到了今時,都對她的眼神沒有抵抗力,淡淡地撇開目光,看著窗外的落紅隨風飛舞,心里空落落的。
「舞兒,我……」
听著君默語略帶失落的聲音響起,鳳舞的身子僵了一下,下一刻,轉過身時,卻已經臉上掛滿了妖艷之極的笑容,在消瘦的面頰上,風情萬種。「皇上想說什麼?呵呵,」鳳舞緩緩的扶著月復部,眼中的恨意那麼明顯,在那張艷麗的臉上,略有些矛盾,「君默語啊君默語,你可知道我的孩子在另一個世界里怎樣的活著?他說,他恨他的父親,母親。」
嘴角微微垂了下來,抬眸時,滿眼淚水,「他也是你的孩子啊,君默語,你怎麼忍心呢?」
「舞兒,我,我不知道……」君默語上前欲要抱住他顫抖的身子,卻被他閃身躲開。
「不知道?不知道什麼?不知道我有了身孕?」鳳舞扶著窗子站定,他的身子太過虛弱,才站了這一會兒,就感覺有些疲累了。
看著鳳舞臉上的嘲諷之色,君默語的心里被深深地刺痛了,「舞兒,對不起。」千言萬語終究只有這麼一句話,如今兩人這樣的局面,她不知道如何能夠挽回了。
「對不起?皇上哪會有錯,錯的還不是草民,瞎了雙眼認錯了人。」鳳舞不在看她那惺惺做態的嘴臉,他如今只覺得諷刺,兩個人在一起的甜言蜜語,如今看在眼里只覺得惡心。
「舞兒,我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君默語悲傷地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早已痛的麻木了,然而,心上的傷口還是她自己留得。
「哈哈,原諒你?君默語,你問問我的孩兒是否能夠原諒你,若是他能原諒,我便原諒你,可好?」鳳舞嬌笑著,似乎听到了什麼特別搞笑的話語,可是,眼角的淚花卻讓他花了眼。
君默語垂下眼簾,「可是,我們的孩子……」
不等她說完,鳳舞便憤怒地打斷了她,「既然如此,君默語你讓我如何原諒你,如何原諒你。」吼完這句話,他所有的力氣也用完了,身子晃了晃,扶著窗邊,緩緩地滑落在地上,靠著身後的牆壁坐在地上,鳳舞將所有的重量放在身後的牆壁上。君默語想上前扶他,可是,看著他眼中的恨意,君默語頓住了腳步。
想了想,他的身子才剛剛流產,如今的天氣雖然還不是很冷,但總還是有些涼意,上前強制地將他的身子抱起來,向床榻走去,「舞兒,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你原諒我的。」
鳳舞掙扎了一會兒,爭不過她,也就安安靜靜地隨她去了,看了她眼中的堅定之色,鳳舞躲開了她的眼楮,冷漠地說道︰「除非你死了,我便可原諒你。」
聞言,君默語抱著他的手臂僵了僵,腳步一頓,卻只是一瞬間,下一刻又向著床榻走去。
「你好好休息吧,至少,養好了身子,才能為孩子報仇。」或者如今的鳳舞已經沒有了活著的支撐,那麼,他心里的仇恨會不會支撐著他活下去。
「不勞皇上掛心,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總有一日,我會親手殺了你,為孩子報仇。」不死不休幾個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或者,對于君默語,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傷害她的事。
听聞他要親手殺了自己,君默語心里一陣刺痛,只是,表面上平靜地看著他,「也好。」
將他放在床塌上,呼來月禪仔細伺候鳳舞用膳,而她看了一眼床榻上淡漠地人兒,自嘲地笑了笑,抬步向門口走去。
他要她死麼?呵呵,君默語走至門口處,停了下來,沒有轉身,淡淡地向室內的人說道︰「你若真想讓我死,也不是不可以。好好養傷吧,這陣子朕就不惹你煩心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留下鳳舞一陣怔愣,心里面慌慌的,有些煩躁。
「主子,用膳吧,你已經兩日沒有吃東西了。」月禪見狀,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主子的身子這次受害,本來就不好,心情不順,如何好起來。
「恩,」淡淡地應了一聲,腦海中總是蹦出來君默語走時留下的那一句話,有些心不在焉。
「主子,菜布好了,這幾日主子還不能吃葷食,只能吃些素食。」將碗筷端在鳳舞的面前,淡淡地說道。
「恩,無所謂。」是啊,無所謂了,吃什麼都一樣,沒有味道。
「啊,對了,主子,鬼醫這次治好了你手臂上的傷,等你身子養好了,就可以重新練功了,」月禪看著食不知味的鳳舞,突然想到了鬼醫前一陣子說過鳳舞的筋脈修復了,可以練功了,眼前一亮,這件事絕對可以轉移主子的注意力。
果然,月禪話音剛落,鳳舞的眼楮頓時亮了。「真的?」無論如何,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變強,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如此屈就與女人之下,雖然,曾經以為君默語是他的良人,也想著在她的羽翼下過一輩子也好,可是,如今,他覺得自己真是可笑,他鳳舞不應該如此。
「嗯嗯,」月禪見狀,笑著連連點頭。
「好,」鳳舞臉上帶著淡淡地笑容,心里面還是有些欣慰,或者,過段時間他真的要離開這里了。
「嗯嗯,所以說主子你的首要任務就是趕緊把身子養好了。」月禪替他布好菜,也坐在鳳舞的旁邊,為自己盛了些飯,他早就習慣了和鳳舞同桌而食。
「好。」這次練功,可能比較容易些,畢竟那些套路他已經熟悉地好像成了自己的習慣,融入了骨血。
兩人用完晚膳,月禪伺候著鳳舞早早的睡了,就退下在外殿的床塌上躺下,替鳳舞守夜。
月禪是被一陣喊聲吵醒來的,听到聲音的來源,迷糊的腦袋瞬間清醒過來,顧不得穿上衣物,就跑進內室,「主子,主子醒醒,主子……」
鳳舞夢魘了,胡亂地在空中抓著什麼,「孩子,我的孩子,爹爹不是故意的,爹爹會為你報仇的,一定會的。」
「主子,醒醒,主子,」終于喚醒了鳳舞,月禪松了一口氣。「呼,主子,你終于醒來了。」
「月禪,我的孩子來找我了,他說他恨我,她讓我給他報仇,月禪,嗚嗚,你不知道,他滿目仇恨地看著我,我這里好痛。」鳳舞空洞的眼眸終于有了一絲神色,看到床榻邊兒上的月禪,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嗚咽出聲來。
「好了,主子,別怕,那只是夢,只是夢而已。」月禪心疼地撫著他的被,安慰著他的不安。
「月禪,你陪我一起睡吧。」鳳舞不獨自面對夢里那麼真實的痛,他不敢見他的孩子,或者,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真正地去殺君默語,對于孩子,他越來越歉疚。
如此脆弱的鳳舞,讓月禪心里鈍痛,點點頭笑道,「好。」
後半夜,鳳舞在沒有夢魘,只是,眉頭緊緊地皺著,一直沒有松開。
君默語偷偷潛進梨園的時候,就看見他蜷縮著身子,將被子緊緊地裹在身上,她突然記起之前的好友莫田田說過,那樣睡覺的人沒有安全感,不曾想到,那麼張揚自信的鳳舞,在皇宮里卻沒有了安全感,是自己讓他失望了吧。
撫平他的眉頭,君默語看了一眼榻上的男子,輕輕地出去了,就像和來的時候一樣,悄悄地沒有人發現。
出了梨園,宋總管就迎了上去,「皇上,早點休息吧。」
「朕還睡不著,去御花園走走。」君默語轉身,看了一眼梨園的方向,心里苦澀。
「宋子,拿酒來。」在御花園的一角,那里有一個小小的土堆,上面栽滿了小小的白菊花,君默語走到土堆前面,緩緩地蹲子,挑開旁邊的花枝,竟然是多了一塊石碑,上面刻著「霖兒之墓」,旁邊有一排小字「母親君默語刻」。
宋總管無奈地搖了搖頭,「是,皇上,老奴這就去取來。」她看得出皇上眼中的愧色,鳳公子以為君默語不喜歡他的孩子,可是,他卻從來都不知道君默語失去孩子的痛苦。
君默語坐在碑前,愛憐地撫模著碑壁,似乎在撫模著心愛之物一般,「霖兒,母皇來看你了,你在那邊可好?霖兒,你不知道母皇失去你有多後悔。」說著,眼淚毫無顧忌地流下來了。
「霖兒,母皇怎麼會不愛你呢?你是母皇的孩子,可是,你爹爹不懂。不過,霖兒,你爹爹非常愛你哦,所以,你一定要保佑你爹爹好好的。」
「霖兒……」
君默語絮絮叨叨地在碑前說了很多,說完之後站起身,親了親冰涼的石碑,「霖兒,母皇愛你。」
擦干眼淚,君默語看著遠處的亭子里,宋總管已經將酒備好了。
自從孩子沒了,君默語每次都會在這兒待上一陣子,然後,將自己灌得大醉。宋總管知道君默語心里苦,勸也勸不住。
和平常一樣,君默語不斷的向口里灌酒,眼淚參雜著酒水下月復,有些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