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若拉放棄掙扎,跌坐在電梯角落里,將頭埋在雙膝之間,低聲抽泣。無形中,似乎有一雙手,正向她伸來。問題是,她甚至連對方是誰,有怎樣的意圖都不知道。
「若拉……若拉!」有急切的呼喊聲由遠及近而來。
尤若拉抬起頭,她听出來,這是歐絕楓的聲音。
重新被燃起希望,尤若拉站起來,拼命敲打電梯門︰「歐絕楓,我在這里,我在這里……」話語一出,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她的語調里滿是哭腔。印象中,這是她初次想要落淚。這麼多年,尤其小時候,經歷了太多,早已習慣了各種各樣的生活。
有腳步聲響起,歐絕楓似乎感應到了尤若拉的呼喊,正往電梯走來。接著,有敲擊聲響起,是歐絕楓在敲電梯︰「若拉,你在里面嗎?」。
「我在,我被困電梯了。」
「別急,我在。」歐絕楓的聲音里滿是焦急,「有人嗎?」。
尤若拉听到歐絕楓在喊幫手,卻無人回應。
「若拉,你等一下,我去喊保全。」緊接著,歐絕楓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尤若拉安靜地坐在電梯口,感受著不知名的恐懼襲來,她知道,這很可能只是個開端。只是她不明白,到底是誰如此針對她,蘇音潔嗎?送禮物的又是誰?半夜走廊上的溫度又是怎麼回事?
一連串的問題侵襲著尤若拉,令她痛不欲生,腦子里嗡嗡作響,只覺得精神繃得很緊。過去了一刻鐘,又有腳步聲響起,這次不是歐絕楓一個人,听上去像一群人。
「怎麼回事,電梯故障了嗎?我來打電話……」有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響起。尤若拉猜想,應該是保安。
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葉警官呢?可是,一旦說了,怕是會有警察看著她的生活,到時候行動多不方便啊!尤若拉思前想後,決定把這件事隱瞞下來。
又過了許久,一陣腳步聲響起,听上去有搬梯子的聲音,有吆喝聲,還有用力撬東西的聲音。尤若拉懸起的心終于放下,等待著重見天日。半小時過去後,電梯頂上的燈忽然亮了,尤若拉被突如其來的光明嚇了一跳,下意識伸手擋住光。
開門聲響起,尤若拉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風干了身上的冷汗。慢慢適應了一切,尤若拉睜開眼楮,就看到電梯外圍了一大幫人,歐絕楓正緊緊地抱住自己。
尤若拉的心逐漸平復下來︰「歐絕楓,謝謝你。」聲音仍有些生澀,眼角的淚被逼了回去。
歐絕楓沒說話,四周看熱鬧的人見尤若拉沒事,逐漸散去。歐絕楓卻不肯放開,尤若拉下意識掙扎了下,卻被抱得更緊,只得無奈地任歐絕楓抱著,保持沉默。
過了很久,久到尤若拉都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了,歐絕楓才放開她。尤若拉看著歐絕楓的神情,竟然像是在極力隱忍,又像很害怕的樣子。
「歐絕楓,你怎麼了?」
歐絕楓卻不說話,只是站起身,背對著尤若拉︰「到底怎麼回事,最近還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嗎?」。
「沒有,可能只是故障吧。」畢竟歐絕楓並不知道尤若拉在深夜的身份,尤若拉有意隱瞞。
歐絕楓轉過身,直視尤若拉的眼楮︰「你撒謊,維修工人說,這是人為的,有人故意切斷了電梯的電源。也就是說,你被跟蹤或監視了。」
尤若拉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被歐絕楓捕捉到。
歐絕楓捏住尤若拉的雙肩︰「若拉,你可以信任我,依賴我,真的,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
尤若拉抬起頭,看向歐絕楓的眼楮,那里寫著深切的愛意,如水的溫柔,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她融化︰「我……對不起,我有我的苦衷,我相信你,但……」尤若拉最後搖搖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向歐絕楓解釋。
「那好,晚飯先不吃了,待會兒我買來給你,你先上樓去休息。」歐絕楓也不強迫,將尤若拉拉出電梯。
尤若拉暗叫不妙,她不能讓除了終司和成少廷以外的人進公寓,躺在沙發旁的小青該怎麼解釋?即便能解釋得了,到時候不小心撞到搜靈瓶什麼的,豈不難堪︰「我哪有那麼脆弱?走吧,原計劃不變,我們去附近吃東西。」
「若拉,你的臉色很不好,听我的勸吧。」歐絕楓彎下腰,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對了,這件事你告訴成總了嗎?」。
「不能告訴他。」尤若拉有些激動,「我是說,他那麼忙,還是不要打擾他的好。」
歐絕楓深深地看了尤若拉一眼,突然笑了,露出兩個好看的門牙,說不出的陽光︰「好,這件事只有我們知道,我會保護好你的。那我們先去吃飯,我再送你上樓。」說完,歐絕楓拉住尤若拉的手,往外走去。
尤若拉對歐絕楓一系列的表情變化感到不解,在听到他說到時候送她回家的時候,心下一陣顫栗,算了,吃完飯再說吧。
二人去了附近的小攤,說起來,上次還說她接近穆格的時候,兩個人偶然在酒吧遇到,才去了夜市。歐絕楓怕被人認出來,戴著個大墨鏡,擋住了大半張臉。老板送菜單過來的時候,奇怪地看了他們幾眼。尤若拉不以為意,經過剛才一折騰,她確實餓了。晚上還要去補靈呢,必須得吃飽喝足。
「歐絕楓,要不待會兒走路我扶著你吧,省得所有人看你像看怪物似的。」尤若拉小聲對歐絕楓說。
歐絕楓見尤若拉一臉無害的樣子︰「你這麼快就沒事了?也不知道剛才誰哭鼻子的,多管管自己吧。」歐絕楓說完,對著尤若拉搖搖頭,一副認為尤若拉無藥可救的樣子。
尤若拉吐了吐舌頭,繼續低頭看菜單,她不是不知道,危險正慢慢向她逼近。但不管怎樣,生活還是要繼續。或許越是裝作不在乎,對方反而會減輕對她的傷害。看當前的形勢,想對付她的,怕遠非只有蘇音潔一個人。
二人吃著路邊攤的燒烤,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經過。不知道為什麼,尤若拉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還記得第一次來A市,對周遭的一切都太不熟悉,去了學校,顯得與所有人格格不入。整個大學,除了凌婉秋,真的沒熟識的人了。
「對了,你是A市人嗎?」。尤若拉想起來,認識歐絕楓這麼久,都不知道歐絕楓的事情。
歐絕楓抬起頭,墨鏡遮擋著他的眼楮,看不見他的目光︰「我是北方人,沒有父母。」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說和自己無關的事,尤若拉沒看到,歐絕楓墨鏡下的眼神,有股無奈的悲傷。
尤若拉沒想到會這樣,早知道就不問了︰「對不起……不過,我也是。」
歐絕楓抬起頭︰「你也是?緣分吶!」
「這種緣分,不要也罷,我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五歲的時候,被我媽拋棄了。」尤若拉也很平靜,畢竟她對生母本就沒多少感情。險些餓死的時候,終司忽然出現,這才得以存活下來。
「呵呵,那你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吧?」
「不是,我被人撿走了。」尤若拉說完,往嘴里塞了一大堆食物,似乎在排解自己的心情。
歐絕楓沒再問什麼,跟著專心吃東西。這頓飯吃了有一個小時,偶爾停下來,二人默契地不說話,也不提身世,只安靜地低著頭。
等吃完飯,鐘聲敲響了九下,尤若拉知道,時間不早了。離自己出去補靈,還有三小時。看了一眼天空,只覺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有些應接不暇。
「走吧,我送你回家,你若是過意不去,可以再做些好吃的給我。」歐絕楓說完,往老板身邊走去。
尤若拉知道他是去結賬了,心里泛起擔憂,他不會真的要進她家吧?小青可怎麼辦?
歐絕楓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結完賬拉著尤若拉就往公寓走,絲毫沒有遲疑。尤若拉嚇得拉住歐絕楓︰「喂,我家很亂的,你還是不要去了,我不想破壞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放心吧,你在我心中沒形象。」歐絕楓最近泛起一絲嘲弄,接著拖著尤若拉往前走。
「不是啊,這樣多不好,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要被我鄰居看見了,該怎麼說我啊?」尤若拉想盡一切理由,在拼命推月兌。
「放心吧,我可是正人君子。至于你鄰居怎麼看,你管呢!人生是自己的,和別人有什麼關系?」歐絕楓根本不听尤若拉的解釋,只顧拉著尤若拉往前走。
尤若拉氣得要命,這家伙,倔起來怎麼比成少廷還厲害?!一路被拖著到了家門口,尤若拉簡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快開門啊!」歐絕楓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尤若拉遲疑著在包里一陣翻找,其實她對歐絕楓的好感真的是初次見面就有,但她的屋子,除了成少廷,真的沒人能來。成少廷是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歐絕楓要見了小青,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