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若拉不記得自己呆坐了多久,當陽光照射到她身上,周遭氣溫明顯升高時,她才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窗外,天早已大亮。尤若拉剛準備站起來,卻發現雙腿麻了。趔阻著一瘸一拐往前挪步,尤若拉打算先洗個熱水澡。
到了洗手間,尤若拉眼前一陣恍惚,腦子里回放起之前看到的血色。再睜開眼,卻是一片清明。尤若拉穩了穩情緒,接著往洗手間走。定楮一看,哪里有什麼血跡,分明是自己的幻覺。
尤若拉開始放水,听著浴缸里水肆意流淌的聲音,只覺得耳邊嗡嗡的。原來不能講話的感覺是這樣的,不管憂傷還是恐懼,都無法傾訴。整個人浸入熱水中,周身泛起大量的泡泡,水底仍是清澈的。
尤若拉在水下睜開眼楮,有什麼從孔塞里溢出來。尤若拉下意識伸出手,卻見紅色的粘稠物一股股往外冒。這是……血嗎?尤若拉嚇得一驚,忍不住呼吸起來。
一瞬間,水自鼻腔里涌進身體,尤若拉難受得往上面浮。身體本能地大口喘氣,並且咳嗽不斷。可聲帶受損,連咳嗽都成了奢侈,憋得尤若拉滿臉通紅,就像要發燒一樣。
對,水下有血。想起之前的一幕,尤若拉也不顧不適,忙從水里出來,裹上浴巾,就去放浴缸的水。她要把水都放干淨,看看水下到底有什麼。可是,當浴缸變空,除了肥皂的泡沫,別的什麼都沒有。
尤若拉再次被自己的幻覺嚇到,看來她真的得吃買回家的鎮定劑了。尤若拉換好衣服,就去廚房做早餐,並給小青喂食。琢磨了一下,擱平時的話,這會兒應該才錄完節目。
手機在尤若拉吃早餐的時候響起來,尤若拉一看,是律五。
「喂,若拉,這里有你的書信和禮物,還是個加急件,你看要不要來拿一下。」律五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對了,差點忘了你不能講話,那你要是來,給我發個短信,我在這等你。你知道的,早上電視台沒什麼人。」
尤若拉听完,掛了電話。給律五編輯了一條短信︰「我待會兒到。」然後吃完早餐,出了家門。
尤若拉並不記得她有什麼粉絲,非得送加急件才行的,直覺告訴她,這仍然是件恐嚇事件。不知道禮物盒里裝的是什麼,但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尤若拉驅車趕到電台,時間尚早,大樓里仍是靜悄悄的。A市除了她這種特殊職位特殊工作的人,其余人一般都九點才上班。九點之前上街,除了晨練的老人家,就連酒吧都是清冷的。
尤若拉上了直播室那層樓,剛開門路過辦公室,就看到律五獨自站在窗前。尤若拉敲了下門,律五回過頭來,看到尤若拉,臉上露出高興,隨即又夾雜著幾份憂傷。
尤若拉自認不需要律五的關心和同情,徑直走過去,拿過律五桌上的塑料袋,就往外走。
「哎,若拉,你還好吧?」律五叫住已經往外走的尤若拉。
尤若拉沒說什麼,腳步停頓了一下,繼續往前。
「如果你不方便,下次我送你家樓下好了……」
律五之後說了什麼,尤若拉已經不想再知道。尤若拉感受到手里的東西並不重,打算直接開車去警局。路過禮品店,想起成少廷說的,葉信知連水果都不肯收,尤若拉只猶豫片刻,就揚長而去。
到了警局,仍一副忙碌的樣子,尤若拉自從休假後,就處于與世隔絕狀態,不知道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重大案件。尤若拉去了前台,之前見過的小女警一眼認出了尤若拉。
「哎,你好,是你啊,來找葉警官嗎?」。
尤若拉點點頭,對著她笑了一下。女警帶著尤若拉往偵查科辦公室去,敲了敲門,不一會兒葉信知的聲音就響起來︰「請進。」
尤若拉走進去,葉信知正在埋頭看資料,抬頭見是尤若拉,立馬露出舒心的笑容︰「若拉啊,你怎麼來了?」
尤若拉翻出手機,打字給葉信知看︰「今天又收到了寄去電台的禮物,直覺不是好東西,就直接帶過來了。」
葉信知看了看尤若拉手上的塑料袋,拿出其中的禮物盒︰「其實吧,這種淘寶買的東西,最容易混淆視听了。隨便弄個黑戶,或者盜個賬戶,壓根兒查不出來幕後黑手是誰。」葉信知無奈地搖搖頭。
尤若拉知道希望不大,只是害怕一個人待在家拆禮物。現在她不敢再相信身邊的任何人,只好來找警方。
葉信知膽大地開始拆禮物,尤若拉的手機響了,是歐絕楓。尤若拉毫不理會地掐了,再響,再掐,反反復復三四次。
「怎麼不接電話?和歐絕楓鬧別扭了?」葉信知好笑地抬頭看了尤若拉一眼,並且拆開了最後一個盒子,里面的東西著實讓葉信知嚇了一跳。
那是個彈出來的血女圭女圭,和上次的如出一轍,只是這一次,女圭女圭的手上拿著一張紙條,上面有幾個字——「你要死了」。葉信知看了尤若拉一眼︰「若拉,要不然我還是叫人暗中保護你吧。」
尤若拉料到不是什麼好東西,伸手示意葉信知給她看,葉信知卻怕嚇到她,遲疑著不肯。尤若拉一把搶過來,看到女圭女圭的時候,不知為什麼,腦子里一閃而過洗手間的情形。
當看到字條時,尤若拉顫抖了一下,到底是誰?蘇音潔嗎?可是,如果是蘇音潔的話,成少廷應該會提醒她的。那還有誰呢?不過,終司很快就要出關了,她也不需要出去補靈了,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尤若拉對著葉信知搖搖頭,繼續在手機上打字︰「不用,我晚上都很早回家,白天偶爾出門,而且小區都有監控錄像的。」
「也是,你現在是休假期,壓根兒不怎麼出去。不過我還是不怎麼放心,你記住了,一旦有什麼急事,立刻找我,听到了嗎?」。
尤若拉點點頭,擺出鄭重的樣子,心底卻有些私心雜念。她知道,樓層的溫度和跟蹤她的人,根本不是警方能解決的。至于寄恐嚇禮物的人,再恐怖,能比鄭天影更夸張嗎?她現在根本不會出門,對方把禮物寄去電台,很顯然根本不知道這一點,那就更沒什麼可怕的了。
尤若拉若無其事地回了家,葉信知本想留她吃飯,尤若拉卻堅決說自己有事,先走了。她只是不好意思再麻煩葉信知了,不能講話就不能表達感謝,葉信知幫了她這麼多,只能等以後再還了。
尤若拉沒想到,還沒到家門口,就看到歐絕楓那輛路虎停在樓下,佔了走道大半的面積。尤若拉只得緊挨著歐絕楓的車停下,從車上下來,慢慢向歐絕楓走去。
歐絕楓臉上仍是那副嬉皮笑臉的神情,但在此刻尤若拉的眼中,卻很刺目。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怎樣的存在。非人類也有許多種,他算哪一個呢?而她在沒搞清楚狀況的情況下,就隨隨便便相信別人,甚至讓他們有了她的家門鑰匙,真是愚蠢。
可是,成少廷的表現更奇怪,起初不同意她和歐絕楓往來,現在卻莫名其妙地同意了,到底怎麼回事?
「干嘛不接電話?家里也沒人,你是要嚇死我嗎?」。歐絕楓說著,自然而然就蹂躪起尤若拉的頭發,「你啊,還真是不讓人省心,我真擔心發生上次的事情。」
尤若拉勉強地笑笑,歐絕楓看了眼她的臉色,只覺得蒼白異常。
「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歐絕楓說著,就伸手取模尤若拉的額頭,觸感卻很正常。
尤若拉也不管歐絕楓要做什麼,只一雙眼楮看著歐絕楓的心髒位置,她記得,那里是沒有心跳的。
「走吧,剛好快到午餐時間了,我們一起去。」歐絕楓說著,伸手拉住尤若拉,尤若拉立馬暑熱大消。他真的很冰冷,不管什麼時候,真的很不正常,絕非身體不好這麼簡單。
尤若拉剛上了車,就在手機上打字,歐絕楓知道她要說什麼,沒發動汽車,只等尤若拉說完。
「我的確有些不舒服,想去看看,要不然你也順便陪我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吧。」尤若拉打定主意想看看歐絕楓到底是什麼。
歐絕楓看了,笑得雲淡風輕︰「怎麼,若拉是想和我結婚了?提前婚檢?」
尤若拉看著歐絕楓一臉無辜的樣子,險些以為又是自己的幻覺。難道,真的是她听錯了?
尤若拉接著編輯短信︰「那就算了吧。」
歐絕楓笑笑,撇過頭去,不再說話。尤若拉自然沒看到,歐絕楓的眼底閃過一絲深意,目光變得飄忽起來。
路虎開走後,有一個身影自轉角處出現,慢慢地拳頭握緊。那人緩緩踱步到陽光下,這才發現,原來是律五。律五的眼底,寫滿了不甘心。為什麼,你選擇的是他?你可以上他的車,對著他笑,唯獨不會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