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晚有些寒,從江邊吹過來的晚風讓安然冷得直打抖。
她吃力的抱著沉睡的小雨,肩上背著承重的包,身體太過嬌弱的她有些承受不住步履有些虛浮,走了一天的她頭發凌亂,面色發白,整個人看上去狼狽至極。
路過的行人通通拿異樣的眼光看她,瞧見她的模樣紛紛像見了鬼一樣的躲開她,生怕她是訛人的壞人。
安然勾唇一笑,似乎並不在意別人看到她的反應。
奔波了一天,她萬分疲憊,手腳無力,饑寒交迫,偏偏還找不到願意收留她的人。
無家可歸的感覺讓她心情低落到了谷底,一時感覺自己像個流浪的孤兒,淒淒慘慘戚戚。
不過她確實是孤兒,父母不孕收養了她,將她當寶貝來養。
親戚們父母在時對她客客氣氣的,父母不在了,個個對她敬而遠之,根本沒人願意收留她和小雨。
偏偏上一世的她,還傻乎乎的認為只要有楊文俊就夠了,對他們也是懶得親近,無所謂有沒有他們的存在。
現在想起來確實有點悔,可惜為時已晚。
她身上的錢只夠她和小雨生活幾天,她不想浪費,也只能厚著臉皮求求親戚們收留她跟小雨一段時間。
夜晚的燈光璀璨無比,將她單薄,孤獨,無助的身影映得越發落寞。
走過繁華的街頭,穿過無數條街道,她帶著小雨疲憊不堪地來到這座城市的別墅區——景園。
住在景園的人皆是非富即貴。
她姑姑安雨微是藍市數一數二的富豪,想想當初楊文俊跟她結婚的時候,應該也是沖著這座金山吧!
只是楊文俊沒想到,她只是楊家收養的孤女而已,那些有錢的主對她根本不屑一顧。
安然抱著小雨走到華麗,氣派的兩扇鐵門前,遠遠的望著燈火輝煌的洋房,里頭傳來悅耳,輕快的歌聲,時不時還夾著陣陣歡聲笑語。
看來他們在開party。
安然心中忐忑不安,躊躇了許久,咬了咬唇,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決定打擾她們的雅興,閉了閉眼,眼眸睜開瞬間清亮無比,不同的是她不在望著那棟燈火通亮的洋房,而是抱著小雨艱難地撳著門鈴。
沒過多久兩扇精藝的鐵門開了一點,里頭探出一人陌生的男面孔,他正一臉疑惑,面色不善地盯著吃力抱著小雨的安然,似乎嫌棄她打擾到他們。
「你找誰?」
雖然安然曾經常來沈家做客,但里頭的佣人她不認識,想必他們也不認識她吧!
安然窘迫的咬了咬唇,略帶抱歉的說道。
「你好!我是安然,我找我姑姑安雨微,姑父沈世南。」
後面的聲音小了幾分,她明顯是底氣不足,她都不知道姑姑,姑父會不會認她。
想了想不由心酸,眼眶禁不住紅了一圈,佣人听到安然自報家門,眯著眼驚愕地打量安然。
佣人怔了片刻,依舊錯愕萬分的盯著安然看,顯然是安然現在落魄的樣子嚇到了他,超級富豪還有這麼窮酸的親戚?
他朝安然重重的點了點頭。
「你等等,我去問問。」
「啪」的一聲門關了,安然咬著唇,痛苦的閉了閉眼楮,要不是實在無處可去,她絕對不會來求安雨微,因為這個姑姑向來不喜歡她。
佣人進去沒一刻,里頭的音樂嘎然而止,四周頓時安靜的可怕,安然腦海里都能想象出姑媽听到自己名字時的愕然,與冷漠。
明明知道對方不喜,安然依舊厚著臉皮要見她,人到絕處不得不低頭。
音樂聲再次響起,佣人去而復返,他一臉抱歉地對安然說道。
「安小姐,太太不想見你,你還是請回吧!」
佣人說完正欲關門,安然似乎意料到這種情況,她立即抱著小雨踉蹌地沖上去,有些焦慮的說道。
「能不能讓我進去見見姑姑,我有話對她說。」
佣人堅決地搖了搖頭,態度冷硬。
「你走吧,太太不會見你,不要浪費時間了。」
安然還來不及說一句話,精藝的鐵門便「 」的一聲關掉了,唯剩反應不及抱著孩子的安然。
心頭拔涼拔涼的,她緊緊咬住唇角站直了背望著燈火輝煌的洋房直直的發愣,吸了吸鼻子,心酸的眼淚瞬間滾落。
上輩子沒嘗過的人情冷暖,今世嘗一遭,也會禁不住傷心落淚了。
安然求助親戚無望,腦海里猛地想到一個地方,心里雖然非常害怕,但是為了賺點生活費,她不得不去走一遭。
人聲嘈雜,燈光暗淡,擁擠,汗味刺鼻的地下賭場。
安然在服務台放下了包,忐忑地抱著熟睡的小雨踉蹌的走著,目光來回的在賭桌上巡視著。
賭場里的人見抱著孩子的安然,紛紛撇了她一眼,每天帶著孩子來找丈夫的女人多的去了,他們也見怪不怪了,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安然帶著身上僅有的兩千塊錢來賭場押寶。
她是來踫踫運氣的,試試看這個世界是不是按照前一世的軌跡走。
眾人正在押注,每個人全神貫注地盯著賭桌上的骰鐘,爭先恐後地大喊著。
「買大,買大。」震耳的聲音將整個地下室都撼動了。
安然緊摟著小雨望著瘋狂的賭徒們,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直流,她要買小,買小。不能跟著他們,要是和賭徒們買一樣的,那她肯定血本無歸。
這是上一世她在菜場听來的。
菜場有個屠夫說他在地下賭場押注,跟大伙買不同一定可以贏。他告訴安然自己每天都贏很多錢,馬上就要成為富人了,只是後來安然再也沒見著哪個天天說自己要成富人的屠夫了。
想來賭場出老千的門道被屠夫看穿了,他被殺人滅口了也不一定。
思此安然不由打了一個激靈,她就賺點糧食,就今晚來試試,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安然拿定了主意,撥開眾人抱著小雨鑽到前頭,掏出幾百塊錢小試一把輕輕甩到賭桌上,聲勢奪人。
「買小,我買小。」
話音一落,賭徒們個個睜大著雙眸吃驚地盯著安然看。
一看居然是帶著孩子的嬌弱女人,賭徒們眉宇輕挑眸光里透著不屑,嘴角紛紛上揚帶著笑,似乎在笑安然腦子燒壞了,不合群體。
保官輕輕覷了安然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也沒做聲。
安然卻因眾人看她緊張的大汗淋灕,呼吸不暢,眼楮睜得老大盯著賭桌看,雖然只是幾百塊錢,可是對她來說卻無比的重要,相當于救命錢。
眾人當安然不存在,大聲的嚷嚷。
「開開(大,大)。」
安然被吵得頭痛欲裂,抱著小雨咬住蒼白的唇角閉眼等待結果,整個人緊張到了極點,心似乎快要從嘴里跳出來了。
「小……」保官得意一笑,隨即警惕地瞥了安然一眼。
安然听到保官的話,頓時松了一口氣,猛地睜開眼盯著移到自己跟前的錢,懸著的心不由放回原位。
眾人抽了一口冷氣,似乎不敢相信,紛紛看向安然,想著安然是瞎貓踫上死耗子,運氣好而已,便不服輸地叫器著。
「切,再來,再來。」
小試一把贏了錢,安然開心,震驚不已。天哪,還真的如屠夫說的那樣,難道上一世發生的事情全部都會發生嘛?
安然有些不信,忐忑不安地押第二回。
第二回多數人押小,少數人押大。
安然自然押大,只要不跟著眾人走,就一定不會輸錢,這話是那個屠夫的至理名言。
「大(小)。」賭徒們瘋狂吶喊聲回蕩在安然耳畔,也吵醒了小雨。
小雨模模糊糊的睜開眼,一臉茫然的環視著周遭環境,嘟著小嘴問道。
「媽媽,我們這是在哪?」
安然模了模小雨的頭,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小雨別鬧。
小雨很乖,睜著大眼楮驚奇的看著安然與人豪賭,不曾言語,不打擾大人們的世界。
果然活了倆世的人就是不一樣,好似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範圍內,第二回安然押對了,第三回,第四回,第五回……
一晚上下來安然不曾輸,大家此刻似乎意料到安然的厲害,紛紛等安然下注後才買,為了不讓人發現,安然只好硬著頭皮買。
因著買的人多,安然輸了,眾人紛紛埋怨她。
安然心里清楚,只有這樣才能打消保官的疑惑,不然她十有八九會被宰了。
輸的差不多了,安然便打算離開。
主要她記得上一世的今晚這個賭場被警察清場了,里頭的人全部被抓了。如果按上一世那樣發展,她現在必須離開賭場,不然要進號子里蹲幾日了。
此思,她便帶著小雨要走,因著她輸了幾把,眾人也沒當回事,倒是保官雙眼一眯危險地盯著安然冷言冷語追問。
「怎麼贏了錢就走了,不多玩會。」
話音一落,眾人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安然,賭場里的打手更是視死如歸地盯著安然,似乎下一秒就要將安然母子給吃了。
安然微微一愣,心跳加快,冷汗直流,幸好她反映的快,立即沮喪著臉,心痛地答道。
「輸了,哪里贏了錢。」
「是嘛?」保官雙眉一揚,嘴角一扯滿是懷疑的笑道。
顯然保官不信安然,一雙鷹隼般犀利的眼眸上下打量著安然,嚇得安然心頭直發寒,強自鎮定笑著。
「確實輸了,下次都不敢來玩了。」
安然跟保官打哈哈耽擱了一些時間,賭徒們不耐煩了,紛紛吵嚷著。
「她不玩就不玩,我們繼續。」
大買賣都在賭徒身上,保官不會因小失大,他給賭場里的小弟使了個眼色,繼續陪賭徒們下注。
保官的神色安然不曾錯過,她立即提起東西,拉著小雨趔趄地往外跑,只要出了賭場,她們就安全了,還有幾分鐘警察就要來了。
就算他們想抓她,也得先躲過警察這一關。
安然前腳帶著下雨奔出了賭場,賭場的打手們後腳便跟了出來。
「媽媽有人跟著我們」小雨緊緊地拉著安然的手害怕地說道。
安然低頭寵溺的撫模著小雨的額頭,一臉勝券在握的笑道。
「小雨別怕,我們不會有事的。」
離安然不遠處的打手們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話一般,還沒人能從他們手中逃走過,他們故意放慢步伐,一臉得意,自信滿滿且帶著輕視地盯著安然母子看。
安然不慌不慢的走著,在心里默念。
一……
二……
三……
數到三,安然悠然的轉身,沖打手們莞爾一笑,打手們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似乎在告訴安然死定了。
「呼……」警車瞬間弛到打手們面前,打手們驚呆了,急忙丟掉手中的煙頭,狼躥地逃跑。
大批的警察從車上下來,安然閉了閉眼,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有憂有喜有愁,看來她上一輩子的事情全部都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