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妧熙的瞳孔放大,她倏然起身,淳于老夫人的話像是道驚雷在她的耳邊炸響。
淳于澈的凜然倨傲在她的腦海里反復盤旋,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成為他的終身奴婢,她也從不相信他對她生硬的態度是男女情愛。
她寧可妄自菲薄,也不能自作多情。
「妧熙與少將軍雲泥之別,實在是難以匹配,老夫人要為少將軍娶妻自然要尋找足以與上將軍匹配的大家閨秀。妧熙虞少將軍……」洛妧熙的唇邊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提醒著什麼,「老夫人是否有所誤會?」
淳于老夫人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她對洛妧熙這樣的反應感到奇怪,尋常人家的丫鬟若是能匹配少爺,自然是千恩萬謝,頓時得美到天上去。
不過洛妧熙始終不是尋常丫鬟,傾城傾國的容貌,讀遍天下奇書的好頭腦,還有一身的好醫術,名義上雖然是淳于府的大丫鬟,實際上卻比有些大戶人家的小姐還要受寵愛。
「我自己的孫子自己清楚,你自小也在淳于府長大,脾氣秉性我自然也清楚。這匹配不匹配倒是其次,我總要以澈兒的平安喜樂為先,既然墨 公主他都不能接受,其他的女子取回來他也不會情深,只是難道你不中意澈兒嗎?」。
淳于老夫人開門見山的問道,雙眸中充滿了期待。
門外窗子上映出的魁岸身影,輪廓清晰,听了最後這句問句,呼吸卻是不由自主的一滯。
「老夫人,妧熙與少將軍實在是不匹配,妧熙不敢對少將軍懷有非分之想。」洛妧熙緩緩按住自己的胸口,卻是不小心觸及衣服里面潛藏的龍鳳玨。
「我說是你就是你,匹配不配只要我與澈兒覺得好,就是最好的。」淳于老夫人柔和的目光掃向洛妧熙,見她的臉上並不是女兒家的嬌羞喜悅,而是局促不安,心里像是明白了些什麼,接著問道︰「離開淳于府這段時日,妧熙是不是遇到心儀之人了。」
這句話生生地敲進門外身影的心坎里,窗子將那清晰的輪廓裁剪的更加冷峭。
洛妧熙沒有作聲,像是在默認。
「少將軍在門外站著,怎們不見去看老夫人。」紅冉嗲嗲的聲音在屋子外面突兀的響起來,她看著站在門口的淳于澈,像是冰凍了的雕像,渾身散發著逼仄的涼氣。
屋子里也听到了外面的動靜,洛妧熙走出來將房門打開,卻只看到淳于澈將要消失在長廊盡頭的落寞背影。
紅冉不服氣的眼神如刀子般射向洛妧熙,故意用肩膀擦過她的身邊,忿忿不平地進了屋子。
洛妧熙的心頭涌上了陣陣莫名其妙的感覺,夾雜著局促不安,有些不知所謂。
洛妧熙決定快刀斬亂麻,老夫人既然說出這樣的話,她卻婉言謝絕,無論淳于澈對她懷有什麼樣的心思,再見面都是徒增尷尬。
「老夫人,妧熙這次前來只是想來探望老夫人的,如今看到老夫的氣色大好,心里的石頭總算放下。妧熙想明日離開淳于府,老夫人放心妧熙還會回來看您的。」
紅冉正在給老夫人倒茶,听到洛妧熙的話,手忍不住一頓。
月復誹道︰「她會這樣輕易離開,難道她就真的不喜歡少將軍。」
淳于老夫人剛才的話,紅冉半句也沒有听到。
「我這把老骨頭當真是不收人待見了。」淳于老夫人握了握身邊的虎頭長杖,低低沉沉的語氣里明顯透露出不悅的韻味。
「老夫人……」洛妧熙低垂著頭,她是真的不想留在淳于府中,她的心里惦念著逃身江湖的白若瑤與蕭騰,隱隱的又想起裴岩凌,確實是沒有什麼理由能讓她安安分分地帶在淳于府里。
「還有七日就是我的壽辰,年年的壽辰都是你料理,妧熙是想讓我這個七十大壽留下什麼遺憾嗎?除了澈兒,你是我最喜歡的孩子。」淳于老夫人言辭懇切感人,說得洛妧熙霎時羞愧起來。
淳于老夫人疼愛她多年,她竟然完全忘卻了老夫人的壽辰,還有七日就是農歷的五月十五。
「老夫人恕罪,這麼重要的日子卻讓妧熙給混忘了,今年的壽宴還是有妧熙給老夫人安排,定然讓老夫人過得比往年更加開心喜樂。」洛妧熙因為心里愧疚,想也沒想就答應留下來住上七日。
壽宴當日,洛妧熙將一切都準備的妥妥當當,淳于府上下張燈結彩,洋溢著喜氣與祥和。
送走諸位親朋好友,按照慣例,對自己府里的丫鬟下人要逐一賞紅包的。
淳于老夫人滿屋子臉上漾著濃濃笑意的丫鬟,都能著能撈到個大紅包做賞錢,當然誰也沒有洛妧熙手里的賞賜多。
淳于澈進到淳于老夫人的祥瑞閣,跪地行大禮道︰「孫兒恭祝女乃女乃,松鶴延年,福壽雙全。」
淳于老夫人將手里的紅包遞到淳于澈手里,開懷道︰「若是女乃女乃閉上眼楮前能夠四世同堂,就算是心滿意足了。」
「大喜的日子,女乃女乃怎麼要說這樣犯忌諱的話,虧著女乃女乃信奉菩薩,菩薩保佑百無禁忌。」淳于澈哄著淳于老夫人,眼眸落在旁側的洛妧熙身上,只覺得洛妧熙在刻意回避著他的目光,似乎是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女乃女乃,澈兒已經到了弱冠之年,理應擔起為淳于家綿延子嗣的責任。澈兒看中了女乃女乃身邊的丫鬟,想要在今晚雙喜臨門。」
淳于澈眸子的余光,有意無意地瞟向洛妧熙,說出的話卻不像是開玩笑,神情嚴肅一本正經。
「澈兒說什麼糊涂話,就算是你看中了,也要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迎親,六禮缺一不可,不能因為是女乃女乃身邊的丫鬟,你就隨隨便便娶了,淳于家是大戶人家,萬萬不可失了規矩。」
淳于老夫人喋喋不休地解釋道。
淳于澈薄唇勾起淺笑,不以為然地道︰「迎親當然是這樣的規矩,如果只是個通房丫頭,沒名沒分的應該就不用這樣的規矩了吧?」
滿屋子的丫鬟都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就算是有根銀針落在地上,這個時候都能听到清脆的響動。
淳于老夫人將目光看向洛妧熙,意味深長地道︰「你就算是要明媒正娶,也要人家同意的,我們淳于家總不能強迫人家姑娘,你說是不是?」
洛妧熙臉上暈起了紅暈,她以為淳于澈口中的通房丫頭是她,他慣用這樣的伎倆羞辱她,滿屋子的丫鬟也以為淳于澈口中的丫鬟是洛妧熙。
紅冉有些咬牙切齒,通房丫頭雖然沒有名分,可是能成為少將軍的女人即使是沒有名分,淳于府的丫鬟們都不會拒絕,除了洛妧熙。
「女乃女乃都沒有幫我問,怎麼就知道人家肯不肯,不如女乃女乃就幫我問問紅冉願不願意給我做通房丫頭?」
此話一出,洛妧熙只覺得心頭像是被扯住了,不受控制地疼了一下,她很驚詫自己的這種感覺,淳于澈口中的人不是她,她難道不應該如釋重負嗎?怎麼會這樣硬生生的疼?她是怎麼了,她是在吃醋嗎?她是他的什麼人,她有什麼理由吃醋?一切的一切都是別人的以訛傳訛,他想要的人是紅冉。
紅冉猛地吃了一驚,手里握著的紅包還沒來得及揣進懷里,就徒然掉到地上,她似乎是消化不了這樣的消息,驚詫的不知打作何反應。
她曾經想盡一切辦法要做他身邊的女人,哪怕就是個通房丫頭也是令人羨煞的,因為京城里不成文的規矩,名門望族的成年男子都會有通房丫頭,日後娶了門當戶對的正方小姐,以前的通房丫頭可以做妾氏。
見紅冉驚喜到不知作何反應,淳于澈帶著磁性的陰郁嗓音淡淡地喚著她的名字,「紅冉……」
紅冉略低著頭,如果不是眾人在場,恨不得此刻就撲到淳于澈的懷中,嬌滴滴地道︰「奴婢……奴婢願意。」
淳于澈竟然走到紅冉的身邊,伸出手臂挽起了紅冉的手,頗為溫柔的聲調道︰「走吧,陪本將軍回凌雲閣。」
淳于澈攜著紅冉故意從洛妧熙的身邊走過,她不敢看他,琉璃般的眸子里全是凌然,他的步子不快,卻帶著陣清風,涼涼地吹進了洛妧熙的心里。
淳于老夫人看明白了這出戲碼,將屋子里的眾人都褪去,對著洛妧熙道︰「原來是我會錯了意,澈兒竟然是對紅冉有意,我這就命人準備一壺好酒,待會你親自給澈兒送去。」
淳于老夫人笑得古里古怪,有些為老不尊的味道。
沒過多大功夫,綺雲端著酒壺出來,淳于老夫人緩緩地道︰「有了這酒,沒情也會變得有情,妧熙你去給澈兒送去。」
綺雲皺著眉頭,想說些什麼,卻又知道老夫人的命令向來不容置喙。
「老夫人,妧熙今日有些勞累,可不可以讓綺雲代勞。」
洛妧熙只覺得像是有什麼東西梗在喉嚨里,干澀的說不出話來。
「怎麼才離開淳于府幾日,再回來我就指使不動你了,澈兒的事別人辦我不放心。」
洛妧熙只得將那酒壺接過來,綺雲的眼神生生的酸楚。
洛妧熙來到凌雲閣,淳于澈的房門微掩,她緩緩走進來,眼前的一切讓她只感覺血液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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