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年時間,天下又亂。
先是夜國突然對楚國發動攻擊,楚國在抵抗的同時,又聯系了燕國,向宋國的岐陵發兵。駐扎在岐陵的聶家軍奮力抵抗,終于在兩國的攻勢下守住了岐陵的大門。可即便是這樣,岐陵也是岌岌可危。因此聶葳在朝堂上再次請旨,宋胤也知道這次情勢危機,當場便準了。接下來的日子里,聶葳變得更加忙了,連聶音灝都忙了起來。
聶音落第一次感到了這麼緊張的氣氛,與七年前父親出征時的感覺完全不同。這次的戰爭似乎與上次的比起來更加慘烈,據說聶家軍早已經損失過半。前世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她知道自己根本幫不上什麼忙,所能做的不過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想著四國現在膠著的戰事,突然間便開始後悔自己當年沒有認真听當時的兵法課,現在真是毫無頭緒。這兩年的安穩早已讓她忘記了這是一個烽火連天*,戰爭四起的朝代。人心總是這麼貪婪,永遠無窮盡。戰亂帶給百姓的只有無盡的痛苦,那些人卻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不斷地挑起戰爭,一統四國的壯志雄心就這樣無法改變嗎?聶音落不懂,也不想懂。
聶葳今日難得早早便回到了家中,坐在當年雲輕離為他建的書房里,擦拭著這把陪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紫微槍,這是當年他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他的父親交給他的,這麼多年,他的鬢發早已斑白,而這把長槍依舊是當年的樣子。時光烙刻下的,除了功績,便什麼都不剩了。
聶葳仔細擦拭了幾遍後,放下了手中的槍,目光便落到了放在桌上的箭矢上,陷入沉思。如果聶音落在這兒的話,一定可以認出,這就是當年上元節那天射向她的箭。聶葳思考了一會兒,便讓人出去把聶音洌他們都叫過來。
當聶音洌他們到書房的時候,聶葳正在注視著手中的錦符,聶音洌認出,那並不是皇上交給他的虎符,而是他們都未曾見過的東西。聶葳看向他的三個兒子,音洌沉穩,音洵細心,音灝聰明,三人的容貌並不相似,卻都能在他們的眉眼間找到輕離的影子,不由得想起了那個最像輕離的女兒,微微嘆了口氣。
「這次的計劃有所變動。音灝,這次你留在府內。音洵,你去岐陵。」聶音灝陡然一驚,怎麼會這樣?原本定的明明是這次他要去岐陵,而二哥則因為二嫂有孕留在長安啊。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閃過不解。然而聶葳平日積威太甚,兩兄弟都不敢反駁。「你們還記得兩年前落兒遇刺的事嗎?」。兄弟三人面面相覷,自然記得,他們當時追查了好久,可是奇怪的是那些人什麼線索都沒留下。「你們看這只箭,箭頭是鈍的,就算刺入人的身體里也最多是受傷,並不會死亡,我發現那幾只落在落兒身邊的箭都是這樣,而其他比較鋒利的則基本都落在外圍。而且當時若不是有人來府中報信,音洌也不可能及時趕到。」
聶音灝一听便反應過來了「所以說,那次的事其實是有人想給我們提個醒是嗎?那麼他們又想提醒什麼呢?」聶葳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這樣的「提醒」手法倒是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不過他與那人也只有一面之緣,並不敢確定是不是他所以為的那個人。接著聶葳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才讓他們各自回去。
聶音洵回到房間就看見傅紅月在為他整理行裝,他急忙走過去,把她手里的東西拿了過來,看著她秀麗美好的面容,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反倒是傅紅月先來安慰他「阿洵,我沒事的,你安心去岐陵吧。不用惦著我,府里什麼都有,你且放心。」聶音洵知道他的妻子一向是個知書達理的女人,可是她越這樣安慰他,他就越心疼。「阿月,對不起,我不能陪著你一起等著我們孩子的出生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說著便把傅紅月摟入懷中,兩人都不再說話,卻自有一種溫馨默契縈繞在二人身邊。
這邊溫情脈脈,那邊聶音洌和聶葳卻是坐在花園中挖出了藏在青籬居的那棵桃樹下許多年的離人醉,就這樣對著夜色喝了起來。「爹,這次我們還能回來嗎?」。聶音洌猛地喝了一口,問出了這個他們一直沒問出口的問題。「我也不知道,或許能回,或許不能。戰場上刀劍無眼,每一次上戰場我們不都是抱著必死無疑的信念嗎,怎麼?我聶家的兒郎還會怕死嗎?」。「爹,您明白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您是故意把三弟留下的吧,畢竟如果發生什麼事情,只要三弟還在,聶家就不會出事。」聶葳沒回答,聶音洌也沒再問,父子二人就這樣喝著埋了二十年的酒,看著那從不曾變過的一輪明月,終于徹底醉了一場。
大軍離開的那天,聶葳並沒有在城樓上看到聶音灝他們,連聶音落和傅紅月都沒來,這是他特意交代下來的,然而看到身後兩個兒子眼中的一絲失落,他不禁也有些想念那兩個留在長安的兒女,畢竟這一次離開,不一定何時才能回來,也或許,永遠都回不來了。聶葳握緊手中的韁繩,果然是老了,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兒女情長起來了。思及此,便不再停留,轉身帶著大軍出了城門。
大軍行至城外不久,便听見有陣陣鼓聲響起,伴著婉約的琴聲,一剛一柔,卻另有一種和諧。倏爾,一陣歌聲響起
「君欲守土復開疆,血猶熱,志四方,
我為君擦拭纓槍,為君披戎裝
君道莫笑醉沙場,看九州,烽煙揚
我唱戰歌送君往,高唱
听,昨夜有戎狄,叩我雁門關,攀我十丈城牆
看,九州有烽火,江山千萬里,烽火次第燃
我,高歌送君行,掌中弓雖冷,鮮血猶是滾燙
且,為君傾此杯,願君此行歸來踏凱旋
……
聞說塞外雪花開,吹一夜,行路難
我織一片明月光,願為君司南
聞君躍馬提纓槍,逐戎狄,酒一觴
我將祝捷酒淺埋,待君
共醉萬場……」
雖是女聲,卻依舊讓這些鐵血將士心潮澎湃,待歌聲停止,眾人這才看到,那擊鼓之人正是聶家三子聶音灝,而撫琴之人卻是裕王世子宋臨照,走在兩人中間的則是一身銀色披風的聶家小小姐聶音落。只見三人同時舉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此酒為各位踐行,願各位出師大捷,凱旋而歸。」「凱旋而歸!凱旋而歸!」眾將士一起喊著這個他們最大的願望,看著他們的主帥,看著面前這三個特意來給他們送行的少年少女,心中壯志激蕩。汝既踏雪相送,吾必凱旋而回。這是承諾,也是決心。
「永和二十年,戰亂又起,聶家軍復出,長安城外,永安將軍唱戰歌,激士氣,此為永安將軍首次現于軍前。據史學家考證,這次事件為永安將軍一生中的重要轉折點之一,也給以後永安將軍走上從軍之路帶來了重大影響。」
——《四國奇女子第一女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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