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國一百三十一年,燕皇娶後,余下三國來賀,此為四國第一次齊聚一堂,亦是接下來的四國之亂的開端,永安將軍之名亦是此時真正傳開。燕國攝政王,夜國太子,楚國武王,宋國太子,包括盛名已久的宋國裕王世子,齊聚岷陽,一時之間,岷陽風頭無兩。」
——《四國趣談岷陽之亂(開篇)》
聶音落剛到岷陽的時候恰逢花朝節,因燕國本就處在南部,春天總是到的極早,這花朝節的時候便已百花盛開,兩邊街道也鋪滿了鮮花,更添喜慶。也因此,聶音落一行人不過到了城門便翻身下馬了,把馬交給隨侍的人,直接走了進去。宋潤流本是想讓聶音落和宋臨照都回驛站好好休息,卻沒想到這兩人直接逛街去了,若有所思地看著兩人的背影,宋潤流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復雜,而後,歸于沉寂。
「燕國的花朝節與別國不同,因氣候溫暖適宜,燕國的花朝節一般會持續一月有余,這個月里,斗花會,花神燈,舞獅會等每天不斷,其中最有趣的應該是斗花會了,我記得……」宋臨照正說得興高采烈,卻在看到聶音落的表情時深受打擊,那精致絕倫但一直一片清冷的面容上難得出現這麼不淡然的表情,不過這麼明顯的嫌棄也太讓他傷心了,他可是為了讓她可以在燕國可以好好度過一個花朝節特意做的研究啊,怎麼就被嫌棄了呢?真是好生委屈。
聶音落感覺身邊男子的心情一下子就郁悶了,心中好笑的同時不由一嘆。她知道他一定看出來她進入岷陽後就不太自在的樣子,所以才想盡辦法讓自己開心,可惜,岷陽,帶給她太多不好的回憶了。這四國中聶音落最不想踏足的地方,便是岷陽。或許是命運使然,她在這里第一次听到聶家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她在這里被人打斷雙臂,她在這里幫宛茵斷了痴念,而今,她又來到這里,將要面對的,是各國的陰謀算計,是聶家人所必須承擔的職責,聶音落有預感,這次岷陽之行,她就可以知道那個被父親隱藏了這麼久的秘密了。
「落落,不必擔心,我會一直在。」宋臨照眼中是不容錯辨的認真,僅僅一句話,他卻像是用盡了他的一生。聶音落依舊沒有回應他,宋臨照倒是也不糾結于此,繼續講述著那些有關花朝節的習俗和故事。可是兩人都明白,那句承諾,不是說說而已。
這時的兩人還不知道,有些承諾即便用盡一生也無法實現,有些恩怨即便糾纏一世也無法了結。
滄獠山。
「浮雲凝過千里路,滄笙踏遍萬世歌。真是沒想到,這麼一個排位處于末位的小千界居然藏龍臥虎。九瓏璇璣陣,上古諸神,這普通的凡塵煙火居然成了那麼多上古的老家伙們的劫難。」「流瀠,滄獠山不過是一個無甚機緣的普通地界罷了,我們還是回去吧,就算你手中有著往生境的碎片,可以穿越空間,這麼做也還是太危險了啊。」那名為流瀠的男子,沒錯,就是男子,在听到身邊好友的話之後不僅沒有擔心,反而一笑,「這片天地確實無甚機緣,但是有著這九天之上最大的八卦啊。你要知道,無論是清樾水主,還是璇璣頌主和絡姻鳳主,或許還有別人,可都是在這片天地歷劫的,而且水主清樾還特意用九瓏璇璣陣封住了這里,連守界人都撤了回去,可見這里一定有著天大的秘密。」
他身邊的人似乎早就習慣了流瀠這樣前後完全不一的畫風,他就知道,什麼尋找機緣是假,尋找八卦是真。作為九天之上最大的八卦移動上神,流瀠可真是不負各界眾人對他的期望,把挖掘八卦作為他畢生的追求,特別是有關上古諸神的八卦。他的熱情還真是永遠沒有消減的時候,只好用老方法了,流瀠還在興奮地講著自己的豐功偉績,暢想著挖出八卦後的美好未來,眼前卻突然一黑,然後他就這樣被這個萬年坑神的好友拖進了空間裂縫。這時兩人都沒有意識到,往生境的碎片就這樣被他們遺留在了滄獠山上。
岷陽。攝政王府。
月色初上,天氣微涼,鳶痕居內的一大片藍色鳶尾隨風浮動,妖異非常。
宋鳶一個人坐在房中,右手緩緩抬起撫上面前的菱花鏡,鏡中的女子依舊容色傾城,可是臉上的疲憊也是那麼明顯。宋鳶突然間有些迷惑,這個眉宇間盡是算計的人是誰?這個可以親手害死那麼多人的狠毒女子,是誰?
她還記得,當年鳶尾花開的時候,她甩開護衛一個人跑去郊外,差點被綁匪劫走,千鈞一發之時,那個魅惑妖嬈的男子一柄長劍將她從綁匪的手中救下,一身紅衣映得他整個世界都明媚了,從此以後她便開始躲在暗處觀察那個男子。她看著他一點點成長,心,就這樣落在了那個紅衣男子身上。
那時她還是受盡寵愛的安陽郡主,他還是自小被譽為將星的聶家三子,她一直以為他們是相配的,等到及笄之後,她就可以嫁給這個她心儀許久的男子。雖然他只不過因為自己是聶音落的好友而對自己客氣有禮,但這樣每天看著他也就夠了。
她第一次用心機蓄意接近聶音落的時候,就知道他對聶音落的呵護寵愛了。他對待聶音落與其他人完全不一樣,他會故意逗她,故意氣她,但是之後總是假裝無奈地認錯,許下種種好處,每次聶音落想要什麼,他總是嘴上說著「小丫頭就是麻煩。」然後馬上用盡各種方法給她弄來。在他的心里,只有這個妹妹才是最為不同的吧。
宋鳶承認,她當時是嫉妒聶音落的,因為她不僅有著疼她寵她的父親,還有著聶音灝唯獨對她的溫柔,更甚至連與她相依為命的哥哥對聶音落也有所不同,可是她呢?她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在王府長大,便是郡主又能如何?爹不疼,娘不愛,雖然後來哥哥開始照顧她,但她也能敏感地感覺到哥哥其實只是把照顧她這件事當成一個任務,並不會如聶家父子對聶音落那般寵愛。
然而她知道她根本沒有資格去嫉妒她,與聶音落接觸久了,她也真的喜歡上了這個淡然隨性的女孩,真正成為知己好友之後,她才知道原來剛開始她的故意接近她都知道,甚至于知道她對聶音灝的心思,她這才明白原來她什麼都明白,只是故意沒有說破而已。從那之後,她們才真正成為對方不可替代的手帕交。
宋鳶一直以為,她會這麼過下去,沒事去找聶音落玩一玩,順便見一見聶音灝,或者去教訓教訓那些她看不順眼的人,沒有父母的關注也可以活得很好。她永遠都可以是長安城里跋扈囂張的安陽郡主,終有一天聶音灝會看到她的心意,他們也會有一個好的結果。可是她沒想到的是,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她的心上人死于非命,她的哥哥親手把她送到燕雲笙手中,她的夫君心有所屬,她,再也不是宋國張揚明媚的安陽郡主,而是燕國的攝政王妃。
指甲摳進手中,宋鳶又記起了當年她無意間闖入裕王府的密室中看到的一切,那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麼荒唐,肩膀上象征著皇室女子最高貴的梅花印記有著那樣的秘密,那樣,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她知道她看到了那些東西便一定不能再留在宋國了,果然,不過半月,她便被送來了燕國。在離開裕王府之前,她被下了蠱蟲,而親手把這蠱蟲放到她喝的茶中的,是她的親生父親,裕王宋郢。
「那個孩子在哪兒?」一道身影閃過,落在宋鳶身後,空氣中卻毫無波動,仿佛這個人並不存在一樣,「滄獠山。」一聲低沉的嗓音響起,而後那人影瞬間消失不見。宋鳶轉身,盯著那抹身影消失的地方,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聶家最後的血脈嗎?音落,我們這對好姐妹也是時候見一面了。」外院燈火影影綽綽,映著宋鳶蒼白得有些病態的雙手,有一種難言的陰厲之感。
院里的藍色鳶尾正以無人能夠看到的速度移動著,在不經意間就形成了一個陣法,空氣中散發著一種不屬于鳶尾的香氣,甜膩中透著一股自然,並不讓人討厭,但也無法喜歡。燕雲笙站在鳶痕居外,神色莫名。
「姑娘,到岷陽了。」一個嬌俏的粉衣女子駕著馬車,看到城樓上岷陽兩個字,便露出了一個笑容,開心地說道,任是誰都能听出她聲音中的雀躍之意。莞爾一笑,臉頰邊的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甜美動人。可惜現在是晚上,並沒有多少人看到。「悅,他,可來了?」馬車中一嬌媚動人的聲音響起,似帶著無盡情意,便是未見其容,僅僅是聲音,便已讓人沉醉不已。只見那名為悅的粉衣女子笑意更深,「來了來了,瑾彧公子也是今天到的呢。」「嗯。」馬車里的女子倒是不再說話,但她的一句應答語中也含著濃濃的喜悅之情。悅見她不再說話,便知道了她的意思,駕著馬車就向迎客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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