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血滴,掉落在冰地上,似玫瑰的汁液般,綻放出絢麗的色彩。
風曉蝶憑著最後僅有的一絲氣力捂住胸前的傷口,但鮮血還是不受控制的從兩指的指縫中噴涌而出,流淌了一地。
看著胸前的長劍已被面前的女子用力拔出摔落在地,發出清脆的‘ 當’聲,可至始至終,卻听不見她喊一聲‘疼’。
她……很堅強。
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現場更是安靜得詭異。
生命就是如此脆弱,不堪一擊,此刻的風曉蝶也總算明白當時簫隕為什麼要說那般的話。
說人類脆弱,果不其然。
她不像妖怪那般有著自我修復的能力,即使受了再重的傷,只需輕輕靜坐就可完全復原,也縱然比不上滿天諸神,不食人間煙火,生死之事早已看淡。
她,只是人,普普通通的人。
她,不想死。
可如今除了感動體內的生命正在一點一滴的流逝,其余的,什麼也做不了。
朦朧中,又浮現出那個人的身影,又是那張頑劣的嘴臉,他在笑,他在笑著對自己說,彩纓,你不是很厲害的嘛,為什麼不自己站起來。
都說每個人臨死前都會看見自己心里人的模樣,可為什麼浮現的會是你,風曉蝶自嘲的笑笑,明明有那麼多愛自己的,關心自己的,親人朋友,可為什麼眼前偏偏浮現的會是那只她曾經憎惡到死的狐狸。
花落浮塵,血淚成河,愛了散了,終究不過一場虛幻。
看著水晶球里的影像,面具人微微皺眉,呈現出擔憂,繼而雙腿交叉盤膝而坐,手掌微微閉合放在胸前,口中還在默默地念著什麼,隨著口中的念動,水晶球也隨之在他的面前緩緩上升,懸浮在了石洞上空。
洞內極為陰寒,伸手不見五指,若是普通人進入,非寒氣入體不可,這里雖說是洞穴,其實用洞窟來說更為合適,洞口徑高只有1米,一個成年人需佝僂著腰才能鑽進去,但就是如此之地,里面卻是別有一番天地。
冰晨只是站在自己主人身邊,看著主人那張戴有面具的臉,就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她一向冷漠的臉上竟會出現一絲擔憂,她不明白,為什麼主人竟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而對她下死命令。
她雖然也從主人的口中得知風曉蝶的身份,也知道他們的計劃絕對不容有失,可既然是要她保護她,那為什麼還要親手給她制造幻境,這不就是等于送她去死嗎。
回憶起十年前的那片森林,他們初遇時的場景,那時的他還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孩子,也是像如今這般戴著冷冰冰的面具。
她偶爾也會突發奇想,在他初次救下她時,就有這麼一個奇怪的想法,她的主人,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的小孩子,從那時起,他就有著和同齡人並不相符的身手,睿智,還有深沉。
但無論怎樣都好,至從他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發誓,她今生今世都會守在他的身邊,來報答他的這份恩情。
可隨著時間的過去,縱使她有洞察一切真相的雙眼,縱使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不計其數,可唯獨看不透的,吸引不了的,便是自己的主人,即使她有千般能耐,即使她有迷惑眾生的美貌,但她明白,她永遠也無法走進他的內心。
甚至,十年過去了,她從未見到過他的真面目,一次也沒有。
當日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救下她的那一刻,他那童稚未退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彩,他對她說,「你既然要償還這份恩情,那麼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奴僕,我們之間存在的只有命令,服從,再無其他。」
回憶追溯到現在,面具人只是一如既往的盤膝而坐食指交叉,手臂微微前伸,指尖發出的白光對直的朝著水晶球行徑而去,而他只是對看著前方,誰也不會料想到,他此刻戴著的冰冷面具下的臉竟會勾起一抹細細的笑容。
曉蝶,不要怪我心狠,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唯有這樣,你才能破繭成蝶,成為真真正正主宰三界的神,你…你會記起來的吧,從前的事。
風曉蝶當然不會知道這里發生的一切,她更不會知道,她的降生本就是為了這個三界而存在。
此時此刻。
奄奄一息的她突然感到身體變得好輕,好想飛,每當想閉眼,她都猛的按下傷口,隨之就是一陣慘烈的叫喊。
她笑了,不再是從前發自內心的微笑,而是臨死前瘋狂的笑,幾聲過後又像是抽干僅有的氣力癱軟的倒下,原來到了最後,她才知道,所謂的死亡竟是那麼的恐懼,她不是神,她只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她也怕死,她怕自己死後再也看不見世間美好的一切,她真的…舍不得。
到頭來,所謂的舍己救人,所謂的忘身赴死,終究不過是自說自話罷了。
勉強的想要自己站起來,卻力不從心。
爬起又倒下,爬起,又倒下。
雙唇已在她牙齒的用力摩擦下劃出絲絲血跡,整個人已撐到極限,她決定了,她要背水一戰,和面前這位冷漠的女子,即使知道自己贏的機會有多麼的微乎其微,但她如今已沒什麼可在乎的了。
隱藏在黑暗中的身影瞬間打了個激靈,猛地站起。
銀白色的長發披散下來,遮擋住他的大半部分臉,誰也沒有料到,短短幾天,當日那個頑劣霸道的身影竟會變得如此的頹廢。
環視著周圍的狹小空間,簫隕自嘲的笑,他方才感到心里一緊,似是彩纓在叫他,但轉念一想,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會叫他呢,畢竟他傷她那麼深,她現在應該早就回到人界去了吧。
緩步來到房間的中央,火焰一現,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個水晶球,閃爍著灼人的光芒,雙目微閉,屏氣凝神的念動著咒語。
「水晶球,告訴我,彩纓她的位置。」
簫隕乍然睜眼,凜冽的視線全部集中在了身前的水晶球上,在陰暗潮濕的角落,它亦能如此的閃耀。
水晶球,三界的至寶,可以知過去,看未來,相傳世間僅有兩顆,一顆在于簫隕的手中,而另一顆,早已遺失多年,現在在哪,沒有誰知道。
隨著水晶球的光彩消失,簫隕眼中頓時呈現許久未見的驚愕,看著手中水晶球呈現的,並不是以前那樣清晰的景象,而是一片的火紅色,發出烈日般的滾燙。
忽然……
‘咯吱’一聲!
水晶球頂端突然出現一條火紅色的裂縫,似要把球體劈成兩半。
大陸形成的數億年來,一個有關于水晶球的傳說此刻回蕩在簫隕的腦中,相傳當水晶球出現如今這樣時,只有兩種情況,第一種是預測之人的命數已盡,而另一種……
簫隕頓了頓,不可能會是第二種情況吧,第二種情況,那將是預測之人已不再為人。
水晶球雖能知過去見未來,但只對于人類來說才有用,據說它是上古神明的兩顆眼楮所煉制而成,一陰一陽,用于觀測人界,而神妖兩界自是已超出了他們的管轄範圍,水晶球自是觀測不到。
當然,對于簫隕來說,無論這兩種情況都是他不願見到的。
小屋里的氛圍著實令人有些可怕,突然傳來巨大的 當聲。
簫隕張牙舞爪的一腳踢飛旁邊的木桌,嘴里還罵咧咧的,來回踱步盤旋在屋內,他想不通,那個女人究竟在搞什麼名堂,怎麼他才離開不到半天功夫就成這樣了。
最終在百般思量下,終于一腳踹開小屋的門,跨步而出,騰空躍上了藍天。
如若有人從下仰視,就會看見一個長衣男子隨風而行,銀白色的長發也隨之飄散,徘徊在藍天之上,似是在尋找著什麼重要的東西,臉上的傷痕清晰可見,卻無任何的遮擋,或許,至從風曉蝶摘下他面具的那一刻起,一切都變了,他不再是他,她也不再是她。
藍天上的身影到處環視著,尋找著那個曾經背棄過他的人。
「彩纓,我等了你千年,你終究還是回來了,可是你卻變了,變得如此的…,我折磨你,束縛你,只要你能永遠留在我身邊,即使…即使你恨我又有何妨,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錯了,錯得很離譜。」
藍天上的身影勾起一抹自嘲,轉而加快了速度沖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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