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蕭被迫看向龍沛廷深邃的黑眸,她看到了他的眼里那個小小的卻又無比清晰的她。她听到他說︰「自從在浮落村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不屬于那些陰暗又卑劣的算計和陰謀。我無法改變爹的決定,只好先穩住他,再想辦法讓你離開龍王府。可是,我沒有想到你會一紙休書休了我,還走的那樣絕決,你好狠的心,當真對我半點留戀也沒有!」
龍沛廷話里的酸澀和委屈讓古蕭有那麼一瞬間的動容,她知道她一直以來對他有所誤解,他的真實身份揭穿以後,一些疑問也都水落石出,但是,她也清清楚楚的知道一個道理,無論他的初衷是什麼,他終究還是騙了她,他的身份仍然是他們之間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咬了咬唇,古蕭別過臉,硬著心腸拍開龍沛廷的手下了床,生硬的道︰「別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那是你的事,跟我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有那麼多糟心的事兒!」
龍沛廷知道古蕭性子倔強,要真跟他較起真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可听到她這麼不帶感情的說出這些話來,心情還是受到了挫折,語氣也變得更加無奈,「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我這般步步為營全盤算計了所有人,可不都是為了你嗎?我只有用玲瓏的身份接近你才能更好的保護你,不是嗎?起初我還想著等將來有了機會,我再跟你坦明一切。可越到後來,我越希望自己就是玲瓏,我情願用玲瓏的身份一輩子活在只有你的世界里,什麼爵位、仕途、功名利祿和你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那是自欺欺人!」古蕭最擅長頂胞,一開口就要人命,「你明知道不可能瞞的了我一輩子,明知道我最討厭被人欺騙,你根本就沒有想過我的感受!總之我還是那句話,我們已經沒關系了。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凌陸要找的人是我,我會盡量幫他,跟你沒關系!明天我們就走,你以後別再來找我。別讓我恨你!」
龍沛廷俊美的臉微微一沉。手心緊緊握成拳。默了默。他神色淡然的道︰「好,明天,我送你們走!現在。最起碼我們該好好吃一頓飯吧?就當替你們餞行了!」
古蕭微微一愣,沒想到龍沛廷這麼好說話,是根本就不在乎她,還是他這麼快就想明白了?不知怎麼的,古蕭並沒有覺得有多輕松,反而覺得心里有什麼東西絆住了她,怪不舒服。
晚膳很豐盛,古蕭卻沒什麼食欲,她滿腦子都是自己和龍沛廷在房間里最後的那段話,壓根兒就沒听清餐桌上的兩個人都說了些什麼。
「蕭兒,跟我回南晉國吧!」凌陸突然開口,古蕭從他望著她的表情才知道他在問她。
「啊?什麼,你說什麼?」她茫然的問。
凌陸抿了抿唇,掃了龍沛廷一眼,耐著性子問︰「跟我回南晉國,我會把你安置在皇宮外面的別宛里,你也好幫我治病!」
根本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而是在命令她!古蕭下意識要拒絕,一抬頭看見龍沛廷正眸光濯濯的望著她,心口一緊,鬼使神差的道︰「好啊,我正想出國去玩玩呢!」在她眼里,去南晉國可不就是出國嗎?
龍沛廷眸光深深的望一眼古蕭,淡聲道︰「既然如此,沛廷少不得要拜托南帝好好照顧蕭兒!此去南晉不遠萬里,南帝,蕭兒,你們要多保重!」
古蕭說不出此時此刻是個什麼心情,總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亂了,結局既是她期望的,可她心里的那份愁又是怎麼回事?
這一夜,古蕭徹底失眠了,輾轉反側到天亮,愣是沒合過眼。
終于到了離開的時候,古蕭心里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在龍沛廷的殷殷注視下,她突然口拙嘴笨的道︰「那個,我想起來了,我的錢還存在錢莊,我得去取點錢,要不,凌陸你先在這里等等我,我、我很快就來!」
凌陸沒說什麼,倒是龍沛廷很體貼的從小影手中取出一個包袱遞了過去,盈盈笑道︰「這里有十萬兩銀票,足夠你們這一路上的花銷,我都幫你準備好了!」
古蕭噎了噎,像看仇人一樣的看著龍沛廷遞過來的包袱,一把抓了過來,氣洶洶的道︰「要你多管閑事,討厭!」說罷,一扭身上了馬車。
龍沛廷嘴唇微勾,對凌陸說道︰「南帝,記住你答應過我的話,無論如何,替我保護好蕭兒,她若有什麼閃失,我會拿整個天下給她陪葬!」
凌陸驚了一驚,薄唇緊抿,終是沒說什麼,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走了,一群無影樓的夜梟扮成隨行的家僕跟在馬車後面,浩浩蕩蕩出了院子。
古蕭緊盯著飄動的簾子,拼命克制住體內那股莫名的沖動,幾次欲抬起手掀開簾子再看看那個人,可最終,她沒有那個勇氣說服自己。
凌陸看著這樣的古蕭,心里是惱怒的,但更多的卻是心疼。他嘆了口氣,裝作不經意間掀開簾子,果然,龍沛廷還負手站在那里望著馬車遠去的方向,衣袂飄飄,似不勝人間煙火的謫仙。
古蕭心里的某處似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鈍鈍的疼著。她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卻看到他緩緩揚起手,朝她揮了揮,一抹清漣絕美的笑容在他的唇邊綻放。
古蕭忍無可忍,一把拍掉凌陸手里的簾子,如一只受傷的小獅子,張牙舞爪的吼道︰「什麼鬼東西,全是假的,全是騙人的,沒一句真話,騙子,大騙子!」
罵著罵著,眼角卻有淚水滑了下來。她不明白,他明明是在乎她的,怎麼能就這樣把她送走?連一絲留戀也沒有就把她推給了別人,他甚至……甚至都沒有開口挽留她,這算什麼!她該恨他的,可她的心里為何纏纏綿綿纏繞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不舍和心痛?
馬車終于消失在視線內,小影看著龍沛廷悵然若失的模樣,若有所思道︰「公子,小姐似乎很難過呢!」
龍沛廷唇角勾了勾,轉身進了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