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日,早晨九點
「呼……」具有多個名字、但此刻將其稱作為「影」最為貼切的男人正躺在松軟的鵝絨床上打起舒適的盹,他的作息時間是上下顛倒的,平靜的夜晚對其而言才是活動的最好時機,而白天則就顯得更加喧鬧一些,他本就是追尋最基礎的魔道的存在,世俗的影響對其而言微乎其微,而這也正是魔術師、或者是法師所最應該注意的那一點,原本「魔法」便是應該被獨享的產物,只需要被人繼承、而不需要被人學去
「咚!」然而接下來一聲巨響讓正沉眠著的他微微皺了皺眉頭,數百年的時光里已經沒有任何一個僕從敢于在其閉眼的情況下將其吵醒,誰都知道那將要面臨的會是什麼
「咚!」仿佛是覺得剛才那一聲還不夠,接下來的響聲再度被提高了一個分貝
「那兩個混蛋……」因為並沒有和往常一樣陷入較為深度的入睡之中,因此被打攪至醒來的他情緒依舊被維持在了一個較為穩定的水平線上,但假如發出這吵鬧聲的原因讓他不滿意的話他也不介意陪這些自以為是的人玩玩
「怎麼了」拉開房門的瞬間陰沉著一張臉的他便已經出現在了一樓的大堂,原本這城堡里的一切通道便都是他掌管著的,要想改變傳送門自帶的方位根本就是輕而易舉
「吾主,很抱歉,原因還尚且在調查,但打攪您沉眠的定是那兩人…」名為巴巴托斯(Barbatos)的魔神有些惶恐地半跪開口言道
「嗯,我也懶得去調查是怎麼一回事了,在我犯困之前給我找出原因」他淡漠的點了點頭後便轉身朝著大堂的另一條回廊處走去,既然都醒來了那麼便去圖書館一趟好了
———前提是里面的東西都完好無損
片刻後
「來,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情況」影冷著一張臉瞥視向難得有些尷尬神情的崇「炸了我超過七個書櫃,索性那些都是手抄本,萬一是原本你就知死了」
「因為一些不可抗力所以…」崇勉強開著口解釋道「總而言之是我的過失沒錯,但絕對不是刻意而為之……」
「呵,那是自然,如果你是故意為之我早就把你的血液擠干來做墨水了」他見崇的態度比較誠懇後便也消去了幾分怒火「那麼告訴我,你到底用了什麼才鬧成這副模樣」
「盧恩符文…」
「開什麼玩笑,那種程度的東西怎麼可能毀掉我設下的禁制」影打量了周遭幾眼後不由覺得有些好笑了起來,盧恩符文?在現代重現的那種百不存一的古典魔術再怎麼強化也不可能做到挑戰正統的地位,至少三百年間其都只能處于末流之下,要說符文魔術的話英國清教那種小把戲還勉強夠格,而且這周圍也沒有任何符紙張貼過的跡象存在,單憑一個文字絕對不可能挑戰他設下的中級禁制「你來用手劃一下給我看看」
「就是這樣而已…」崇在伸出手指于虛空中繪畫出文字時眼中不由得出現了些許得意的光芒,先是外在、而後是內在,短短的一個字符間卻已經經歷了多道加持,那是完全違反了魔網定律的「魔法」本身
「……?!」在結雲崇描繪文字外圍時他的眼神還是較為淡漠、但當結雲崇開始填充符文自身時他的瞳孔卻猛然緊縮了起來,盧恩符文如果要用正規的說法來描述的話說便是「一工程」的魔術,只需要最低限度的動作便能完成詠唱所以極為簡便,而正常的魔術則至少需要一小節、也就是最短為一秒的空隔才能完成,雖然說看似「言語」比「動作」要方便許多,然而言語是會被他人所察覺到的,根據咒文的語種和內容來迅速分辨出對方所使役的魔術到底為何種類別然後立即做出反擊對于部分人而言並不難,但動作的話則具有隱蔽性,而且即便是相同的動作也會因為一些小工序的變化從而引發不同程度的「奇跡」,因此一工程實際上是要比一小節要更具有優勢的,然而現代的盧恩符文僅僅是簡便而已,符文內部的刻畫大部分都被省略從而導致了種類上的單一,而真正的、屬于神代世界的盧恩符文卻是真正能媲美原典本身的存在
———普通的魔法是先定義好「言語」和「動作」、而後再根據這兩者的影響發動早已經被決定好的魔法
———而盧恩符文是先決定好「結果」、而後再根據言語和動作來使役這一結果
———如果要用最簡潔的話語來形容那便僅僅是順序上的不同而已,魔法是先決定了材料、也就是注定「用火藥來引發爆炸」,而盧恩符文是先決定了結果、也就是選擇「是否要用火藥來引發爆炸」
「次序決定,萊茵雷槍術發動」沒錯,盧恩符文是只要用「一工程」的速度來完成文字後、再由本人的意志來決定發動何種魔法的存在,比如說結雲崇此刻書寫的是象征「雷」的符文,因此他能夠在與「雷」有關的茫茫法術中選擇要發動的那一個,無論是萊茵雷槍術這種兩級魔法、還是說召喚出萬雷粉碎地表的上位魔法都沒有任何區別,因為盧恩符文替其滿足了要使用魔法的所有條件,這絕不是現代那種僅僅只能使役元素本身的殘缺品,而是真真正正的神代符文
「只要你的腦海里存在著有關于魔法的知識便能依靠這一符文來無限次的使役它們…哈哈哈哈!何等讓人嫉妒的天賦!」名為安達底斯、亦或者是卡薩斯的男人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真是太棒了!這是連我都無法做到的事情啊!你果然具有出色的使役才能!」
「將這手法暫且封印起來,不到生命危急之時切忌不要使用」收斂起笑容後影也不由得嚴肅了許多「這不過是將魔法的使用最簡便化了而已,所消耗的魔力依舊要你來承擔,記得使用時盡量選擇法術列表以外的魔法」
「不管你是如何得到這份天賦的,但此刻它屬于你,倘若輕易展現在人眼前的話也很有可能會被針對、甚至是掠奪」影用等同于師輩的話語如此告誡道「為此自滿、但不要為此而驕傲」
「是,謹記于心」崇恭敬的行了個禮,而他並沒有因為此敬意而高興、而是為結雲崇能夠承認這一事實而感到十分歡喜
「還是和以前一樣將魔法的每個步驟都記下來,即便是神代符文也並非萬能」影再打量了周遭幾眼,這滿目狼藉的場面對他而言已經不重要了「嗯…我繼續去休息了,若是還想練習的話我可以安排你去其他地方,總之別在我的圖書館胡鬧了」
「真是諷刺啊……」在結雲崇的視線已經無法觸及到他時、這個男人才從口中發出了一聲輕嘆,事實上無論是誰都不得不承認結雲崇的天賦好到令人發指的極端,天生的缺憾反而是他最大的優勢,既然命運沒有從一開始就被決定好的話那麼可以選擇的道路自然會有很多,後天的恩賜依舊可以使一個人無往而不利,結雲崇不過是因為入目的「向標」都太過于遙遠而已,在其眼中的大部分人都無一不是上上之選,因此在對比之下才會顯得他自卑和怯弱,然而他必須要明白、同齡人中能夠超越他的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根本不存在,現在不過是時間緊迫而已,若是能放下執念他定然能觸及到人類所無法想象的那個「禁忌」,名為「影」的騎士知曉著結雲崇的本質
———為何要用「諷刺」來形容結雲崇的本質?
———因為有個男人親手將他最完美的未來給毀滅了、而那個男人是他的恩人
「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沒有人揭露真相、是因為所有人都愛著你」最後一句話仿佛是在自嘲,對啊,這份愛意是確確實實的,反而是那個給予了你人生價值的男人最應該得到記恨
———你本該得到我們的效忠、你本該早早便加冕為王從而瞭望整個世界
———然而那個男人站在了你的身邊、沒有人會甘心居于他的下位
「殤…你何曾愛過這世人呢?」唯獨對此感到了厭惡、唯獨對此恨不得將其撕裂,蒙騙了眾多人的眼楮從而被稱頌為英雄,而知曉真相的人卻被迫害成所謂的「邪惡」,我是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明明「織」和「結」是最想要守護他的存在、明明「零」和「靜」是他最好的理解者、明明我和「星」是他最應該追尋的方向、然而你呢?你將他最不應該崇敬的「戰」和「奏」化作他最依賴的盾、你將他最應該恐懼的「鑄」和「叛」化作他最鋒利的刀刃、而身為方向標的你和「葬」則只能讓他變得更加脆弱不堪,你將最美好的東西與其對立、而唯獨留下了最為錯誤的存在並將其扭曲成「愛意」,這是何等的骯髒手段!
———若是有朝一日他變成了「英雄」、我便將讓你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