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兵馬糧草準備妥當,李淵當即宣布以李世民為主將,以劉文靜為行軍司馬,假精兵三萬,討伐薛舉。
一路上大軍浩浩蕩蕩直奔渭城而去,都說兵貴神速,但李世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每天只行二十里就安營扎寨。雖然只住一晚,但李世民依然讓士兵挖三道壕溝,溝深兩米,築兩道圍牆,牆高兩米。
段達跟隨李世民一起巡視營地建設情況,嘆道︰「大哥這營地布置的固若金湯,褚亮就是想偷襲也沒有機會。」
李世民道︰「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故善戰者,能為不可勝,不能使敵之必可勝。故曰︰勝可知,而不可為。孫武一句話就道破了兵法的關鍵。二弟,咱們去那邊山坡看看,能夠俯視整個大營。」
段達和李世民都是藝高膽大之輩,兩個人步行來到營地北側的山坡上,放眼向下望去營寨好像一條盤起身子的蛇,隨時準備攻擊來犯的敵人。
段達面露微笑道︰「看來有人很了解大哥戰前探查地形的習慣,想給咱們來個斬首行動。」
李世民一怔,隨機反應過來,笑道︰「二弟打算會會這些偷偷模模之徒嗎?」。
段達道︰「那我先來個打草驚蛇。」腳尖輕輕一挑,一塊巨石仿佛一塊炮彈,向五十步以外的草叢飛去,巨石發出劇烈的轟鳴。草叢中七八個人影慌亂中各自狼奔而出,巨石在齊腰深的草叢中開出一條一米多寬的大道,直接延伸到山下。
看著狼狽而出的席應等人,段達揚聲道︰「席先生號稱天君,我還是首次見到俯身草叢中的天君,行此偷偷模模之事,不怕丟份嗎?」。
席應陰惻惻的聲音傳來︰「等下本君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段達撲哧失笑道︰「天君嘴上的功夫還是那般厲害,可敢和本人單打獨斗。」
席應語塞,邊不負道︰「席兄,他們分明在拖延時間,我們一起上,先拿下他們再說。」他話雖然說的漂亮,但明顯對段達很忌憚。
席應有了台階,陰沉著臉應下,向段達攻來。由于上次被段達重傷,這次他吸取教訓,招式表面上看威力驚人,其實他只出三分力,留有七分力,隨時可以變招。
段達和席應手掌接觸,感受到遠遠低于以前的威力,馬上醒悟過來,席應在心理上怕了自己。當下大喜,他完全可以利用敵人不敢硬拼的優勢。
段達原來準備使柔勁的掌力,馬上轉化為剛勁,席應被段達一掌擊飛出去,其他人相顧變色。段達不給他們反應時間,翩若驚鴻發動,鬼魅般閃到邊不負身前,邊不負心中大駭,使出十層功力,雙環向段達砸來。
掌環交擊,並未有氣勢傳出,邊不負感覺雙環如擊在棉花上,對方手上傳來一陣不規則的抖動把自己攻擊勁力全數化解。正待變招時,一股柔軟的勁力像一股清流順著雙環涌進身體,進入身體後馬上化作一根根鋼針刺激在全身數十個大穴之上。
邊不負渾身如遭雷擊,失去反抗能力,段達一招八卦大摔碑手轟在邊不負胸口之上,邊不負呆立不動,一股鮮血自口中噴出。段達倒踩八卦步,如狸貓一樣,兩個輕盈的後躍,重新回到李世民身邊。
其他幾個陰癸派之人這才反應過來,齊齊涌到邊不負身邊,段達卻知道自己那一掌純以暗勁攻擊,以丹田內的精神意志為統帥,在邊不負心髒內層層爆發,已經把他心髒粉碎成漿糊,就是神仙也不能救活他了。
段達站在李世民身邊,腦中傳來一陣陣眩暈感,四肢勁力好像被抽空了,丹田內真氣充盈,他卻沒有一丁點精神來調動這些真氣。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丹田內儲存的精神意志一齊噴發在戰斗中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完全噴發後的後遺癥竟然如此嚴重,現在段達好像武功全廢,勉強站立。
席應幾人扶住呆立不動的邊不負,發現他雙目呆滯,瞳孔已經發散,氣息全無,每個人眼中都流露出驚慌神色。
文采婷眼中露出一股瘋狂之色,喊道︰「我跟你拼了!」向段達沖來,卻被身邊的上官龍緊緊抱住。
段達站在李世民身邊,內心雖然踹踹,表面上卻不露聲色,保持高深莫測的表情。他本想說幾句大話,來個空城計把席應幾人嚇走,才發現現在連指揮開口的精神都沒有,稍微說句話估計就會露餡。
李世民現在肯定發現段達的不妥,但是他不愧是演技派高手,仍然腰懸赤霄劍,一臉輕松表情,好像戰斗完全交給段達,自己絲毫沒有參與的意思。
席應這時已經檢查完邊不負的情況,臉色更加難堪,他發現邊不負胸口處衣服絲毫未損,皮膚微有破裂,但是心髒附近的骨骼卻全部碎裂,心髒更是粉碎成漿糊。也就是說段達這一掌在離開段達手掌後,威力逐漸增大,勁力好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
以席應的脾氣,既然打不過早就掉頭逃跑了,但是這次不行,首先邊不負是他的好友,兩人經常一起逛青樓,結下深厚友誼。二來陰癸派這麼多人在此,若他率先逃跑,滅情宗和陰癸派的合作恐怕就會到此為止,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正在席應左右為難之際,山下軍營中的援軍終于趕到,長孫無忌帶著一幫天策府高手趕來。距離席應他們尚有三百步,長孫無忌已經彎弓搭箭向席應他們射來,雖然距離三百余步而且是仰射,勁箭依然迅速到達席應面前。
席應輕輕松了一口氣,揮袖拂掉飛來的連環三箭,恨聲道︰「我們走!」夾起邊不負的身體躍入山坡另一邊的草叢中,頃刻遠去,余下文采婷,上官龍,旦魅諸人也各施絕招紛紛遠去。
等到長孫無忌他們來到山頂時,段達精神一松,全身毛孔張開,汗水從四肢百骸流出,頃刻間汗透重衣。他強忍著昏迷過去的,盤膝坐下,僅有的一點精神內守丹田,默念夢蝶功口訣,全身一寸寸放松,進而一寸寸失去,最後僅剩丹田處一點精神意志,其他好像都不復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段達感受到丹田處的那一丁點精神意志逐漸壯大,又回到原先大小,才緩緩睜開眼楮,發現李世民和長孫無忌正圍在四周給自己護法。
段達全身肌肉抖動,身上的衣服一會兒就冒出層層蒸汽,干淨如初。看著完全黑下來的天色,迎著李世民擔憂的眼神,段達道︰「我沒事了,大哥咱們回營吧。」
李世民沒有問段達為什麼會在戰斗中月兌力之事,一邊布置晚上營地的防御,一邊道︰「經此一戰,敵人定不會晚上偷襲,有二弟這大高手在,他們派人少了只是來送菜,人多了就只能強攻,失去偷襲效果。」
段達見李世民雖然猜測晚上不會有敵襲,但是營地布置,夜哨安排依然一絲不苟,笑道︰「我倒希望他們來襲擊,咱們再給他個迎頭痛擊,最好來的是宗羅。」
李世民道︰「宗羅這樣的箭術高手,薛舉不會安排他來襲營的,只會讓他帶領大軍進攻或者守城,才能發揮他神射手的優點。」
自段達殺掉邊不負之後,李世民依舊每天行軍二十里,逐漸接近渭城。薛舉動作更是詭異,既不派人阻攔李世民大軍,也不撤退,反而作出死守渭城的架勢。
李世民和房玄齡、杜如晦多次猜測,都想不到薛舉此舉何意。渭城已經成為一座孤城,薛舉死守還有什麼意義。
猜測不出薛舉的意向,李世民行動更加謹慎,饒是如此三天後依然推進至渭城下。
渭城處于渭河和涇河交匯的三角地帶,三面環水,雖然說易守難攻,但是很容易成為死地,只要封鎖了水路,就絕了逃跑之途,只能承受西面的攻擊,直至陷落。
薛舉被圍在渭城中間,跟隨李世民而來的將領都十分興奮,只要能擒住薛舉,這次西征任務就完成大半,剩下的就是接受沿線城池。如此大功在前,剛剛扎營完畢,眾將領紛紛請戰攻城,李世民帶領眾將領在渭城城牆前五百步停下,這兒正是守城弓弩射不到的地方。
仔細觀察後,李世民向身邊的劉文靜道︰「世叔怎麼看?」
劉文靜留著山羊胡,屬于很有文氣的一類人,只听他凝重道︰「渭城雖不靠山,但三面環水,依然可以說是雄城,尤其它的護城河連接涇河和渭河,很難截斷。城上守城士兵士氣高昂,沒有身處死地的沮喪。」接著總結道︰「這是一場硬仗,很不好打。」
其他大將听完劉文靜分析,紛紛變色。李世民依然不露聲色,給人任何問題都難不倒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