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奇遇?」微笑浮上神奈子嚴肅的臉上,「嗯,如果這條修行道路能夠走通,的確是開千古往來之先河,不僅對我來說意義重大,對諏訪子、鍵山雛、秋襄子秋靜葉姐妹以及所有神靈而言都是不遜于從蒙昧中走出、迎向這變幻萬千世界的大事。」
「早苗呢?」話說秋姐妹原來是神靈嗎?鍵山雛似乎是魔理沙口中的轉個不停的緞帶女?
「對于早苗當然更有意義,」神奈子說,「如果人類的神靈化是個認識世界的過程,修行到新的境界——也就是我此刻探索的道路——或許就是個重新認識自我的過程,像愛麗絲小姐所認為的那樣,這對早苗來說或許更加重要。」
「看來我此刻不僅是見證者,也是輔助的開創者嗎?我感到十分榮幸。」
「哈哈,不用客氣,」神奈子一揮手,風靜雲止,我抬頭看天,除了星光點點我感受不到多少「動」的氣息,「愛麗絲小姐,現在開始吧。」
「哦,」我慌忙應道,「那個,怎麼做來的?」
「月兌衣服。」神奈子神色嚴肅,沒有任何嬉笑猥瑣的意味。
見神靈大人已進入狀態,我也不敢磨磨唧唧,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剝干淨,當我最後解下裹胸布、讓白色布束自然落地、再抬頭時,只見神靈大人已赤條條地站在我面前。
月兌了衣服我才感受到神靈大人的威嚴,身高大概比我高出半個頭,這半個頭的差別給我帶來一些壓迫感,但不至于加重緊張。腳下是泛著紅光的符文,被沉寂的夜色包圍,我稍稍抬頭和神靈面對面。
或許符的作用逐漸發揮,總之我已徹底平靜下來。
「很好,」高渺卻直透心底,仿佛九天之上、又如心中而起,神奈子的話語神秘而富有魅力,「請閉上眼楮。」
「好的。」我依言而行,閉上雙眼,當視覺感官消失,我仿佛回到了那無涯無際的心靈領域中,一切變得曖/昧不明。
肢體相接的觸感像漆黑暗夜里的光點,遙遠而醒目,給虛無中迷途的心靈點出了一道靈光,但我在神靈的圍繞下懶洋洋地不欲追尋。
然後,是聲音或無形的意念?
「人——所有天生靈智的生命,」神奈子是用說的方式在表達她的感觸嗎?「從無中誕生,克服環境的威脅,生存下來,自發睜開眼楮,打量這狹小卻無邊廣大的世界,獲得體驗,產生疑問,想當然地解答,用答案返而審視這個世界,得知錯誤或得證真實,哀戚或欣喜,愈發智慧,愈發無知,愈發好奇,從低頭模索到環顧四周,抬頭放眼,仰望浩瀚的星空,捕捉數年、數百年、數千年、數萬年、數億年直至最初的光輝,詢問宇宙,詢問自我,而後,靈智重新審視自身。」
這是從意志的角度概括歷史。
「魔法使、巫女、人,是彼也是此,外在的華彩和心中閃耀的靈光,最終,匯聚為‘我’。」
我不由自主地說︰「魔法使的眼,是探索的眼,誕生于人,復歸于人,自胎兒肇始,自然的力量創生完整的生命,它緊閉的雙眼,亟待識賞變幻萬千的世界,啼哭中首次睜眼,微風是自然的精靈,輕撫新生的一點靈光,帶去神秘最初的問候,揮舞的雙手,從朦朧的淚幕開始,迎接終生的遺恨。」
「魔法使,是天生的嗎?」。神奈子問。
「不是天生,卻為天生,探索的樂趣只為探索的眼捕捉,探索的迷惑只為探索的眼呈遞,探索的眼,照亮漆黑的世界。」我說。
「不錯。」
「好奇,是最初的動力,是持續前行的動力,是唯一的動力,魔法使和嬰兒一般,焦急、卻和緩,企圖瞬間理解世界,但屢屢被絆住腳步,為一支不動的飛箭、為一顆下落的隻果、為東升西落的太陽、為永不倒退的時光、為看見那些的‘我’,我用自然賦予的目光,返照自然的堂皇。」
「人類如此、妖怪如此、神靈亦如此,」神奈子又變得遙遠而不可捉模,「好奇是動力、是欲/望、也是真誠的誓願,神靈介入人,神靈擺月兌人,神靈化而為人。」
「單純的人?」
「單純的人。」
事實上,就如神奈子小姐之前所告知我,我不必述說任何一個字眼,這另類的儀式將自行啟發、運轉、終結,神奈子小姐在體悟著何謂人,印證著她古往今來的所有見解,而我只是一個具有觸發力的引子,不論我說話,或不說話,此時的一切可以說與我幾乎無關,但體悟的作用是相互的,神奈子在抒發感想,我不由自主、也不必強忍開口述說的願望。
于是我又說︰「魔法使觀察外在、觀察自我、觀察一切,設定一切,研究一切,每個魔法使,都有獨特的設定,永恆活火的世界,萬物由水生發的世界,表象變幻和理型恆常的世界,有一個上帝的世界,七種元素的世界,沒有人能夠猜測的世界,這是一個人人要猜、卻不必去猜的謎。」
「如果只為走過一世,人又何必去猜。」神奈子說。
「如果只為走過一世,我們何必再來一次,洗淨駁雜的欲念,期盼的難道不是永恆的賞析?」
「人本如此,或動或靜,或揣測或放任,或生或死,遵照自然的約定,以自我的方式在此。」
「源于自然,掙月兌自然。」
散漫的意念持續卻無連貫,神奈子在這神秘的心靈領域中似近似遠,似有似無。
「愛麗絲小姐為何執著創造一個意識?」
「意識也是一個謎,任誰都能猜、任誰都能得到一個或多個答案的迷,而這個迷,返而提出一切的謎,所以我對它感興趣,我也對自己感興趣,所有人,都應該對自己感興趣。」
「這樣嗎,的確也是一種無可辯駁的思路,」神奈子話鋒一轉,「那麼你知道冥界嗎?」。
「當然,但我不了解冥界。」
「冥界是一個被創造的世界,誰創造了它,眾說紛紜,但毫無疑問,創造它的是一個人,而不是自然的恆常——如果把人歸為自然,那倒仍然是自然——冥界是一個容納意識的世界,非常類似我們所見的唯心領域,但冥界卻如凡俗,不僅容納意識,也容納意識以外的東西。」
「為什麼?」
「冥界的創造者,希望以冥界作為過渡,讓輪轉的生命在一世終結後回顧、醒悟一生所得,這點所得若成靈光帶入下一世,眾生的迷茫終歸將減少一些,所以冥界擁有凡俗中的一切,卻唯獨不再有確切的身軀。」
「但就我看來,千萬年間,世人百轉千回來去無算,除知識積累外,迷茫未有減退,思考並未被人重視,冥界似乎沒有起到多少作用。」
「是的,減少的迷茫總為更多的迷茫填充,這是一個難以解月兌的矛盾循環。但無論如何,冥界的創造者許下了一個宏偉的誓願。」
「我想,冥界或許是基于與神奈子小姐所擁有的類似的唯心領域所創建出來的完整世界。」
「是,或不是,並無所謂。」
「對了,您為何提到冥界?」
「那是個容納意識的完整的世界,不覺得對你的研究有所幫助嗎?」。
「啊、可能有吧,多謝提醒。」
「不必說謝,是我謝你才對。」
神奈子提醒我可以睜開眼楮了,于是我睜開眼楮,地面紅光消退,風重新吹拂,片片薄雲隨之飄向遠方,夜幕下有璀璨星光披散在我們身軀上。
我撿起地上的巫女服,一件件往身上套,裝備完畢後,見神奈子已是紅衣黑裙原樣立在身邊,不論月兌還是穿都挺快嘛,我想。
「我看不出神奈子小姐有多少變化。」我說。
「種下一個引子,變化不在轉瞬間,這是一個逐漸進行的過程。」
「當神奈子小姐徹底變成一個人,會有不同嗎?」。
「如果只看表面,不會。」
我從天色判斷,時間大致已過子時,說道︰「本來是您的儀式,而我說的話卻反而更多,想來儀式對我來說也是有益的,多謝的話我也不再多說。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回家了哦。」
儀式中的話語邏輯性並不嚴密,只是兩人的感悟中隨口而出的詞句堆砌,有意義或沒有意義,听得懂或听不懂,對于只有我和她兩人在場的境況而言,也是不必深思的。所以我也不打算再逗留下去,轉而告辭。
「好的,路上小心,」神奈子說,「我想愛麗絲小姐已近精疲力盡,而我也差不多,要麼今晚你就留宿守矢神社如何?」
「算啦,帕琪還在博麗神社呢,明天或許還需要照顧,飛回去也不需要多少力氣。」
「你堅持的話,好吧。」
我擺了擺手,騰空向博麗神社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