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鬼輝夜公主說︰「被塵世束縛不得自由不得解月兌的人們,在短暫的生命歷程中上演無數鬧劇,為我、為妖怪們、為那些掙月兌桎梏的人們,提供看穿這人世間的感悟,一切有意義或無意義的行為讓存在于世這回事變得繽紛多彩。」
「把人們的行為當笑話看是公主殿下的自由啦。」
「哼哼。」
我對日本的歷史——在有明確歷史事實和證物證實的歷史之前的所謂歷史不過是人類群落口耳相傳的睡前故事罷了——了解並不全面深刻,故事記述下的輝夜姬到底接受過哪些人的拜訪和求婚毫無疑問與真實事件會有極大出入,況且如今即便是輝夜姬本人也把細節從腦海中刪除得十不存一,當時發生的事情的具體經過也基本上無從考證。
所以輝夜姬把蓬萊仙藥交給那些圖謀不軌的求婚者們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匆匆*一筆帶過的故事結尾根本不能算是用故事的形式將之記述下來,更妄談證實這件事的證物。
對于人類而言,理論上不可能有證人,但事實上有一位可能沒有把往事遺忘的證人,那就是當時還不是藤原妹紅的藤原妹紅小姐,沒有人知道發生過什麼事,但結果是她成為了與輝夜公主相似的不老不死的蓬萊人。
藤原妹紅對輝夜公主的仇恨到底從何而來,公主殿下對此似乎漠不關心,她只為有一個十分有趣的蓬萊人同類感到興奮和刺激,更刺激的是這位蓬萊人同類對待公主殿下極端而瘋狂的感情。
這就是我短短數息內所想到的,好奇心使我很有些沖動向藤原小姐求證一番歷史事實,不過毫無來由地打听別人隱私是十分失禮且招致反感的,看來往後我若不能打消這股好奇,就不得不與藤原小姐建立良好的交往關系以期打探人家的隱私過往。
世上的討厭鬼何其多,比如某些時候的七曜魔女帕秋莉小姐,某些時候的吸血鬼大小姐雷米莉亞,甚至某些時候的人偶師愛麗絲也有惹人厭的一面,不過我列舉出的這些人都是不怎麼在乎自己是否惹人厭惡的人,就像此刻的黑長直公主輝夜殿下。
她說︰「藤原妹紅雖然只是區區地上人的鬧劇下誕生的奇特產物,卻也是本宮大力促成的偶然,她理所當然是屬于我的玩具。」
「人家好歹耗費千年時光才能將仇恨好好地發泄出去,公主殿下就不要更殘酷地打擊人啦。」
「看在努力了一千多年的份上,被本宮搭理一下也是她應得的賞賜。」
我該替藤原妹紅小姐感激公主殿下的恩寵嗎?
「所以說愚昧的鄉巴佬竟然絲毫沒有體會到高貴的月之公主的恩賞,真是個遺憾的狀況。」
「背後說人壞話不好吧。」
「只是在淺談事實啦,不用良心不安。」公主殿下微笑著說。
「不,不是良心不安,在背後議論還不夠熟悉的人,感覺有些別扭。」
「是嗎,愛麗絲小姐真是個單純的人呀。」
這是今天第二次听見相同的評語,我說︰「議論它人的人品雖然別扭,談論能力卻是我感興趣的事。」
「那只鄉巴佬火雞的縱火能力嗎?」。
「公主殿下了解嗎?」。
「雖然不太清楚,不過我覺得她的放火能力是從心靈深處召喚而來的力量。」
「起自心靈深處,勃發于外的特質,按照魔法使的理解,那是只能發生在強烈偏執的人身上的現象。」我說。
「喔?不愧是學者呢,可以輕易看穿她的特點。」
「如果能夠從心靈深處點燃一團焚燒萬物的無形火焰,這證明藤原妹紅小姐最為原始的毀滅期望已經演變為她的大部分意志願望,這是個危險的信號呢。」
「區區原始地上人,本宮敢保證她是干不了大事的。」輝夜面露嘲諷地說道。
「啊,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作為曾經的大戶人家小姐,禮數也並未遺忘殆盡,看樣子在不與輝夜公主交往時的正常狀態下更是個理智的人,綜合看來她比芙蘭二小姐要安全多了。」
「吸血鬼家的妹妹嗎?」。
「公主也知道嗎?不錯,芙蘭可比藤原妹紅小姐要危險多了哦。」
「哼哼。」
「說來,激發心靈深處的特質,需要的不僅是偏執,更需要時間的沉澱,藤原小姐服用長生仙藥之後倒是符合了所有條件。」
「啊哈,愛麗絲小姐對蓬萊之藥感興趣的話,我可以讓永琳搜集材料再做一瓶哦,雖然可能會花去很長一段時間。」
「這個嘛,我覺得我擁有的時間已經接近無限了,蓬萊仙藥是個可有可無的東西,沒有必要浪費精力在獲取一份無關緊要的道具上。」
「您說得對。」
「能被公主殿下認同是我的榮幸,雖說不需要,我還是很感興趣,蓬萊仙藥所造成的‘死不了’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呢?」
「這個嘛,如果是在千年之前,」公主說,「我也回答不了您的疑問。」
「為什麼?」
「沒有見過、沒有深刻體會,任何事物都是不可能清楚講明白的。」
「千年後的現在就行了嗎?」。
「勉強啦,」公主殿下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坐姿,「在談何為‘死不了’之前,我有若干問題。」
「請問。」
「一個人完整的一生包含些什麼,您知道嗎?」。
「從常識角度來談,」我想了一會說道,「誕生、成長的經歷、成熟的經歷、走向衰敗的經歷、最後死亡?」
「基本上正確,但死亡之後呢?」
「死亡之後?我從紫姐姐那里听說,生命是個輪轉不息的過程,死亡之後大概就是重新從誕生之始來過一遍?」
「重新來一遍,但人的定義是否包含記憶和見識呢?如果包含,這重新來一遍的人還是從前的那個人嗎?」。輝夜公主忽然令人意想不到地問出了一個很有深度的問題。
「我對此並未有研究,所以片刻之間不知道該如何下定論。」我轉而說,「如果‘一生’包含死亡之後,那麼一個人的一生豈非從未有起點、也不會有終點?」
「如果不追溯到遙遠得無法測算的年代,這樣的看法的確沒有錯。」輝夜說。
「那麼,如果窮盡可能性地追溯到無比遙遠的過去呢?」
「這樣嘛,」公主撐著下巴,「可以把如今的地上人當做千萬年前原本是地球人的大部分月球人的輪轉後世。」
「月球人原本是地上人?」
「曾經是的。」
「這似乎是另外的話題了,還是先談談主題吧。如果再追溯到月球人誕生之前,人類的靈魂是否有一個開始呢?」
「我不知道,或許月夜見尊者知道,永琳或許也知道。」
「月夜見是誰?」
「月球人的神明。」
「不是月球人?」
「所以說是月球人的神明啦,唯一的神明哦。」
「似乎很復雜,算了,還是說回到蓬萊仙藥的功能吧。」
「對,差點跑題了,人的一生是個輪轉不息的過程,非要定義起點和終點的話,就姑且可以把出生和死亡帶入進來。」
「啊,是的,這是公主殿下的第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就已經包含了蓬萊之藥的所有意義啦,蓬萊之藥將人的過程化為一個具體化、可以看見、可以感受、永遠不能逃月兌的圈。」
「?」
「蓬萊人的死,也就是愛麗絲小姐所見到我和藤原妹紅的死亡,的確就是一次人生意義的死亡,但輪轉的過程被蓬萊仙藥自無知無覺的輪回中摳出來,變成誰都能看見的‘復活’,這事實上是一次死亡之後的重新誕生。」
「听起來簡直毫無意義啊,」我說,「因為死不死對你們而言沒有任何影響。」
「如果從記憶、見識這些方面來看待的話,的確如此,」公主殿下說,「但我們在談的可是生命作為整體看待的情況哦。」
「可我還是覺得公主殿下相當于什麼都沒有說。」
「蓬萊之藥這種東西,本身用途的意義就很無所謂啦,關鍵在于看待它的人的意見,如果自認為人生的意義只在于經歷一世,蓬萊仙藥也不過一種常見猛毒而已——雖說是無解之毒。」
「看來藤原小姐的意見就很有些偏頗了,她對您的仇恨大概有很大一部分來源于她對蓬萊仙藥的看法。」
「哎呀,所以說對于村姑實在不能抱有多少期待。」
誰知道公主殿下有什麼莫名其妙的期待,而且我覺得不會有人在乎公主殿下的期待的。
「如果一直不‘死’,蓬萊人的生命就不是一個過程,而是靜止的一潭水,」我說,「是這樣嗎?」。
「不,僅僅是成長的經歷在無限延伸罷了,生命不可能靜止。」
「也有些道理啦。」
ps︰毒/藥竟然是禁用詞!吉它木落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