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哪邊都很重要誒，」我猶豫著說，「不過那些其它原因導致貧困的家庭卻是受了反復無常的外界人的連累導致失去人里的照顧，所以……」修水利當然很重要，拓荒似乎在人口壓力下也是不得已的選擇，其余公共設施也都是相當重要的東西，但適齡兒童的學業問題在各人看來，重要程度就大不相同了。
顯然大部分長老認為種地才是最重要的，饑荒相比幾個村民兒童不能上學要嚴重得多，所以寧可犧牲一部分兒童的求學權利也要優先考慮做好農業生產——當然，對「野種」們的遷怒也是很重要的促成政策下台的因素。
「唉，我們也知道，水利的確是重中之重，」柚子阿姨繼續唉聲嘆氣，連帶著其余婦女附和著唉聲嘆氣，操場一角充滿了憂愁的空氣，「可我們不能忍心見孩子們離開學校啊。」
「對啊，哪怕拿出以往的一半錢也好，」其余婦女們七嘴八舌補充，「拓荒這種事……要是惹怒了妖怪們怎麼辦？」
有自己地盤的大妖怪當然不會對人里的拓荒關注過度，人里拓荒的主要問題在于對付野獸和更具危害性的低智商小妖怪，雖說是小妖怪，但那是以修行程度劃分區別而出的，某些天生體格魁梧的小妖怪在普通人眼中和滅世巨獸其實沒什麼區別，反倒大妖怪在人們眼中和普通人差不多。
「不錯，」我想了一會說，「既然哪邊都很重要，不如各放棄一部分利益相互補充吧？放棄拓荒並延緩某一部分非良田的水利翻修工作，貧困學生的資助相應減半或減到四分之一，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嘛，不過一切還得長老會做主啊，我不能替整個人里拿主意。」而且我只是個臨時巫女，隨時有卸任的可能。
「只要有巫女大人支持，想來長老會會考慮大伙的意願的。」柚子阿姨說，「只是，某些長老對反復的外界人留下的‘野種’的仇恨實在是……」
「這我可沒辦法，固執的老頭子老太太我沒法幫你們對付啊。」
我想，可能對貧困戶們的要求造成阻力的因素還有不可忽視的一項，即雷米莉亞大小姐留下的紅霧意念中對反叛者們的鼓動、和這種鼓動人們追求「自由」、「解放」的誘惑對長老們的影響，這種影響毫無疑問是負面的，多半只會讓長老會成員們對十幾年前丟下幻想鄉妻（夫）兒的外界人的仇恨更加深刻，從而愈發遷怒那些被拋棄的孤兒寡母或孤兒寡父。這是最可能讓長老會拒絕貧困戶聯名請願的因素，而且我對此無能為力，不過這些話我沒有說出口，畢竟她們僅僅央求博麗巫女簽上大名表示站在她們那一邊而已。
我倒是不用擔心由于站錯隊導致被清算，因為卸任巫女後我還是那個遠離人里的人偶師而已。
「能在大家的聯名信中簽名我們對巫女大人已經感激不盡了，我們會找到更適合說服長老會的人的。」
「咦？有這樣的人嗎？」。
「畢竟還是有少數家族仍在提供一些援助，否則慧音老師也沒有辦法讓大家都維持學業啊。」
「我就說嘛，原來是這樣。」
「目前雖然只有霧雨家的當家和稗田家的主人從家族收入里分出一部分給寺子屋，讓學校的運轉暫時沒有出現問題，但是，沒有整個人里的支持、加上霧雨家和稗田家也有相當一部分人反對他們家主的做法，大家只能盡量爭取恢復舊有的援助制度。」
霧雨家的家長應該就是魔理沙的父親吧？原來他是個挺不錯的人嘛；至于稗田家的族長，我尚未見過，听說是個很老的老頭子，按輩分算是阿求小姐的曾祖父級人物。
「如果他們能夠出面勸說長老會，應該會有成效的。」
「唉，只能希望如此，可這又實在過于麻煩那兩位大人，他們已算仁至義盡……」
就像明理的大媽們所說，兩位家主頂著家族壓力給寺子屋提供幫助已是仁至義盡，讓他們接著對抗長老會好像有些強人所難。
「說到底，那些家族對孤寡們的遷怒沒什麼道理啊，犯錯的是外界人又不是他們家的兒女，被拋棄的妻子丈夫們也是受害者誒！」
「這——」柚子阿姨湊近一些輕聲告訴我，「其實把女兒嫁給外界男子或者給兒子娶外界女子都是家長們的主意，當初或許是出于讓家族擴張越發繁榮的考慮，大量引進一些非幻想鄉出身的新人，結果外界人讓那些家族家長們丟大了面子，為面子考慮他們大多人選擇了拋棄自己的兒女和孫兒孫女。」
「咦？是這麼幼稚的原因嗎？」。
「這是一些大家族出身又被拋棄的朋友與我一塊分析出來的。」柚子阿姨本人也算是被家庭鄙視的那一部分人，只不過她並非出身大家族。
「仔細一想，我倒有點理解家長們的心情了，對于聚族而居的人們而言，面子的確可能是和飲食穿著一樣重要的東西啊，選錯了人是他們的錯，為了維護權威形象將錯誤推給晚輩也是可以預見的。」
又是一片唉聲嘆氣，不過顯然大家對此習以為常不再發表憤世嫉俗的言論。
「雖然我也希望貧困兒童教育的問題能得到解決，目前我也只能給你們簽名啦，要在哪里簽呢？」
「哎，說著說著差點忘了正事，巫女大人請隨我來，因為我們的計劃獲得了慧音先生的全力支持，也是她幫我們擬定了聯名信內容，現在聯名信放在慧音先生的辦公室里，我們這就去吧。」
我大概是頭一次耳聞普通村民對慧音老師的尊稱，「慧音先生」是個相當古樸雅致的稱呼，這感覺與我出于禮節將香霖堂店主稱為霖之助先生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至于說慧音老師會參與到村民們的請願計劃中，那的確是理所當然的，只是先前于會客室中她沒有絲毫透露這一消息的意思，莫非她也不知道村民大娘們會尋求博麗巫女的簽名聲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