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阿姨領著路，首先帶我來到冒著炊煙的廚房，向慧音老師報告一番。
「柚子？愛麗絲？這是、啊，你們是打算請愛麗絲在聯名信上簽名吧？」慧音老師見到寺子屋幫工和博麗巫女的奇怪組合便立刻知曉了我們前來所為何事。
「我覺得簽上大名而已，不算麻煩啦，以博麗巫女的名義參與進來也是應該的。」
「唉，本來是不打算麻煩到愛麗絲的，我也知道博麗巫女出面的確也會起到不小的效果，如果是靈夢我倒是會提前讓她們去接洽……呃，很、很抱歉，我並不是說靈夢出面會比愛麗絲更好……」
「我懂我懂，我只是臨時工嘛，知道自己不大合適代表博麗巫女發言。」
「不不，不論是誰只要是以博麗巫女之名發言，人里就不得不重視，無論如何我代表孩子們和孩子們的父母感謝愛麗絲小<姐。」
「您太客氣了，我們也叨擾了慧音老師一頓午餐啦。」
「應該的應該的，你們這是打算馬上去簽名吧，信件放在我的辦公室桌子里，柚子帶了辦公室鑰匙嗎？」。
「帶著呢，慧音先生，我這就帶巫女大人去辦公室，您忙啊。」
向廚娘打扮的慧音老師告辭出來，我們來到寺子屋臨近教室的一棟兩層木樓，辦公室在第二層，木板搭成的走廊即使在輕微的腳步下也發出沉悶鈍響，來到緊靠階梯的房間外，柚子阿姨掏出鑰匙開啟屋門。
辦公室內的景象不如「寺子屋」三個字所展現得那麼古典，如果排除一張碩大的辦公桌和一張椅子，這間辦公室內幾乎沒有別的家具或裝飾物，室內最顯眼的是辦公桌，乍看像有錢人家的公館書房內常用的棕黑色歐式長桌，仔細點看卻又覺得它不算外國式，辦公桌的造型以直線條為主，顯然是以簡潔、適宜辦公為指導思想，不知是出自河童之手還是人里的木匠。次要顯眼的是屋內左右兩旁堆著十幾疊半人高的紙張或書本，有些看上去像作業或等待批改的試卷，有些是鈴奈庵出品的印刷教材，都是舊書。
一面牆被做成了書架柵格，里面擺放著無數外界新書或古書，另一面牆上掛著幾張風格鮮明的水墨山水畫，同樣不知出自何人之手。辦公桌後是一張紅木椅子，再往後則是一扇佔滿四分之一面牆的玻璃窗戶，這讓室內采光極為優良，房間內唯二的電器是屋頂吊著的青銅四葉吊扇和安在靠門牆壁上的電燈，點燈位置不利于夜間辦公，慧音老師在夜間也許有別的工作場所。
辦公桌里外皆無鎖，就是一張不設防的辦公桌而已，如果慧音平常把考試卷放在抽屜里是防不住圖謀不軌的調皮學生的，辦公室的大窗戶距離地面不過四五米，看上去在平常僅僅捎帶關閉不會倒扣緊鎖，如果同學們沒有豐富的撬門鎖經驗，可以經由窗戶爬進來偷試題。
柚子阿姨拉開中間最大的抽屜，一封灰色牛皮紙的信封躺在正中，下邊則整齊排放著四列黑色硬皮裝的相冊，之所以知道它們是相冊，是因為它們的封皮上標著《幻想鄉XXX季至XXX季畢業合影》，由此可見，慧音老師真是個念舊的人啊。
出于好奇，在柚子阿姨展開信封前我當先抽出一本最上邊的相冊並翻開掃了一眼，「誒？今年的畢業照已經進相冊了嗎？萃香也在啊，而且她已經是老師了誒。」
「是啊，伊吹大人相當受孩子們歡迎呢。」
曾幾何時，蘿莉鬼王已悄然轉變成了孩子王。
「說起來，巫女大人以前也常在人里表演人偶劇呢，我家女兒和許多孩子們都相當喜愛巫女大人的人偶劇哦。」
「呃，那、那時我還不是巫女啦。」
聯名信被柚子阿姨抽離牛皮紙信封，並展開平鋪在辦公桌的平整台面上，一旁的鵝毛筆插在墨水瓶內看來隨時待用。
聯名信使用的是一張寬度普通、長度卻能一直延伸到桌子邊緣的特殊紙張，折疊起來類似東方古代宮廷大臣上書所用的奏折，請願部分的內容只佔據兩面，其余皆為村民簽字或手印畫押，大多數為孩子請願的家長都能寫出自己的名字，但也有許多不識字的人讓慧音老師代簽——字體端莊秀麗與我見過的慧音墨寶筆跡神似——並在名字上按上手印，這之前我以為人里居民們應該大多都經過了寺子屋教育不至于不識字，如今看來情況遠非我所想象的那樣。
「前邊已經留出一片為大人物們準備簽字的空白，巫女大人就在慧音先生的旁邊寫吧。」
「嗯。」
正文之後有一頁簽字寥寥無幾、幾近空白的頁面，目前只有四個簽名，前邊兩個分別姓霧雨和稗田的陌生名字應該就是魔理沙的老爹和稗田族長，後邊兩個其中之一依然是稗田家的、即名望無雙的阿求小姐，另一個自然是慧音，這四人的確是人里中最具聲望的幾個人，之後的紙頁上則密密麻麻排布著一大片的村民簽字，我考慮了一會，然後在上白澤慧音的下邊用片假名簽上了「愛麗絲•瑪格特羅伊德」。
希望她們不要拖到我卸任之後才將聯名信呈給長老會，那時我的簽名將失去被人里重視的權威性，僅以一個偶爾在人里節慶日或祭典日給小孩子表演人偶劇的劇團團長的邊緣身份可是無法威懾到固執的長老會的。
柚子阿姨收拾信件的空擋，我又翻了幾頁相冊，除了每個人都笑得很甜——至少表面上——沒有找到值得八卦的暴點，比如暗戀慧音老師的小男生啦、暗戀慧音老師的小女生啦、暗戀慧音老師的校職工啦等等等等。
「柚子阿姨的孩子應該畢業了吧，在相冊哪部分呢？」我饒有興趣地問。
「啊不，我的女兒剛十歲，還沒畢業呢。」
「啊？」女兒十歲的話，以人里的普遍早婚狀況，柚子阿姨應該頂多不過三十歲，可我光從外表上判斷她似有近四十的模樣，「可是您看上去有些……」
「有些顯老」，如果是面對紫姐姐，我可能會猶豫一小會再說將出來，但此刻在我眼前的是一位普通的人里村民大媽，身世坎坷、為人卻淳樸又顯得睿智——至少我如此認為——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也讓人討厭不起來，我實在不好意思當著人家的面將無禮之辭月兌口而出。
「唉，這是事實，沒什麼好隱瞞的，看起來老許多還不是被那拋家棄女的死鬼丈夫害的。」
「……」我覺得我只能說，「請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