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可能涉及到人里久遠過去的不愉快記憶,我又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深入過度,甚至沒有向柚子阿姨了解豆腐婆婆是否還活著,況且從蒼崎小姐的敘述上我大概能判斷出她的爺爺還好好得活在老家養老,所以我認為還是不要在爺爺的青春戀愛故事上多做計較為好。
于是我朝向帕琪傳送過去一道意念,其中說明了一番柚子阿姨和我所談到的所有內容,當然包括可憐的豆腐婆婆的故事,又說明了我對豆腐婆婆和蒼崎大爺的聯想猜測,最後囑咐她不要在蒼崎大爺的故事上繼續挖掘下去,讓蒼崎小姐對敬愛的爺爺印象變差事小,如果蒼崎小姐懇求我們幫她尋找豆腐婆婆做一番確認可就太麻煩了,而且很有可能讓人里居民重新回憶起外界人的不厚道之處,進而甚至影響到人里的安定和諧,如果發展到那樣一個地步,博麗巫女大概就再也不能以超然的地位和態度面對人間之里,我雖說無所謂這樣的局面,但無疑會給後任造成巨大的麻煩,若最終引得紫出面干涉可實在不妙。
心念內容看似繁多,帕琪的解讀卻只需一瞬間,就在這一瞬之間我們算是統一了口徑和想法——實際上是我單方面認為她不會隨便使壞。然後我果然被她不滿地掃了一眼,幸好她沒有繼續使壞。
「這世上,奇妙隱秘的所在遠不只幻想鄉一處,蒼崎小姐不必為您的爺爺到底遇見過什麼人或什麼地方費心查證,」帕琪告訴她,「這對普通人而言並沒有意義。」
我補充︰「有意義的只是你的爺爺的感受而已。」當然還有做法。
「嗯嗯,給人的感受才是事物存在的意義。」蒼崎小姐點頭。
蒼崎丸子小姐真不是一般地容易打交道啊,也許擔當編輯大多懂得順著別人的思路交談的交流技巧?那也是討好人、或者說擴展人際關系的重要手段,若是往常我大概不會在意,但今天的我卻認為有必要向社會人士——比如蒼崎小姐——學習一番經驗。
雖然這麼想,但我也不至于立馬放下臉面向她求教,大家還沒熟悉都那份上呢,何況一旁還坐著位對拓展人際關系毫無興趣、又緊盯著不能允許我偏離魔法使本職的七曜魔女小姐。
「話說回來蒼崎小姐真的相信爺爺的故事嗎?」。
「小時候嘛,當然是無條件相信老人家的話。」
「長大後就持懷疑態度了嗎?」。
「當然會懷疑,小學畢業後我就不再相信聖誕老人了……可我對那時的爺爺的感情流露有著深刻的印象,越是年長我越發相信那不是講虛構故事就能引發出來的感情,因此我在偶爾想起爺爺所講的故事時都是徘徊在相信和不相信的猶豫心態中,不過在今天之前,我一直在說服自己相信一半,啊哈,那一半就是爺爺曾經有過一個不為人知的前妻。」
「八卦之心人人都有嘛。」
「好啦,我也覺得一個久遠的故事的確看不出什麼線索來,」蒼崎小姐以終結怪談故事會的口吻說道,「把那些令我困擾過的事情講出來已經讓我輕松了不少,我也不強求弄明白今天的遭遇到底是怎麼回事了,愛麗絲小姐和帕秋莉小姐?」
「一開始提議調查的好像是我誒,就這樣放棄有點不甘心,但再進行下去也不過是瞎猜居多,正經的調查到這也差不多了,前任的巫女們一百多年沒有搞清楚的事情我也不能奢望一次性查明嘛。」
「明智的想法。」帕琪不冷不熱地說。
「一開始也不見你阻止調查啦。」
「我的建議如果管用,你會惹出那麼多麻煩嗎?」。
「說得好像我經常惹麻煩似的……」**煩的確惹出過不止一次,所以我的爭辯相當無力。
「希望、希望沒有給你們添麻煩。」編輯小姐大概又听不懂我們的斗嘴于是勉強地插話。
「包括鈴奈庵和寺子屋今天的調查活動已經進行過不少次,繼續下去只會白白令人頭疼,的確應該暫停了,蒼崎小姐來回折騰也累了吧,後院走廊左右有幾間空屋,你可以挑一間暫時休息一下,我來給你帶路。」
「的確有些困了,有勞愛麗絲小姐。」
我把她領入後院的客房,道過午安,回到了正堂。
「話說啊,」我對閉著眼楮喝茶的魔女說,「你自己也相信世界上除了幻想鄉還有許多別的奇妙隱秘的地方嗎?」。
「你知道《桃花源記》吧?」
「雖然是很難讀懂的古文,大概內容還是知道的,但那只是文藝創作近乎編造呀。」
「神秘島、彼得潘、海底龍宮、鬼之島、精靈鄉、……」她又莫名其妙地列舉出一摞名稱。
「?」
「幻想鄉在若干年之前又有誰知道呢,將幻想化作實際的存在,又怎麼可能只是八雲紫獨有的專利?」
「啊!我懂了。」
故事里的奇妙仙境數不勝數,總會有那麼幾處是有實際所指的,比如神靈世界的代表月之都、青娥小姐在宴會上不止一次提到的仙界勝境昆侖、聖白蓮小姐不勝其煩地宣揚的西方極樂世界佛國靈山、誰都能說道一二的天國聖土、乃至被某些人或神實際設計並創建出來的舊地獄等等等等,當然以上大多數地方絕對不是凡人能抵達的所在,我在逐漸體會博麗巫女和神奈子小姐所傳授的獨特修行方式越發深入的如今,對所謂的仙界神界的理解也越發清晰起來,那里是只有跨過一個我還不大理解的修行臨界點之後才能「飛升」而去的奇妙而永恆的所在,即使當做冥界也無不妥。我也方才有所理解,神奈子小姐放棄創造一個世界是多麼離經叛道、不符合傳統的修行道路。
其實全世界的、為人知或不為人知的神秘人或高人同樣數不勝數,桃花源、永無島、七層地獄、海底密境、洞天世界甚至某個鬼打牆的小巷說不定都會有人創造出來,區別不過是普通人的遭遇和流傳出來的故事而已。
如果蒼崎爺爺把自己年輕時期的所見所聞寫出來並發表到報紙或雜志上,我想某個被叫做幻想鄉或別的任意名稱的奇妙所在同樣也會作為傳說廣為人知,所以帕琪對蒼崎小姐所說的話並不是沒有根據的胡說。
「普通人探究自己的奇特遭遇,除了八卦意義之外的確毫無用處,了解過甚反倒有可能遭到某些不測的危險,因為總會有貪婪的人希望從奇妙隱蔽的地方獲得利益,那麼了解這些的普通人就會成為那些貪婪的妖魔所追逐的受害者,你們及時終止和那位外界人小姐的交流是明智的。」
說這話的不是我也不是帕琪,而是悄然降臨在神社正殿門廊外的另一位熟人,發型可愛的仙人(自稱)茨木華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