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獨自躲在無人的洗浴室內悲愴哭泣的少女就是害死她的朋友的元凶——至少是幫凶——之一,我即使不殺她泄憤,也沒道理對她客氣。
于是一道包涵著自我來到外界睜開眼楮至近衛玲香被神秘人救走並給我留下留言的心念信息強行擠入了醍醐雅子那脆弱混沌的普通人靈魂心念之中,這信息包括了大部分具體的經過︰遇見驚恐逃竄的女子高中生、帶著她逃亡、與她交流並成為合胃口的朋友、被她懇求返回拯救雅子、被兩個妖怪遠距偷襲得手以致她被槍殺、瞬間暴起將所有敵人斬首緊接其後將虎妖豺妖碎尸萬段、意欲切斷唯一存活敵人的四肢、最終神秘人出手席卷一切線索和我手中的人質。
「啊!啊——啊——哈——」她抱著腦袋側倒在地,伴隨著痛苦地嘶喊和急促地喘息,全然不覺右肩的傷口被崩裂滲出血漬。
這就是脆弱的世間之人,我頗感悲哀地動念,面對我這樣基本上不屬于打架斗毆行家的魔法使、半個巫女,一道極其普通的交流用心念信息就能讓她生不如死,甚或可能直接被沖擊腦海破壞腦組織擊碎意識就此變成傳統意義的白痴。對我這樣、和許多超越普通人理解範疇的高人而言,殺一個人只是舉手抬足般簡單到令自己麻木的行為。
至少我現在也不認為昨晚瞬間斬首近二十人算是多麼嚴重的事態,可我已經漸漸醒悟過來,若是放任自己被這種輕易控制他人生死的愉悅的掌控感吞沒、漸漸自以為能夠為所欲為,那麼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我依然得對自己保持警惕——警惕的對象是自己,這可不是容易接受的理念,我感到萬分難熬。
痛苦的少女嘶喊了幾十秒,接著似乎月兌力地貼在地板上喘氣,又過了一會氣息竟然漸漸平穩,然後令我萬分驚訝地進入了一種看似深度睡眠的安定狀態。
這是?我驚愕地僵在原地,她竟然僅憑我一道沖擊心神的心念就沉入了世界上幾乎所有人終其一生都不可能跨入的修行人的出神狀態?這就算是初步跨入了修行門徑,憑著最近越發豐富的巫女和神明修行的經驗,我訝然無言地做出了如此判斷,這家伙難道是在傳言中鬧得沸沸揚揚的文藝作品主要角色?
我不禁再次升起了殺她滅口的念頭,因為我擔心她最終要壞我的事,雖然這種擔心來得好高騖遠又莫名其妙,這個女生如果有幸自己模索著在修行之路上走出一些距離,那麼要抵達能壞我事的地步所需要的時間或許不會短,那時我應該早就回歸了幻想鄉。
該如何處置她呢?
看著她混雜著淚痕和汗漬的清秀淒慘的面龐,我腦中不由得靈光一閃,不論如何,我應該控制自己不要隨便殺人,而且我也許能找到較大的空間來利用她,成事固然可喜,敗事也不至于給我惹出難以應對的亂子?這麼一想,在修行上給予她一些幫助的想法便不可遏制的洶涌澎湃起來,剎那間壓過了殺她的念頭。
沒錯!我最終下了一個令自己也感到荒唐的決定,我要把神明修行的完整方法巨細無遺地傳授給她,能走出多遠只與她自己的努力和機遇有關,我這本就不夠專業也不夠高端的外行人想要強行幫她也不可能做到,如果她能在神奈子小姐總結出來的正統道路上走出足夠遠,不僅我很有可能獲得一個強力的幫手,神奈子小姐也會為自己的成果獲得推廣而欣慰的,這樣我又可算作賣給神靈大人一份不可忽視的人情——「神奈子小姐的新使徒」這種拉風的身份也不是任誰都能勝任的。
想到這里,我便安靜地細細旁觀著醍醐雅子的變化,她的心神念頭或者說靈魂,無疑正通過她的入定出神狀態緩緩凝聚,當這個過程結束,她將正式踏入修行人的行列——雖然相比普通人而言不過是五感敏銳一些,其它方面並不比常人強到哪里去,但這正是超凡月兌俗的開始,也是徹底區別于凡俗生物的開始——茨華仙小姐的心念里也是這麼告訴我。
我給我們兩人布下一層折光和隔音層以防外人突然闖入打斷雅子的蛻變,幸運的是接下來直到深夜乃至凌晨,外部走廊也無人經過,我派出上海尋找雅子的房間,找到一個掛著相同名字號牌的單人病房後便守在室內,卻也未見護士查房,就這樣,直到室外的月亮逐漸沉入遠方高樓的死角,雅子的初次入定修行方才逐漸定型收功。
我趁著她剛出定時神智異常清明的一小會,將她剛才所經歷的狀態的意義和經過我仔細注解說明的神明修行之法送入她的意識深處,這一回不再是粗暴地灌輸,而是讓她能夠根據自己的修煉需要隨時翻查對照的特殊心念印記,有些類似大結界給我灌輸博麗巫女修行時的做法。
她又是一晃神,然後以極度愕然的神色面對我,就像我之前極端愕然地看著她,「我這是……」
「你若是願意可以將八阪風神當做你的精神導師,我不是你的什麼人,你也不必對我回應什麼,八阪風神是什麼樣的人我已經在心念印記中告訴了你,決定如何自處是你的私事。」
「我、我知道、我知道你剛才並未有好意,可、我不能不謝你,你沒有殺我,也很抱歉剛才誤會了你和那些壞人是一伙的。而且、而且你要為阿妙復仇,我也是!是我的懦弱害死了阿妙,我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他們也肯定也不會放棄威脅我和我的妹妹!」
「哼,你倒是想放過呢,他們那些人需要你的放過嗎?」。
「對不起,那個、愛、愛麗絲大人……」
「不要叫我大人,我不是大人!我也只是個等待成熟的笨蛋。」我停頓了一會觀察她的反應表情,接著說道,「看在你還有利用價值、又可能真心悔過的份上,我不會殺你,甚至要幫你變得強大起來,但是你一旦反叛,那些變成尸體的黑西裝你也看見了。」
「絕不!我是阿妙的朋友!」她猛烈地搖頭,沒注意到讓傷口再一次崩裂滲血,「我不騙你,愛麗絲大……你一定能看出來,我沒有欺騙你!」
「我自然能看出來,」我這話不完全是咋呼她,「既然踏上了修行的道路,你也只會越來越誠實于自己的內心,所謂的謊言所謂的欺騙將漸漸與你絕緣!」
「我、我明白的!」
我轉身吩咐她,「跟我走,先回你房間去。」
「是、好的……」
她的確唯唯諾諾性格弱勢,我想,被以親人的安危作為威脅去幫那群肆無忌憚的黑惡人物當然是迫不得已,可現在,我已能初步感到她為被她辜負的好友復仇的決心正于心中堅定,這也是修行帶來的正面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