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刻坐在一間木質和式包間內,這里就是所謂的營業場所,屋頂的光源隱藏在一層朦朧半透明的橙紅色玻璃罩背後,屋內的氣氛被光線點綴得頗具成人氣息,面前矮桌上放著一杯紅寶石搬色澤清潤的葡萄酒,遺憾的是,我以時刻處于防備狀態的神念監視著向我送出邀請的年輕男子,並發現他用十分熟練隱蔽的手法向那杯賣相昂貴的紅葡萄酒中投下一粒入水即化的藥丸,然後讓我獨自品嘗葡萄酒並以老板召喚為借口暫時告退,臨走時他依然用他那富含營業式魅力的嗓音和笑臉告訴我,這杯酒由他請客。
我對金發西服男子隆一那越發醒目的心靈顫動感到奇怪,我無法讀出他的具體想法,卻有一種大致的奇妙的感覺——他似乎正為達成什麼目的而幾乎忍不住興奮。
什麼目的呢?我不是不願往齷齪的方向聯想,而是我通過敏銳的感覺察覺到他的目()的不僅僅是與吸引他的美麗女士發生一段浪漫的關系那麼單純。
咳……雖然我自命是個清純少女,卻早已在各種文藝作品的燻陶下對此不感陌生,何況小町小姐的惡趣味心念信息中幾乎是包羅萬象無奇不有,那麼,不和諧的所見所聞自然也不少。
初時以熟練的手法勾~引客戶的年輕男子隆一並沒有給我過于異常的感覺——小町的經驗在作祟——可當他向紅酒中投下一粒藥丸,我便不能再以好奇或輕松的心情來應對此番遭遇了。
不過我反倒覺得他和那只擅長隱蔽和逃竄的妖怪並無關系——他不知道我是個能追著妖怪滿街流竄的「高手」。
依然是小町的不和諧經驗說明︰風俗街這類看似魚龍混雜治安不妙的場所,反倒不容易發生惡性事件——小偷小模或各類皮條客騙子除外——這也是明擺著的,一條惡名遠揚的風俗街又怎能吸引到大群國內外客戶來繁榮自身呢?這位隆一先生顯然是風俗街中一名老手級營業者,他卻似打算破壞規矩對我這位顯然沒什麼經驗、且獨自出行的外國少女客戶下藥,目的到底何在?
或許可以從這里模到一些意料之外的線索!我越發不甘心就此隱身離去,于是下定決心留在這家頗具歷史氣息的風俗業店中,親自體會一下之後究竟會遭遇什麼。
短短幾天時間內,純潔的愛麗絲小姐已經不怎麼在乎節操和名聲了 ——內心嘆息。
這個決定事實上沒有花去我太長的思考時間,現在距離金發青年「應老板召喚」不過數十秒,這酒是否要喝我可以等一會再決定,現在我要再次隱身並收斂任意生理活動然後尾~行他!這說法似乎有些奇怪大家不要在意。
隆一出了房間,輕快地邁著步子穿過燈紅酒綠的回廊,來到第三層,第三層只有了了數個房間,其中大多沒有生理活動跡象,他來到走廊盡頭的一間標著經理室的小屋,用三快兩慢的節奏敲響屋門。
里面響起一個女聲,听上去成熟、慵懶富于頹廢氣息,「生意, ……」像是吐煙圈的聲音,然後女人接著說,「又開張了?」
「大生意!」隆一壓抑著興奮回答道,然後推開了未上鎖的木門。
我沒有跟進去,因為他一進入便轉身帶上了屋門,我沒有找到溜進去的空隙,但一扇象征意義的木門是擋不住我的竊听的。
他和她的生意指的是什麼呢?我側耳傾听。
「這一票能讓我們搭上該死的法國人的線!一定!」隆一的聲音越來越興奮,「你不知道我遇見了一個多麼令人心動的女孩!」
這一句話便讓我明白了許多,然後暗嘆,那營業式的陽光表情和浪漫台詞果然只是營業用而已啊。
「哦?仔細說說。」經理室中懶散吸煙的女經理頗有興趣地吩咐道。
「是這樣……」
……
無論如何,我那興之所至的釣魚算是釣上來一條我大概並不需要的大魚,雖然有些遺憾,我當然不至于選擇立刻離開,這兩個身份復雜人士密謀販賣少女所針對的主角可我自己,就算不打算在此浪費太多時間,我也得給他們倆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直接殺人毀尸是否更好的選擇呢?我想了想便予以否定,深入修行的當下,我有一種冥冥中的預感,殺人這回事雖然不是絕對不能做,但絕對不是隨便就能做的,除非我打算如近衛家大小姐所言成為名副其實的地獄來客。
不過話說,地獄來客似乎不是用以形容殺人不眨眼的人的吧?
側耳傾听許久,我大致弄明白了里邊兩位的身份和所謂的生意,起初表現夸張的隆一的確是風俗業界的高端營業人物之一,這從身為老板的成熟~女性對他的不那麼輕慢的態度就能看出端倪,但隆一又不僅僅只是一個風俗街的男人而已——從他們的一些只言片語中我知道,這相比東京都內小小一個區而言都顯得渺小的風俗街,卻也擁有相當復雜的勢力劃分和社會關系劃分,總之隆一和女老板的靠山似乎是東京都某個最有號召力的地下勢力,這個地下勢力,我想,會不會就是指近衛家呢?女老板和隆一大概都是地下勢力外圍乃至中圍成員之一。
而兩人所密謀的人~口買賣,並非通常意義的非法性質的奴~隸販售或半合法性質的勞務販售,準確一點形容的話,這家店由于經常接待一些日本本土的大人物或大人物介紹而來的他國大人物,那麼就有理由也有渠道去考慮一些類似以贈送「禮物」為契機搭上各大勢力的主意,而這所謂的「禮物」就很容易理解了,不再多做解釋。
由于「禮物」資源並不是那麼容易尋求的,這兩人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地派人上街頭狩獵,就算找準目標打算出手,也要事先對獵物做出充分的社會關系調查評估,直到確認無後顧之憂、且容易打發獵物的社會關系之後才會高效下手——當然如果獵物本人對攀上高端層次擁有足夠的貪婪~欲~望而心甘情願加入買賣那就更省事了——所以,類似的買賣基本上一個月也不一定能夠開張一次,但一旦開張,便基本上會令某個所謂的大人物感到滿意,而我這樣強調自己是獨自一人的千載難逢的獵物,實在不怪會被專業人士打主意。
這次,隆一和女老板的目標是搭上某個曾經光顧過這家小店的法國某集團的高級顧問甚或集團董事會的某個成員,並以此為他們的上家——地下勢力所控股的某個集團公司——牽線搭橋,如果能夠以此使上家與外國集團建立穩定的合作關系從而創造不可估量的價值,那麼不僅是擁有一定話語權的女老板,就算是外圍的隆一也將在這場交易中獲得足夠的回報。
這一切听起來有些扯淡,見不得光的所謂「生意」竟然能成為龐大集團組織之間建立合作關系的引子,無論如何讓人听起來感覺荒謬,可事實是,在隆一和女老板交談中這一切顯得自然又合理——正是因為有那樣的人那樣的需求,這樣的生意這樣的誘拐販賣才會有市場。
這就是心靈顫動的由來嗎?我心想,外界人的生活生存所圍繞的中心,想來也不會出離利益之外,知道結果後,反倒感覺並不稀奇,可見好奇的結果通常都不是那麼令人滿意的。
既然知道了屋內兩人的打算,我自覺應當積極一點去了解這兩人身後的組織,這也許將成為一個意外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