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非自暴自棄，反而雙眼中透射出炯炯神光，仿佛他真的能夠背靠副總監宮城新一和他所代表的一派勢力成功打擊乃至制裁近衛勇和近衛勇背後的人。
他說完那些話以後便選擇閉口不言，而我已漸漸琢磨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他只能用正當合法的手段對付那些凌駕在法律之上卻又遵守著基本規則的龐然大物，否則他背靠的勢力也不會答應他使用破壞規則的手段去搞政治斗爭，雖然如此，他卻聲明將對我視而不見，那麼他話中的深層含義顯然是希望我能在正當合法的手段以外有所作為。
我自認為對他的話的理解應當是到位的，雖然他沒有一如之前那般坦率地坦言，而是用不怎麼高明的語言技巧來提醒我他對我的無奈支持，我卻多少能夠體會到他身在官場漩渦中的無奈和憤懣，還有那一絲理想主義的影子。
「告辭。」他或許是`.``見我面露有所悟的神色，于是毫不猶豫起身道別。
「啊等等……」我叫住他，「我和阿妙認識的時間很短，但這不妨礙我為朋友履行義務，不論你身為父親是否關心你的女兒，我都不在乎，我本來就沒有和你見面或借用你的力量的打算，我有我的方法，即使幼稚、莽撞，我也不會放棄。」
「很好。」
「所以我勸你不要試圖派人跟蹤我，也不要再對雅子做出類似監視的行為，你有你的方法，我有我的方法，我們最好兩不相干。」
「……可以。」
「那麼，明天就給雅子辦理出院手續，如果還有別的程序性行為需要雅子配合，你們可以去她家里找她，但是，還是那句話，不要試圖跟蹤我或通過雅子來跟蹤我。」
「她的傷……」
「雅子的傷已經痊愈，你不是應該對怪異現象視而不見嗎？那就別操心了。」
「好。」他踏出房門，離開前，他最後轉身對我說，「我對女兒的愛不須要向誰證明，為了工作為了理想，失去阿妙是上蒼對我最嚴酷的懲罰。」
不是拒絕鬼神的神聖警察嗎？真好意思扯上所謂的上蒼，我在內心吐槽，如今的世道可是連神靈也避之不及，虛無縹緲的上蒼就不要拿來當寄托對象了吧？
「那個、愛麗絲，」雅子終于從噤聲狀態解月兌出來，「對不起。」
「你道歉上癮了嗎，」我嘆口氣，順便察覺到自己來到外界以後別的不說光是嘆氣的次數就已經遠超過去一百多年的總和，「說了不怪你，在經驗老道的警察眼皮底下你也瞞不住秘密，況且也有我疏忽的緣故在內。」
「我、我也以為把自己的心情隱藏的夠好了，可是、今夜忽然被中村叔叔打了個冷不防……」
「他是一個人來找你要求你坦白秘密的嗎？」。
「是的，本來他以為我是被殺阿妙的那幫人又找到了頭上，他希望我配合警察將敵人勾出來。」
「然後你就不得已坦白了我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該對中村叔叔說什麼，因為熬不過內心中好似要爆炸出來的沖動，我先坦白了之前被人拿妹妹的安危威脅然後把阿妙邀出去的事實……」
「他顯然也不怪你。」
「對、對的，我本來沒想要獲得中村叔叔的原諒。」
「他當然不會怪你，就算沒有你作為引子將阿妙帶到澀谷街頭，只要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有心謀劃，阿妙照樣會被別的意外殺死，」我對此了然于胸，「所以他責怪自己也不會怪你。」
「但是！」
「但是我依然會提醒你犯下了怎樣的錯誤，這不是用命運的推動當做借口就能輕松揭過去的錯誤。」
「我明白，即使我是受到威脅、即使我是為了保護家人，我依然屈從了敵人，這是屬于我自己的罪孽，不可能推到杏子和媽媽的身上！」
「很好，你的修行看來沒有浪費，明悟自我的修行讓你知道了什麼才是純粹的自我，該承擔的就必須承擔起來，自欺欺人的逃避是普通人才會有的品質，作為一個修行人，法力神通事實上都是次要的，那不能讓你通向更加高深的境界，只有不斷反省和體悟你自己，清洗掉普通人所擁有的種種無奈的弱點，永生之門才能向你敞開。」
「愛麗絲說起話來好像神靈大人啊。」
「……」我忍不住翻白眼給她看，「說得過頭了一點，總之我大概明白了，你之所以向阿妙的父親坦白你的作為和我的存在，事實上是你的修行已經讓你堅定起來，某些事情沒有隱瞞的必要你就不會隱瞞。」
「是這樣嗎？」。
「不管我說得對不對，你只需按照你自己的感覺繼續走下去，沒必要在乎我的看法。」
「可愛麗絲是我的神明啊。」
「我好像告訴過你不要把現實的我和你心中的神弄混。」
「我……」
「算了，那其實都是存乎一心的感覺，沒必要深思，」我揮手打斷她似乎正醞釀的說辭，「今晚你就做好準備，明天辦理出院手續，有什麼麻煩都讓阿妙的父親擔著。」
「太麻煩人家了吧？」
「他既然希望我能通過常規以外的手段去為阿妙復仇，這點小事算得上麻煩嗎。」
「啊？說起來，愛麗絲和中村叔叔的話我都沒怎麼听懂誒。」
「等你修行到一定程度，不用我解釋你也會懂。」
「愛麗絲還是好像神靈大人啊。」
閑扯了半小時，我把我今日所探查到的一些信息分享給她，為她未來可能和普通人以外的妖或人打交道做點心理準備，而這些隱藏在繁華都市的隱蔽角落的私密果然讓老實了一輩子的雅子同學滿是驚訝又憂心忡忡。
「感覺這個世界忽然變得危險了誒。」
面對丸子小姐時我不至于表達出來的論調當然不會對雅子同學客氣，我並不贊同她的感受，「危險從來就不曾遠離每一個人的頭上，難道世界上沒有混跡人群中的妖怪就沒有危險了嗎？那些威脅你和你的妹妹的人難道不是普通人？」
「那些人也不能說是普通人了吧，呃、相比我這樣只能選擇忍受欺負的平民來說。」
「不許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