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泥!咳……哦——」我趕緊掩飾小小的失態。
「博麗的巫女大人是偉大的人。」
「嗯、哼……神是偉大的神,人亦是偉大的人,」似乎依舊有些失態,我補充一句,「我了解她,你不必多說。」
「您是英明公正的神。」
「我不是你的神,」廢話依舊,我順道將靈夢的影像傳到他的腦海中,「這個人以龍神的名義交給你召喚龍神的符紙?」
他的身體有一絲顫抖,大概是因為被稍復雜的心念微微沖撞了腦袋,接著他恢復恭敬與平穩,「是的。」
來到外界的幾天以來,我觀察過不少被我的心念傳遞所震撼驚奇的人或妖,雅子、伊藤雪、中村健、江戶川一……目前為止只有眼前這位虔誠到疑似精神障礙的中年人夫道甘先生以不為所動甚至見怪不怪的態度對待我的心念傳遞,+.++莫非他已經見識過?在那不知是誰的靈夢化身處感受過嗎?靈夢的修行比我高深無數倍,甚至讓我即使擁有了博麗巫女的修行傳承也依然無法理解,她的化身到底是怎樣一種存在我仍覺雲里霧里。
不論感到如何奇怪,這是我首次獲取幻想鄉居民的線索,可是以此刻的情景,我實在不方便以是龍神又非龍神的姿態來咨詢他靈夢化身的情報,該如何開口呢?
「偉大的神啊,請恩賜予您忠誠又可憐的孩子。」
「如果我有孩子,至少比你大三十歲……」這句不小心低聲嘀咕出來的吐槽不知有沒有被他注意到,「咳,我不是你的神,你所需的恩賜也不必向我求取,龍神的巫女就是你所尋求的對象。」
「我的神啊,請接受您的孩子卑微的感激,博麗的巫女大人是一位偉大的人,她將代您宣布聖教的合理與合法。」
「哼……」這人果然不信神,在我原始的理解中,神與信仰幾乎密不可分,似乎人們的信仰必須由一個或明或暗的神靈、或至少成其為具體概念的承載物來體現,許多場合下說信仰就是神也無不可,但這兩者在夫道甘的身上表現得涇渭分明,他的虔誠非為神靈,而是為了他藏在內心中的別的什麼東西,這東西到底是什麼我想除了他幾乎無人能理解,他為了他的信仰,抬出了所謂的龍神當做信仰的承載之物,而他的追隨者們,只能仰視著代表他的信仰的龍神,而無法直面夫道甘內心中的信念,「我無意關心誰代神確立你的合法性,當你見到博麗的巫女大人,代我轉告她,‘魔法使與巫女的界限已模糊,傷害你的人與被你傷害的人將取代龍神的職責,陰陽玉所在,就是龍神所在’。」
「是,我的神。」
「我不是你的神。」
他再度把頭放低。
「哼。」
至此,我算是對他有了初步而全面的了解,而之前我將問題一分為三向他提問的目的也就不難理解,其中將是否擁有信仰和是否相信神靈分開來詢問的意義也在于此,在夫道甘演講時、我從他的字里行間中體會到的怪異感同樣在于此——他的宣講中不斷地重復著「我們應當敬仰偉大的龍神」同時卻又孜孜不倦地提醒著眾人「我們應當求助于自身而不是向龍神索求」,這兩者看似容易理解,其實它們在世俗的宗教學的眼中是嚴重相互矛盾的,向神靈索求事實上才是對神靈最深層次的敬仰,否則普通而淳樸的人們何需神靈?大家更需要的是糧食才對,這和修行人對神靈的理解並不一樣。
夫道甘的信仰深藏于心,至于用以表達信仰的龍神其實只是個包裝用的外殼,在必要時是可以更換的,這與追逐現實利益的俗人所創造的諸多類似法律與道德的借口有相近之處,兩者同樣源于虛偽,目的卻不盡相同。
他用以聚攏信徒的工具,既是他的信仰,更多卻拜他抓來的龍神外殼所賜,所以他老老實實地回答了我的問題︰他擁有信仰,卻不相信神靈,他的追隨者依舊是迷失的孩子,他們沒有攀上信仰的山峰,依舊需要指點方向。
如果我真是龍神,我肯定不會關心他的信仰為何物,也不會關心他是否相信龍神,因為龍神與他毫無瓜葛——除了那被借用的外殼。然而我不是龍神,且是個企圖利用他調查幕後組織的陰謀家,如今更是發覺到他居然可能與幻想鄉居民有所牽連,所以我必須更為合理合規又有效率的利用他。
「我的神,請給我更多的指示。」
難道他猜出了我的目的?可我從他恭敬的聲色上實在看不穿他的內心到底作何感想,從覺小姐那偷師而來的讀心術在此刻毫無作為——當然讀心術對我來說本就是相當遙遠的東西。
「好,告訴我,當初聲明對滅門案負責的人是誰。」
「是異神的使者,暴怒與斗爭之神、睿智與陰影之神,它們賜予使者不屬于人間的力量,去征服不屬于它們的財富。」
「夫道甘,你是否希望神靈賜予你不屬于人間的力量?」
「不,我不希望,不屬于人間的力量使俗人愈發凡俗,使凡人迷失自我。」
「可力量能夠保護自己,更能征服他人。」
「我用屬于自己的力量保護自己,如果我做不到,那並非我的力量不夠強大,而是傷害我的人違背了神的教誨。」他伏地叩拜,接著揚起頭,「我不需要征服他人的力量,因為那力量始終銘刻在我的道理之中,如果我做不到,那並非我的力量不夠強大,而是我違背了神的教誨,也違背了我所信奉的道理。」
「你很明智。」
「您是英明公正的神。」
「我不是……好,我暫且做一次你的神。」我接著說,「異神的使者是什麼樣的人?」
「他們……是能變化為奇珍異獸的人,他們的力量不是凡人所能抗衡。」
「所以你背下了滅門案的世俗罪名?」
「不,因為異神的使者給我提供了建立教派的必要幫助。」
「這是一場交易。」
「是的,我的神,這是一場交易。」
「你需要你的神去做些什麼嗎?」。
「不,我不敢。」
「我允許你提出要求。」
「我沒有要求,異神的使者與真聖教已無糾葛。」
「可你依然在向異神的使者輸送貴重的東西。」
「是的,這只是交易。」
「你需要向異神的使者索求什麼?」
「世俗的財物——那是維持聖教運轉的必須品。」
「那麼我賜予你一樣東西,你與光顧聖教的異神使者做一筆交易。」
「是,我的神。」
PS:感覺愛麗絲小姐在邪神的道路上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