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後的房間同樣十分不起眼,裝修極盡簡單,除了頭頂的白熾燈沒有別的電器,而白熾燈下擺著的幾個古樸破舊的木箱就是室內僅有物件。
陰陽玉似乎被隱秘保管在某個箱子內,用一根絲線嘗試探查木箱,果然感受一種五感乃至意志的延伸被明顯阻滯的感覺,這些外觀破舊的木箱看來是用以存放貴重物品的高端器物。
「這是隔絕很多種探查手段的箱子,」依然保持著在青年身後的站位,我說,「專門準備這樣的保存箱,說明你們時常、誒、獲得那種可能會被追蹤的物品。」
「前輩英明。」
掃視著藏寶庫似的簡陋屋子,想來別的房間大多也是此類功能,我莫名聯想到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于是在心底給神使青年和他的同伙們隨便定了個性。
「這個地下空間里還有很多房間,」我說,「看來你們平日的主要工作是搜集貴重物品?」
神使青年猶豫了一瞬︰「哈、小半、小半的工作而已。」
「哼,另外大半的工作就是把它們中的大部分賣掉吧。」
「……」
「回到之前的問題上,既然我的主要目的不是陰陽玉,你認為我潛入你們這的目的是什麼?」
「前輩高人自有行事的道理,不是淺薄晚輩所能妄測。」
「要不是那莫名其妙的稱重儀器,你大概發現不了我的存在,說不定我到處逛一逛就自動離開了呢。」
「是晚輩自作聰明。」
「嗯,的確是自作聰明,而且給我添了許多麻煩,這樣吧,把你們的神明召喚出來,我和它談一談怎麼樣?」
「前輩不要再開玩笑啦,您知道的,世上沒有神明。」
雖然知道神使青年可能是個信仰缺失的組織頭目,可他的話依然讓我驚愕了一小會,「無知的人的確無所畏懼,你竟敢說出這樣的話。」
「哈,這話不僅僅是我說的,事實上許多人們都說著這樣的話,世上沒有神明。」
「看來你這所謂的神使其實沒有神明作為後台。」
「請前輩莫再取笑……所謂神,只是一種、經營手段、混社會的手段,前輩大人英明神武,一定比我們這些小人物要清楚明白得多。」
「做著大生意卻敢于自稱小人物,你很有自知之明呀。」
「在神通廣大的前輩面前,我們都只是小人物。」
從神使青年的話里我隱約體會到了與近衛玲香那類人相似的邏輯觀念——只重手段不重因果,神通廣大就是神聖的前提,有控制他人的能力的人就是大人物。
我早已失去了反駁這類外界典型觀念的心思,所以不願意順著他的話,「嘿、哈哈、也許你理解錯了哦?我可能不是什麼神通廣大的前輩大人,只是正巧擁有制住你的手段又正巧把握住了機會,其實你可以試著反抗一下,你身後的前輩大人興許是個不堪一擊的騙子。」
「您說笑了,只從心念傳遞這一點上看,您必然是令我等仰視的高人。」
看來我身前的又是一位被心念交流的能力所震懾的外界人。
「你嘗試過被這樣交流?」
「曾有幸遇見一位大人,他給我們留下了許多幫助頗多的心念印記,我非常感激那位前輩。」
他所指的莫非是里世界論壇創始人之一?類似的內容我好像在哪听過?伊藤雪小朋友那嗎?
「哦,真是一位胸懷博大的前輩啊。」
「是的。」
「可以告訴我前輩是誰嗎。」
「抱歉,我們發下過誓言不在別人面前談及前輩大人。」
哪泥?論壇的大前輩可沒有要求過伊藤雪不談及他——雖然信息缺失基本上相當于沒有談到——難道我的第一猜測有誤?按照正常的行為邏輯來推測,前輩高人對後輩多有幫助照拂卻要求後輩起誓不談及自身,這證明前輩大人不願意讓人知曉自己與我眼前這位神使青年有關系,他應當知道神使青年和他的同伙們的工作是什麼,不願意讓人知道他與這些人有關倒是容易理解,可他若真心不願意讓人知道這層關系,干脆不與他們接觸才是正常的選擇。
那位前輩大人或許別有用心,我陰暗地揣測到。
「其實包括我在內,大家都沒有親眼見到過那位前輩,即使我願意背負修行阻礙的嚴重後果違背誓言告知前輩您,也無話可說啊。」他繼續解釋。
「看來你並不在意違背誓言,我知道修行中的立誓說不嚴重也不嚴重,只要對破關精進無所謂,可要想成就真正的超月兌高人,誓言就是非常嚴重的東西。」
「情況若許可,我當然不願意違背曾經立下的誓言。」
另一層語意就是迫不得已時候為了保命不介意違背誓言嘛,我心想,在外界人心里活著可比修行成就要重要多了。
「你不怕被我揪出靈魂用秘術探知你的所知?」
「前輩大人怎會如此欺負後輩呢,而且我想那類秘法需要付出的代價應該不是前輩願意承擔的,也不值得用在我這樣的小人物身上。」
「嗯,你即清醒也聰明。」
「前輩,請收下陰陽玉。」
這一陣交流由于一方使用的是幾乎無時差的心念,所以看似篇幅頗大其實耗時極短,他正打開中間一個小型木箱,從中捧出熟悉的紅白色球體。
「整個地下好像只有你一個人,」我忽而問,「你專門為組織看管寶庫的嗎。」
「今天正巧有許多事需要大家去處理,所以只有我一人留守。」
他半真半假地說道,而我那半吊子都當不上的讀心神技只能得出他沒有說謊的結論,但經過這麼些天的外界的經歷,我早已不再天真地以為一個人若打算說謊就必定要使用謊言,把話說一半通常具有更加完美的誤導或保留效果。
動念將紅白小球招回身邊,讓它浮在一旁,神使青年沒有好奇回頭,依舊老實地扮演人質角色,這讓我十分不好意思下硬手逼迫他交代問題——不過到底要他交代點什麼問題我也沒有系統地理順。
「前輩既尋回了陰陽玉,可否告知晚輩,夫道甘先生的神果真確有其人?」
「你這問題提地真有意思,神便是神,確有其人的神從來就不曾存在,除非它拋棄了神壇和信仰。」
「前輩不愧是前輩,見多識廣晚輩不及。」
真懂得說好話呀——雖然保持著警惕,我依然對他冒出一點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