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答應你的建議，過了明晚再談。」最終，我做出如此決定。
「都白說了嗎！」她再次不輕不重地拍桌道。
「明晚有一個重要活動我必須去參加，順便驗證這幾天調查積累下來的猜測想法，」我含糊地說，「也許明晚過後我沒空搭理近衛家甚至決定把近衛家排除到復仇目標之外呢？」
「怎麼能這樣！」她高喊，「不管你找到什麼樣的黑幕或者所謂的真相，近衛家必須被消滅！」
「……」盯著她的眼楮許久，我從中只能找到莫名其妙的堅定，「你姓近衛，近衛家讓你過了十幾年所謂的貴族生活，你到底恨近衛家哪點？被父親賣給合作伙伴？我覺得這對你而言不算是侮辱甚至是肯定你的價值。」
「切，那當然不算什麼，就算被永久性出賣給哪個糟老頭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她說，「我不恨近衛家，但是近衛家必須被毀滅，因為我需要更廣闊的天地！這理由夠了嗎？」。
「更廣闊的天地？是自由？或是希望體驗一回白手起家重新進入貴族領域的創業快感？」
「還沒想好呢，隨你怎麼認為，要麼給個建議？」近衛大小姐撇撇嘴。
「……」這個女人越發隨便了誒，我心想，難道愛麗絲小姐看上去果真那麼無害？
「非得等明晚過後？」她不死心地問道。
「對。」
「甚至做好了放棄對近衛家下手的準備？」
「對，」我想了想補充道，「你剛才告訴我，沒有人認為自己是凶手，而直接下手的‘凶手’早已被切碎成上萬份，你親眼所見。」
「啊、希望你不至于那麼天真。」
「當然，」我點頭，「如果我真的認為凶手已經隨著你的那些手下被切碎而消失，那我不僅天真，更兼愚蠢。」
「沒錯！你首先就該毀滅近衛！」
「我只是說有放棄的思想準備，暫時並沒有打算放過近衛家。」
「可你依然在執著所謂的調查，我覺得事實鮮明得很，只是你好奇心過重，」她竟然教訓起我來，「找到導致中村妙之死的最根本原因有那麼重要嗎，一個人會死的根本原因我可以告訴你，就是它活著！人總有一天將和世界告別，追究原因到頭來是不是要怪罪出生在世上？」
「嘿，看來你沒有白听老和尚念經，」我半嘲諷地說，「不過這是兩碼事，出生是絕對的善，不必追究原因也沒有原因，輪回並不在意某個人是善是惡是該死還是不該死，死亡就是終點重新來過的人都是相同的白紙——生沒有原因，無可怪罪，但是死，有原因。」
「啊好吧好吧我開始听不懂你在說什麼了但我想你沒有完全拒絕毀滅近衛家？」
「當然沒有，我剛才告訴過你明晚過後再談其它，而且我還需要時間來考慮是否對你做出幾天前承諾的懲罰。」
「……」
「如果您下不了手，請把任務交給我。」門邊忽然傳來雅子的聲音。
我自然早就察覺到她在屋外走廊上偷听了許久，「任務？你把它當任務看嗎？」。
「我……」
「毀滅近衛家和殺人是同一回事，」我告誡她，「而你剛剛才放棄殺她的想法。」指了指茶桌對面滿是不愉快神色的近衛大小姐。
「這麼簡單的道理還需要指出來？」差一點被當做抹殺對象的近衛大小姐好似不在乎自己生死，「人、人就是一切，毀滅家族的方法除了殺光組成家族的人以外還有別的嗎？」。
「不僅如此，」我腦海中閃過紫曾經說過的許多話，「殺人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哼，不存在人自然就不存在問題。」
「我……我也不想那樣，」雅子說，「我不懂什麼是輪回，可我相信愛麗絲的話，生沒有原因，可是死有，我不知誰才足以成為造成這一切的根源、更沒有深究的本領，所以我……」
「打算用近衛家解決你的修行關隘？」
「我、我不知道、也說不清楚、也許是的……」
「等等！」近衛玲香伸長脖子瞪大眼楮打量了一會雅子，「雖然听不大明白你們說什麼，我想你的意思是，她，」她指著雅子對我說，「這個賤……家伙學會了你的神奇力量？」
「你硬要這麼想也沒關系，但雅子學會的不是力量，」我神神叨叨地說，「而是正視並挖掘自我心靈的方法。另外你最好不要再抱著老舊的貴族看待所謂賤民的觀念，生命之間雖然在社會性中談不上對等，對于追求永生道路上的人來說卻無所謂來處，甚至無所謂生命形式。」
「啊好吧……就算一知半解我也喜歡听你說那些奇怪的話，」近衛大小姐拍著額頭表示頭疼，然後對雅子表示抱歉，「很抱歉我的確不應該再端著所謂大小姐的架子，啊對了，就算說抱歉也不代表我有尊重你的意思。」
「我不在乎你尊重與否。」雅子十分有風度地回應卻稍稍出乎我的意料，我想放棄殺近衛玲香讓她在旦夕之間成熟了不少。
「哼真無趣，」近衛大小姐再次撇嘴表示不屑，「愛麗絲小姐，不管那是力量還是別的什麼東西，我本來沒有抱多少期望，可你似乎能將那力量賜予它人？」
「我做的不是賜予力量，」再次強調，「而是指點道路，最初甚至是懲罰。」
「懲罰？啊——哈哈，沒錯，醍醐雅子應受懲罰，我記得她，」她又指著雅子說，「輕易背叛了中村妙，我沒有朋友，可我想背叛朋友不是值得驕傲的事。」
「你說得對，近衛玲香，所以我接受了應得的懲罰，」雅子嘲諷地回應，「卻幸運地獲得了所謂的力量。」
「那麼雅子小姐，你的力量足夠毀滅近衛家嗎？」。
「現在不行，明日過後，就夠了。」
我扭頭看了雅子一眼，一時間判斷不出她是否擁有匹配毀滅近衛家自信的能力，「我記得昨晚你的靈魂力量還不足提起一只幾鎊重的人偶。」
「認出近衛玲香的那一刻，」她老實回答，「即使和愛麗絲沒有可比性、即使未來得及嘗試，我覺得我唯一的那根魔力絲線已經變得足夠致命。」
「要是你心甘情願變得那樣，我也沒什麼可說了，一根生來不以人偶劇為目標的魔力之絲，的確足以對人造成致命傷害，可你得牢記，它在修行路上幾乎沒有意義。」
「永遠牢記您的教誨。」
「喂，」近衛大小姐皺眉向我發問，「我想、你這是在教訓徒弟？」
「誒……你該回家了。」
她轉著眼珠來回我和雅子，「嘿嘿，也許你們誰出手都一樣，我就期待一下明晚之後近衛家的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