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系過程十分順利,三兩下便同江戶川雇主敲定了雅子的打工協議和有馬先生的委托請求,從他毫不在乎的口吻里我大概能判斷出來,他打算讓雅子同學干的工作無外乎燒水泡茶打掃之類的簡單家務活——而且他似乎真有不打算付工資的嫌疑。
「所以啊,想要有機會做點有意義的工作,還是得靠自己展現實用價值,」我無所謂地叮囑她,「否則把家務活干到膩味以後主動辭職吧。」
「我會努力的!」
理想是上天的亞美同學也是這麼說的。
另外,江戶川的聲音依然頗有疲憊感,他在追查凶手還是兼著別的業務?話說我還沒有指示小林將玉塊法寶的來源透露給江戶川,他應該在干別的事。
晚餐持續時間不長——相比正式開始前的一串活動——晚宴的主題本來就是交流嘛,甚至當場談妥就差簽合同的業務合作也成交了不少,即使事後反悔率高達一半,我猜這場交流晚宴制造的成交額也是相當可怕的數字。
呃……用精神意志融入社會精英們交織的思緒中似乎給我造成了許多影響,考驗依然在默默地進行,毫無危機感可不是好現象,我得打起更大的精神來度過這一重融合我所處整個外界環境的自我修行考驗。
時不時關注北條彥的方向,他毫不意外地始終處在一群人的包圍中,作為主辦方的代表是在場者中當之無愧的中心,企圖以用餐時眾人的注意力轉移為契機靠近北條彥尋找機會是不大可行的。
「本想讓你裝作攀關系去敬北條長官一杯酒,可人太多似乎沒機會,」我模著下巴用偵探的語氣說,「隆一那樣的普通供應商別說敬酒的機會,除了良好處理與精英女性或精英夫人們的關系的本領,他根本沒有靠近中心圈子的資格。」
「等嗎?」。
「總會有機會的,我們不趕時間,這才剛剛開始。」
掃視北條長官周邊的同時,我稍加留意一番,沒有發現藤原茂的影子,連帶他聲稱對他糾纏不休的黑長直和風美少女也不見蹤影,也許藤原小哥已向追求者挑明了矛盾于是各自離開?找他幫個小忙的企圖只得流產——我懷疑他與藤原商社有些關系。
餐點被服務生們陸續撤下,大廳內又回到幾乎人手一杯紅酒的上流場景中,不使用任何法術,我卻令自己也感到頗為詭異地保持著幾乎無人注視的氣場,導致身邊的雅子本來因為隆一青年地一圈引薦而頗混出的熟臉同樣被人無視。
一邊自我省視修行是否出了毛病,一邊示意雅子端著一杯不符合法律規定的酒杯跟隨我漸漸接近北條長官的圈子。
「他們的話題都好普通啊,我以為他們會討論國內經濟國際形勢之類的大問題呢,」雅子眨著眼表達著她的無聊感,「天氣不錯穿著很精神之類的原來也可以說起來沒完沒了的。」
「有的人為了解釋為什麼A是A之類看似不言自明的問題可以寫出百萬單詞的巨著呢,這沒什麼奇怪的。」
「……」
接近的同時,我感受到了氣氛的明顯變化,越是接近這些大人物,我反倒越發感受不到明顯的欲求顯露,是因為外界人的虛偽通性更加高質量導致更容易掩飾自己、還是這些人已不同于普通的居民擁有了更加高層次的追求呢?我覺得後者的成分要大一些。
「愛麗絲!」雅子忽然打斷我的體會,指著門外,「來了幾個很奇怪的人。」
「嗯?」我也明顯感到大廳中的氣氛轉變,因為很多人同時發現了門口來人,「又是普通的黑西裝?不過精神狀態明顯異于常人,他們像是來抓犯人的?」
「有危險份子混了進來嗎?」。
「根據我長時間對大廳中所有人的觀察,應該沒有吧。」
「啊!他們過來啦,好像是……沖著北條彥來的?」
「哦……」我冒出大膽的猜測,「有好戲可看,希望不要影響我們辦事。」
門外來人不少,但大多留守在外,只有三名精氣神明顯硬氣許多的黑西裝在向門番出示似乎是證件的小本後進入了大廳,直奔北條彥而來。
北條彥顯得很鎮靜,但他的內在生理狀態已經開始失常,我猜他已有不妙的預感,他向身邊的藤原委員等幾人點頭,在眾人帶著意味不明的神色散去後,單獨迎向來人,「幾位是?」
「特搜部九課,」為首者露出職業微笑,他似乎經常干類似的事,「有些小問題,希望北條先生配合調查。」
果然,我心想,我似乎不知倒霉還是幸運地遇見了傳說中的反貪調查,而針對對象是一位可算一方大員、大致類比封建子爵的大人物。
難道是中村健所在派系的動作?很有可能啊。
「哇……怎麼辦呀愛麗絲,這樣的劇情我只在電視劇里見過誒,」雅子又一次慌起來,「北條彥要是被他們帶走,我們有辦法接近他嗎?」。
「也許更簡單了呢。」
「?」
北條彥在倏然間變得寧靜的大廳中沉默著跟隨特搜部三位離開,我的心念感應沒有收到多少幸災樂禍之類的負面情緒反饋,這證明更多人要麼對北條彥遭遇的這一場官場之災抱無所謂態度、要麼對他很有些信心,眾人似乎對此已司空見慣,且不認為北條長官會因此黯然退場。
很遺憾,我雖然不太熟悉派系斗爭到底有什麼樣的底線和上限——已經歷過派系斗爭導致的追殺我覺得底線可以再低一些——但是,我對北條長官的遭遇實在不抱有樂觀態度,他遭遇的多半不是普通的舉報,配合調查不是那麼容易過關的,一整天無法聯系的中村部長是個間接證明。
五十上下的官場老人在被帶走的過程中很快平復心情,到離開大廳時又是一副波瀾不驚成竹在胸的政客模樣。
「芙蘭小姐,」渾身法力似乎有暴動跡象的藤田真吾出現在身旁,「特搜部的人和警視廳的人什麼時候勾結了起來?這應該不是您所說的小變故?可你似乎知道些內幕。」
「你沒有被一同帶走調查?」我有些奇怪他此刻看似事不關己的超然地位,「看來你和北條長官的關系的確還淺。」
「不錯,可他在我的系統內提拔上起過大作用,我在其它派系的眼里已經可以歸入北條先生的陣營。」
「即使如此,你也不該對所謂的內幕毫無知覺,警視廳副監背後的派系和北條長官所屬的派系爭斗你比我更熟悉。」
「好的,我大概明白了,那您的計劃?」
「別擔心,我會幫你們引出凶手,」我開始胡謅,「現在開始你什麼都別干,我發現北條彥和特搜部的人沒有離開東京都大酒店,他們……在樓上?北條彥現在一個人被關在某間房里。」
「他們、沒有把北條先生帶離?」妖怪大官已然認識到這是個非常不妙的預兆。
「哼哼,明明以配合調查為由把人帶走,此刻卻把他關在大酒店的房間內與外界隔離,我的預感又來了……今夜不會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