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水霧煙嵐中,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須臾,蘇淺忽然輕啟蒼白的唇,唱起了《往生咒》。清越的嗓音帶著幾分蒼涼和悲傷,傾了她十分內力,穿透在這一片土地上空。也傳進城中。
天地靜靜,似乎只有她飄渺的悲音。
城里的百姓听見這悲天憫人的佛音,皆心有所感,紛紛在家中擺上香案,焚香禱告,送戰死的兵士踏上往生之路。一時間城中香煙裊裊。
不知何時,雨開始飄落。細細密密,如織如絲,不疾不徐,不瘋不狂。天地間如蒙了層輕霧,將世間萬物都籠罩于輕霧之中,如虛如幻。
月隱手中拿著傘,卻沒有給兩人撐起。她站在兩人身後一丈處,眸光凝在兩人身上移不開。此處明明許多人。活著的人。死了的人。但她卻覺得只剩下那兩人。純淨的不染縴塵的月白身影,佇立于天地之間,與天地融為一色。她有心去為兩人撐傘,卻怎麼也移不開腳步。
《往生咒》唱完,蘇淺似乎仍不能從悲傷的情緒中解月兌出來,有些呆滯的看著一座座新起的墳堆,以及墳堆旁听著她的歌聲矗立默哀的士兵。
「回吧。」上官陌收回視線,握住了蘇淺冰涼的手。
蘇淺也收回視線,看向上官陌,眸間暗涌的黑色退去了些。仰起臉感受有些涼爽的雨絲,心頭的悲涼觸及微涼的雨絲,似乎融在了一處,令她灼燒的憤怒息了一些。「咱們走回去吧。我喜歡這樣淋雨。」她輕輕一嘆。
「你的腳傷初愈,我怕你受不住。」上官陌看向她的雙足,眸間隱隱的擔憂。
蘇淺嘴角扯出一絲蒼白慘淡的笑意,「不是還有你麼?我受不住你就背著我。」
上官陌有些好笑的看著她執拗的有些孩子氣的臉,和剛才一臉蒼涼滄桑的臉判若兩人。「好,依你。」他輕柔的揉了揉她散亂的頭發。
「月隱,你先回去吧,我們步行回去。」蘇淺吩咐月隱。
月隱有些擔憂的看著兩人,卻也知阻止不住,只能听命。「公主,奴婢把傘留給你們吧。」
「不必。這雨很好。剛好讓我清醒一下。」蘇淺婉拒。
月隱擎著雨傘,為難的看著她,又看了看上官陌,兩人誰都沒有要接傘的意思。
蘇淺轉眸看了看月隱為難的小臉,無奈的一笑,「小丫頭還挺拗。傘就不必了,你回去別院給我們準備兩大桶熱水,我們淋了雨回去自然要泡泡熱水驅寒。」
「好吧。」月隱無奈的答應,淺淺一禮,轉身上了馬,握住馬韁,又招呼了一聲美人,策馬向城中而去。
目送月隱騎馬離去,美人跟在她身後,蘇淺收回視線,看向上官陌,「上官陌,走吧。」她揚了揚眉,溫柔一笑。
上官陌看著她,忽的輕嘆了一聲,「你這副模樣走回去我的一世英名就全被你毀了。」
蘇淺皺了皺眉,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來,我給你綰發。」上官陌好笑的看著她,伸手將她拉到身前,從袖中拿出一把梳子,給她梳理散亂的頭發。
蘇淺眸光閃了閃。這人真是……連梳子都帶在身上,是不是早就預料到她會有斷發代首一舉?
「唉,不知多少日子才能養回這一頭長發。」她輕嘆了一聲。
「回去我幫你養。日日做好東西給你吃,不愁它不快快長。」上官陌好笑的道。臉上笑著,指尖滑過她斷去了一半的頭發,卻驚起心里一陣抽痛。這女子啊……他真想從此將她藏起,不讓她再經歷半絲腥風血雨。可惜時不我與……她一人,牽扯著天下。
須臾,他給她梳好了頭發,拿一支玉蘭花的玉簪插在發間,端量了一眼,「好了,走吧。」
「以後你日日給我梳頭綰發好不好?」蘇淺伸手模了模頭發,笑道。
「嗯。」上官陌淡淡一笑,伸手扣住她的小手,十指交纏,兩只手都微涼,握在一處卻恁的添了一絲溫暖。
兩人步履輕緩的往回路走去。
雨絲纏綿輕柔,蝶翼一般落于兩人臉上,發梢,衣衫。月白的衣袂糾纏在一處,于靜謐的天地間自成一派風景,不染縴塵,陰沉的天氣因著兩人似乎瀲灩了許多。
「下完了這場雨,天該冷了。」蘇淺輕輕柔柔的說著,臉揚起讓細雨傾灑在臉上,感受著絲絲清涼。
「嗯。今年的夏天也該過去了。比往年都長呢。」上官陌溫柔的看著她孩子氣的動作,眸光清淺。
「終于過完夏天了。」蘇淺撅著小嘴,沾了雨珠的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不過今年的夏天因為有你送我的薄荷油,頭疼病都沒怎麼犯呢。也沒覺得太熱。是因為你在我身邊氣得我連天熱也沒覺得吧。」
「我惹你生氣還有這個作用?那我以後是不是該多惹你生氣才好?」上官陌好笑的看著她。
蘇淺一听,橫眉怒目看向他,「你敢!」
「不敢。」上官陌笑著揉了揉她的小手。「娘子有命,莫敢不從。」
「嗯,這還差不多。不過我對你也不抱太大的希望。你要是有一日不和我拌嘴你大概就不姓上官了。」蘇淺憤憤的瞪著上官陌。
「嗯,我跟娘子姓蘇。」上官陌淺笑。
蘇淺「切」了一聲,「誰稀罕!」她似乎終于意識到一件事,怒瞪向上官陌,「你剛才稱我什麼?」
「娘子啊,有什麼不對嗎?」。上官陌一臉正色地看著蘇淺,絲毫不覺得這一聲「娘子」有何不妥。
「上官陌,你混蛋!」蘇淺薄怒的抬腳向上官陌踹去。
上官陌身形一閃,輕飄飄讓出三尺,她連他衣角都沒踫到。這丫的輕功高的不是人!蘇淺暗憤了一句。
「沒有求親,沒有聘禮,更還沒有大婚,你哪里來的臉皮稱我娘子?上官陌,就沒見過你這麼無恥的人!」蘇淺嘟嘟囔囔罵著,飛身去追上官陌。
沒想到上官陌這一次沒躲,她一頭栽進了他懷中。她氣急,惱怒的粉拳向他胸膛招呼,雖然沒用內力,但也有幾分力氣。
上官陌不躲不避,受了。她打了十幾拳,上官陌一拳也沒躲。她自覺沒意思,打了他自己心疼,憤憤地住了手,「混蛋!你就會欺負我。一天不惹我你就不痛快是不是?便宜都被你佔盡了,還被你毀了名聲!你個無恥的混蛋!」
上官陌伸手將她圈在臂彎里,溫聲︰「是,我無恥,我混蛋。若我不無恥不混蛋又怎麼能有今日將你攬入懷中的幸福呢?蘇淺,你知不知道,現在的我有多幸福?」他的聲音忽然很輕,很柔,仿若飄渺在天外。
蘇淺猛的頓住。仿若听到魔音一般,痴了整顆心,痴了整個人。眸光落在上官陌如詩似畫的臉上,心尖輕顫。「我也是。上官陌,前世今生,只有在你身邊,我才覺得我是活著的,是快活的。只有在你身邊,我才覺得心是跳動的。」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愛你。很愛很愛。」
一抹瀲灩劃過眼簾。上官陌忽的捧住蘇淺的小臉,唇瓣貼了上來。帶著雨絲的清涼和他獨有的氣息,那樣的微涼卻灼燙了蘇淺的櫻唇。也灼燙了兩顆心。
「給人看到了。」蘇淺尚有一絲清醒。
「那又如何?再說,下雨天,哪來的人?」上官陌不滿的輕哼,瘋狂地吻住她。
蘇淺無語的敗在他的熱吻中。這個囂張的混蛋!被他吻得神智消失前,她似乎看到他們是在城牆下!城牆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居然敢說沒人!
她這是第幾次被他當眾索吻了?真是一點名聲不顧了。她的一世英名真是被他毀的一滴不剩。
心里咒罵著,不過須臾便迷失在他的吻中,連一絲神智也無了。心里因被剿殺的潤家軍生出的悲傷惱恨情緒、被當眾激吻的羞惱情緒,都被這一吻化去無形。
這一處靜靜,天地間似乎只剩那一對人影。
雨絲纏綿,纏綿若許。
恍惚中被他抱著飛躍了城牆。
廣袖遮著她臉龐,耳邊有呼呼的風聲,如置雲端般。她一直就知道上官陌的輕功好的不是人,現在才知道她估算還是有誤,這樣的輕功天下間大約也找不出出其右者了。唇瓣已經被他吻得麻木,卻偏偏該死的不是沒有知覺,相反的心跳更快了!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僵硬在他一吻之下。
這樣被他抱在懷里邊施展輕功行路邊被他吻得雲里霧里的感覺實在新奇又刺激。
稍恢復些神智看清周圍事物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別院的床榻上。上官陌躺在她身側,支著腦袋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身上只穿著輕綢里衣。眉眼間都是瀲灩清華,妖魅不可方物。
蘇淺腦子有一絲恍惚。想的卻是她真是三生有幸能躺在他的身邊,才能看到他不同于素日溫潤雍容的一面。這樣的魅惑,大約是女人見了都要深陷其中再不能自拔。
身上感覺清新爽利,沒有被雨淋濕過的痕跡。顯然是被某人在熱水里泡過了。想起她失去神智前他對她做的事,不知道在水里他又是如何欺負她的。
她生出惱意來,嗔怒地瞪向上官陌,「你可真好!」半晌,她竟只咬牙切齒的說出這一句。
上官陌看著她艷勝雲霞的小臉,一張櫻桃小嘴被他吻得水潤艷紅,連嗔怒都添了幾分瀲灩之色,心髒猛的一跳,他的吻又覆了上來。
蘇淺剛要推他,誰知他只是輕輕一吻便放過了她,眉眼情絲裊裊的看著蘇淺,聲音暗啞壓抑,「蘇淺,今日洞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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