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蘇遠之的女兒!蘇淺見妹妹如此,甚覺欣慰。
「譽皇子此次回葉城,就帶著小黛領略一下昆國的人文風貌,名山大川吧。你看她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兒,在皇宮里都給關傻了,這麼點兒陣仗就給她新奇成這樣。」蘇淺淺笑吟吟。
在座的都是七竅玲瓏之人,自然都明白她的意思。這是把蘇黛交給白譽了。
白譽點了點頭,「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等她何時玩夠了,我親自護送她回蘇國。」
這句話的意思也不言而喻了。
蘇黛俏臉一紅,轉向了一邊。
蘇淺看著她,心里似輕似重。蘇淺以前看白譽求娶她時執拗的態度,以為蘇黛要想和他在一起會很難。沒想到事情急轉直下,因為是她希望的,所以白譽無條件接受她的安排!
雖然白譽也很盡心盡責的對蘇黛好,但她明白這些好的里面如今還沒有多少愛情的成分。她害怕有一天蘇黛會因為這個原因受到傷害。她唯有乞求在未來的日子里,蘇黛可以恆心堅韌,打動白譽,讓他固步自封的心可以對她生出一些愛,一些情,可以維系他們日後大半生的相處。
上官陌看著蘇淺心思深沉的模樣,斥了一聲,「你還真愛操心。」
「她是我妹妹,我不操心誰操心?」蘇淺回了一嘴,甩給他一個大白眼。
「你有那閑情還是先操心一下自己吧,這都剩在家里了,還一點不著急!」上官陌淡淡瞥了她一眼,溫淡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但偏生不怒自威,令人頓時覺得他在雲端,余者都是落于塵埃。
有人就是愛故作清高!蘇淺月復誹了一聲。
「這個不必你關心。就算我剩在家里一輩子嫁不出去,也不關你的事。」
「真的不關我的事?」上官陌水墨般的眼眸微挑,蘇淺就覺得他漆黑的眸子如一汪純淨清泉橫在眼前,攝人心魂。
蘇淺在那樣的眸光下覺得心都碎成八百瓣了,立即丟盔棄甲,繳械投降,「很關你的事。」
一旁的蘇黛看的一愣一愣的。陌太子這是在和她的姐姐斗嘴麼?這是溫潤雍和被天下人推崇如天人般的陌太子?這是「惡」名遠揚囂張不可一世的的淺蘿長公主姐姐?
蘇黛從未見過上官陌和蘇淺吵架,不知道這樣的拌嘴不過是家常小菜,兩人的貼身下屬連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天昏地暗的時候都司空見慣,這樣的斗嘴可以直接當成是兩人的小情趣了。
蘇黛看著兩人你來我往斗的不亦樂乎,想著自己和白譽之間從來沒有這樣的時候,一直都是靜靜相處,雖然他對她是甚好的,可以算得上百依百順,但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今日才知道少了什麼。
她忽然心里有些灰暗。
須臾之後,她又覺得眼前一亮。她的姐姐這是在對她暗示什麼吧?
她自忖雖然沒有姐姐的傾世容顏,但長的也算得上傾城傾國;她雖然沒有姐姐的滿月復才華將天下玩于股掌的能耐,但也是從小浸yin詩書飽讀天下文章。
既是如此,沒道理連個男人的心也拿不下。她忽然信心滿滿,心里充滿了征服前路的豪情壯志。
蘇淺看著她嘴角那一抹自信的微笑,忽然由衷的一嘆。有蘇遠之那樣的爹,楚寧那樣的娘,女兒又怎麼會真的是個迂腐刻板的小丫頭?
蘇淺掃了一眼白譽。早年間他就位列天下五公子之一,如今經了許多磨礪,更是氣度出塵。沒有楚淵身上手握重權的殺伐凜冽,沒有上官陌身上低調的奢華氣,如今的他,真正如紅塵逸仙,淡雅月兌俗。一趟冥國之行,雖沒有幫得上她什麼忙,還差點丟掉性命,終究是有些改變發生在他身上。
他不再是蘇國皇宮見面時那個輕舞飛揚的驕傲男子。蘇黛終究是有福之人。
上官陌在她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蘇淺不由白眼直翻。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蟲吧?怎麼她想什麼他都知道?他說的是,「你不必羨慕別人有福氣,嫁給我,你會是天底下最幸福的那個人。」
白譽怪異的看了兩人一眼,沒出聲。顯然是听見了上官陌的耳語。他武功高深,耳力自然非同一般。蘇黛卻是沒听見,只感覺氣氛怪怪的。
車聲轆轆,不過一個時辰,便穿街過巷來到乾州關。
月魄遞出通關文牒,誰知守城的士兵一口回絕,「我們太子殿下有令,非常時期,乾州關禁止通行,任何人不得出城。」
月魄臉色微寒,「這是什麼時候下的禁令?我們不知!」
「禁令剛剛發到手中,請秘書令大人和陌太子、譽皇子、青黛公主見諒。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蘇淺臉色冰寒。這禁令明顯是下給她和上官陌看的。但她實在沒必要和一個小兵自掉身價爭辯什麼,只淡淡說道︰「你們太子殿下如今何在?」
「回秘書令大人,小人不知。」
蘇淺水眸眯了眯。
車上的幾人都沉默未語。
白譽挑眸望了一眼銅牆鐵壁般的乾州關,笑道︰「既然楚太子有心留客,我們就再住幾日吧。正好你也正舍不得你姐姐不是麼?」
他看向蘇黛。
上官陌瞥了一眼白譽,「譽皇子還是走的好,你留下來,本太子日日喝醋,實在是倒胃口。」
蘇淺抽搐了幾下。這人真是……她又想起了被連夜遣送的她青門的四位閣主和如今還在齊陽養傷的墨凌。
「本皇子也想今日就離開,大半年沒回葉城了,還真是不放心得緊。只是本皇子實在沒能耐闖得過楚太子的銅牆鐵壁,不知陌太子可否有辦法?」白譽笑的氣死人不償命。
上官陌淡淡哼了一聲,忽然手指一動,一枚物事穿過簾子飛到守城兵手中。速度太快,蘇淺沒看清那是什麼東西。
下一瞬,守城兵誠惶誠恐的聲音傳來,「開城門!」
城門吱呀呀打開,月魄跳上馬車,趕車過城門。
「什麼好東西?居然這麼好使?」蘇淺好奇寶寶一般。心里卻早轉了一百八十個彎。楚淵借此想告訴她和上官陌,乾州城他們翻不出大天來。上官陌卻動動手指就把楚淵的算盤打碎︰天下間還沒有能困住他上官陌的地方,也沒有能攔住他的人。
「昨天遣人去問楚太子要了一壇酸梅,那人粗心,不小心把楚太子的貼身玉佩粘到身上。」上官陌輕笑了一聲。
原來是楚淵的貼身玉佩。怪不得守城兵沒敢攔。看來也是位有見識的兵,曉得貼身的玉佩和玉佩主人的性命是息息相關的,若不是主動與人的,便是性命已拿捏在別人手心里。
蘇淺翻了翻眼皮。不小心?粗心?是有預謀的吧?那人得多高的武功,連楚淵的貼身玉佩都能順出來?她想到了上官陌從不在世人面前露面的暗夜門高手們,不由打了個寒顫。
「陌太子好手段,好算計。」白譽撫掌而笑。
上官陌輕輕哼了一聲,不知是默認,還是不屑。
馬車剛出城門,便听見身後傳來一聲輕喝,「怎麼連秘書令大人的車都敢攔?」緊接著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除卻蘇黛不認識楚暮,眾人都听出了那人的聲音,是楚淵的貼身跟班楚暮。
蘇淺哼了一聲。上官陌和白譽都沒有任何反應。
馬車毫不停留的往城外駛去。
城內是秋高氣爽的天氣,城門外卻是烏雲蔽日飛沙走石。是蘇淺和上官陌數日前入鬼魅森林尋找楚淵時布下的乾坤陣。布陣的目的不在于傷人,只在于阻住想要進入密林的人。楚淵歸來這些日子並沒有來破陣。風雲變幻的乾坤陣里一片死亡氣息。
蘇淺輕輕喊了一聲「收」,手指微微動了幾下。瞬間風雲散盡,乾州關外便一如既往,不見一粒沙塵,天高氣爽。
月魄趕著馬車徑直入了鬼魅森林。
如今的森林已不復往日的茂密,林木被踐踏了不少,只是依然滿布死亡氣息。
這座森林里埋葬了太多人的性命。稱它一句「人間地獄」也不為過。
眾人誰也沒有掀開簾子看一眼,卻一致的突然沉默。臉上都沉靜若水。
蘇淺雙眸微閉。她來到的是這樣的一個殺戮世界,人命如草芥,當權者玩弄的不是權術,而是人命。
上官陌忽然抬手把她擁入懷中。她的臉緊貼著他的胸口,感受著他沉重緩慢的心跳,玫瑰花奇異的香氣沁入心神。她不知怎的就安下心來。這個人啊,是如此知道她的心。她相信,總有一天,抱著她的這個人會給她一片沒有血腥殺戮的、寧靜純美的天地吧。
蘇黛和白譽望著相擁無言的兩人,都沒有作聲。
白譽自然是深知兩人經歷過的風刀劍雨,血流成河。擱在尋常人身上,即使此時保全了一條性命,只怕也已經被刺激得痴呆瘋傻,這兩人該是有多大的定力多堅強的心理才能在血海中撐到如今?雖然他與上官陌素來不對卯,但內心對上官陌卻是敬重和佩服的。
蘇黛即使以前不知,如今出來皇宮這些日子跟著白譽也經歷了些事,再不是那個養在深宮的單純公主。這幾天在乾州城大約也听聞了南門慘案,听聞了她的姐姐恨怒之下斷發代首的事情,隱約知道姐姐和表哥楚淵似乎鬧翻了,且弄得滿城血雨腥風。她也聞到了森林里散發出的腐臭。那是尸臭。
她為她的姐姐心疼。也為她如今能有一個懷抱依靠而欣慰。
二十里的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五個人再沒一人出聲。
月魄加快了速度,馬車穿行在森林中,半個時辰便到了白凌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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