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曲 第五十一章  洞房花燭(1)

作者 ︰ 諸夭之野

上官陌站著一動不動。蘇淺狠狠瞪著他,僵持著,沒有繼續伺候他穿衣。這僵持足足持續了有盞茶功夫,蘇淺終于有些泄氣的拎起那件新衣往他身上套去。她相信如果她不給他穿衣服他絕對敢就這麼走出去。他丟得起那人,她可丟不起。

她重重地扯了扯他的衣襟,給他系盤扣。腦子里盤算著外面不知道怎麼樣了,遂把惱意拋在一邊,問道︰「葉清風是怎麼回事?故意找死麼?你若不出手那塊木板非砸他個頭破血流不可!」她想起之前她拿葡萄砸他,他也是沒有躲!

上官陌雲淡風輕的眸子閃過一抹深色,嘴角抿起,陷入沉默之中。蘇淺抬眸望著他。

他很少有這樣沉重的表情。看著這樣的他她不由心髒有些鈍鈍的痛。她抬手輕輕抹著他的嘴角,將他下彎的唇角往上輕撫。

上官陌輕輕握住她的指尖,聲音暗沉,「他護我去冥國,受了重傷,一身武功盡失,如今還沒有恢復。他是一門之主,身系重大,不能讓人看出失去了武功,所以你剛才拿葡萄打他時他不能躲,一躲就露餡兒了。挨你一打,別人也只當是他故意為之,向你示好。阮煙雨打他,他也只能受了,我若不出手救他,他挨了打,眾人也只會以為他是理虧所以故意挨打,沒人會想到他如今沒有武功。他如今不能再受傷,所以我只能出手救他,就算被楚淵識破我和他的關系,也沒辦法。」上官陌如玉的容顏隱隱一股怒意。

蘇淺眸中閃過一抹心疼之色。對于冥國發生的事他對她說起的不多,但單看他回來時一身內力十成失了九成,雙手差點毀掉也能想象當時的情況有多麼糟糕危險。但如今看他神色,似乎當時的情況惡劣程度還要超過她的想象!

上官陌的絕情無情她是知道的,眼前白骨堆山他都不帶眨一下眼的。能讓他如此動怒,顯然葉清風的受傷觸到了他的底線!能觸到他的底線,絕非他口中說的武功盡失那麼簡單!只怕如今葉清風還活著就已經是奇跡!

「那阮煙雨怎麼回事?真的是他的妻子麼?」蘇淺岔開了話題,不想上官陌沉浸在痛苦之中。

上官陌溫柔的撥了撥她的頭發,苦笑道︰「她的確是他的妻子。新婚之夜葉清風沒來得及洞房便丟下新娘子陪我去了冥國。」

蘇淺嘴角抽了抽。新婚之夜啊。一生只有那麼一次呢。可憐的葉清風!可憐的阮煙雨!怪不得拿木板砸他呢,換做是她,上官陌如果敢新婚之夜把她丟下,她一定把他扒皮拆骨剁了炖湯!

上官陌似看透她的心思,揉了揉她的小臉兒,笑道︰「你放心,你我大婚之時我絕不會扔下你的。我等那一日等了二十多年,何等不易?就算為了這些等待的歲月我也不能錯過洞房花燭新婚夜呢。」

蘇淺撇了撇嘴。二十多年?他是一出生就想著洞房花燭了?這都啥人?

「你欠了人家一個洞房花燭夜,還是趕緊想辦法彌補人家吧。」蘇淺深覺對不住葉清風和阮煙雨。畢竟上官陌去冥國是為了她和她的國家,所以,可以說葉清風是為她而受傷,他夫妻倆所受的磨難都因她而起。

況且她也很喜歡這兩人,並非因為他們是上官陌手下的人,而單單是因為這兩人的性格品行都極對她胃口。「我看阮煙雨那極品女人大概不會善罷甘休,葉清風如今可是沒有武功,可別被她打死了,他可是你的得力干將呢。咱們趕緊去看看吧。」

「嗯。今夜就補給他們一個洞房花燭。」上官陌從善如流的點點頭,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拉著蘇淺往外走去。

從三樓迤邐往下走,底下大堂的情景盡收眼底。

看到底下的情景,蘇淺面皮奇異的抽了抽。

大堂中,不知是誰先強吻了誰,總之現在那兩人抱在一起,在眾目睽睽之下正上演激情熱吻。

就算是她這個思想前衛的現代人,也被這一幕震撼到。就算是拜過堂的夫妻,這里是公共場合好不好?還有那麼多雙眼楮看著呢!這是個男女大防封建禮教相當之嚴謹的社會啊!

果然是上官陌的人,囂張無忌至極!她真是被他那溫雅的外表騙到了。還以為是個內斂沉穩的人呢。上官陌好幾次眾目睽睽之下強吻了她,他的手下果然得了他的真傳,把禮法禮教都喂狗了。

看來她不必擔心阮煙雨會把他打死了。這樣的風流陣仗,她這個異世的另類都受不住了,阮煙雨還不投降?

事實上,阮煙雨此時已經無法思考。大腦處于一片混沌的狀態。畢竟是這個社會下成長起來的,她再如何行事乖張也還是沒有蘇淺那種無所畏忌的強大思想的。

她小臉兒一片嫣紅。

本就生的妖嬈魅惑,此時在眾人眼中看來,就算是一百個醉春樓的玉染姑娘,也不及她一分顏色。今夜戲台上冰冷妖艷的褒姒美人也及不上她三分動人。

明明是做著有違禮教的事情,但沒有一個人出聲打擾。也沒有一個人覺得有什麼不妥。那人是江湖上無人可撼其老大地位的暗夜門門主,在世人眼里,他就該是囂張的,無所顧忌的,無論做出什麼事情也是理所應當。

蘇淺沒有出聲。放輕放緩了腳步。在她看來,這種時刻打擾人家是要遭天譴的。

她對上官陌翻著白眼,那意思很明顯︰瞧瞧,你的人,和你一樣囂張厚臉皮。

上官陌對她溫和一笑,仿佛在說他的人就該是這樣的。連個女人都搞不定還能做什麼?

事實上,對大多數人來說暗夜門都是個極神秘的所在。它的神秘對世人來說不亞于冥國的神秘。它總舵在什麼地方,都有些什麼人,在做些什麼事情,大多數人是不知道的。甚至葉清風這個人名,今晚在場的人中也沒有幾人知道。即便手眼通天如楚淵,對暗夜門也知之甚少,他查了許多年,也沒能查出那幕後之人。雖然他心中有懷疑,但一直未能得到證實。剛剛上官陌打出的那一粒石榴子,倒是讓他的懷疑又確定了一分。

「喲,葉門主,葉夫人,這是上演的哪出戲啊?《烽火戲諸侯》的續集《當眾吻美人》?」蘇淺和上官陌已經走下樓來,到了兩人身邊三尺之距,但那兩人依然激吻,好像絲毫不知道有人看著他們。蘇淺本不打算出聲,但她看到阮煙雨已經被吻得快窒息了,小臉兒憋的通紅,再不制止,怕是小命不保。

看來葉清風對這方面還是個新手啊,沒個輕重。她月復誹著。饒她經歷了十年婚姻生活又經歷了和上官陌的一段曠世之戀,到如今依然糊涂著,不知道男人在這方面哪有分不清輕重的?有的只是故意!

阮煙雨被她的聲音拉回一點神智,凝聚了全身的力氣推了葉清風一把。葉清風如今沒有武功,自然經不住她全力的一推,放開了她。

阮煙雨即便用上了內力,其實此時也是沒多大力氣的,她早已被吻得全身癱軟。

她小臉兒紅的隻果一般,低著頭不敢看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葉清風卻依然一副淡如水的模樣,只是眸間染上的醺色此時瞞不了人的。「淺蘿公主,打擾人家好事是要遭天譴的。」他輕笑了一聲,話語里其實沒有半分責備的意思,有的只是玩笑而已。

「葉門主,有辱風化污染大家耳目也是要遭天譴的。」蘇淺嘴毒的回了一句。她舉目掃了一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兩人身上。諸如醉春樓的兄弟姐妹,都是一副艷羨的表情;諸如楚淵的部將們,都是訝異的看著這兩人;諸如袁靖宰離,見慣了蘇淺和上官陌的調情,對此沒什麼感觸,淡淡看著而已;諸如上官皓月和楚淵,都是玩味的表情。她嘴角淡淡一抿,將這些人的表情看在眼底,一掃便扯開了視線,重新看著葉清風和阮煙雨二人。

葉清風儒雅一笑,「淺蘿公主當知情不自禁四字,我與她新婚之夜分離,洞房都沒來得及,都說小別勝新婚,我們都分離了三個多月了,好幾個小別的時間了,一時情動在所難免,相信淺蘿公主和大家都會諒解清風的魯莽的。」

蘇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果然是厚臉皮沒治了。這樣的話也能說得出口。偏偏大家都被他儒雅的模樣騙到,沒覺出他說這話有多露骨,只覺得的確是可以原諒的事。

蘇淺卻忍不住月復誹,笑話,他是暗夜門門主,怎麼會這點自制力沒有大庭廣眾之下就亂發情?分明就是故意的!是為了取悅他的老婆也好,別的什麼原因也好,反正是不該被原諒的!

她忘了她在城牆下數萬士兵的注目禮中被強吻了好幾次,她都原諒了上官陌。甚至都談不上原諒不原諒,她根本就沒怪他!

「既然沒來得及洞房,想必葉門主此時也是著急了,不如現在就去洞房吧。反正戲台子也拆了,看不成戲了。」蘇淺扁了扁嘴,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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