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陌似乎已怒不可遏,一直風輕雲淡的臉在努力掩飾著心中的怒氣,只怕下一瞬那怒氣就會噴薄而出。
蘇淺有些怔愣。難道不是這樣的?可是的確是上官皓月把人送去了楚淵軍營不是麼?上官皓月是他的師弟,縱然相看兩厭,但數年朝夕相伴的情誼不是假的。他怎麼可能不是他的人?
上官陌凝視著她呆愣的臉,足足有盞茶功夫。屋里的空氣一下子凝滯成冰,冷的令人窒息。墨凌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蘇淺卻只是呆愣著。腦子里千回百轉。不是這樣的,那是怎樣的?不管是怎樣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確是那樣想的上官陌不是麼?他對她掏心掏肺,她卻那樣想他,她對他的愛也不過如此不是麼?她以為她很愛的……他也是這樣想的吧?
上官陌忽然站起身,不再看她,轉身徑直出了房間,帶走了一()室冷氣。
蘇淺看著他離去的孤寂背影,嘴唇蠕了蠕,卻什麼也沒說出口,坐在椅子上呆愣著,全身血液流干了一般軟軟的提不起力氣。
「你不去追麼?」墨凌看著她難過的模樣,皺了皺眉,輕聲問。
蘇淺坐著不動。月復內氣血翻騰,嗓子干涸得發疼,半晌才聲音暗啞的道︰「你為什麼來了?」
墨凌俊美的眸子有些發怒地看著她,「你還不去追他?!現在哪里是問這個的時候?」
蘇淺呆怔地看著他,一雙水眸蒙了一層霧色,眼前全是灰的,已無別的色彩,腦子嗡嗡作響,似有千萬只蜂子圍繞在耳邊。她動了動胳膊,扶著椅子扶手掙扎著站了起來,走了兩步,自己也不知門在那邊,只一味的往前走。
「公主。」墨凌訥訥的喊了一句,只見眼前的人忽的噴出一口血霧,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他身形一閃,在她倒下去那一瞬間接住了她。
月隱也在第一時間到了她身邊,看著她嘴角前胸都是刺眼的紅,她有些呆愣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呆在蘇淺身邊是在他們住進別院後的日子,見的都是兩人日日膩在一起,恨不能弄根繩捆在一起。雖然也見過兩人吵鬧,但都是拌拌嘴而已,轉瞬便會和好。但剛才太子殿下那一身冰寒怒意,她還是第一次見,公主呆怔痴傻的模樣,她也是第一次見,她呆愣著不知如何是好。及至上官陌走了出去,她也沒醒過神來。蘇淺一口鮮血吐出,倒了下去她才醒過神來。
墨凌抱起蘇淺飛速走到床前,將她平放在床上,手指搭上她的脈搏。一雙俊眸暗沉。
「月隱是麼?去打水給她擦洗一下,換一身衣服。」須臾,墨凌放下她的手,淡淡吩咐了一聲,走到書桌旁拿起筆開藥方。
寫完了藥方,焦急的青年便拿著藥方走了出去,留下月隱給蘇淺換衣擦洗。
月隱拿著絹帕蘸著水輕輕擦去她嘴角的血漬,手一直是抖的。墨凌什麼也沒說就走了,也不知公主這到底是怎麼了,可恨她對醫術只是粗通皮毛,不知道公主為什麼會突然就這樣了。擦拭干淨血漬,她又找出一件干淨衣服給她換上,蓋上了被子,急急的便出去找墨凌去了。
她總要問清楚公主的情況,還要給她煎藥。
找了一圈,卻在小廚房找到了墨凌。俊美的青年正蹲在爐火旁煎藥,白色的衣衫染了些黑灰,卻不減他的豐神秀美。只是周身冷凝的氣息似凍雪一般,叫人靠近不得。
「不守著她,你來做什麼?」墨凌見她來到,輕斥了一句。仍低著頭燒火,手里拿著個燒火棍,在地上劃來劃去。
月隱愣了愣,訥訥道︰「我來給公主煎藥。」
墨凌淡淡瞥了她一眼,說道︰「你去守著她吧,我煎藥。」口氣不容置疑。
月隱想要說什麼,卻終也沒說出口。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回了蘇淺的臥房。
沙漏里的沙靜靜流淌,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漫長,足足大半個時辰,墨凌端著藥走進了臥房。
「你來喂她吧。」他把藥輕輕放在床前的小桌上,眸光落在蘇淺身上。
此時的蘇淺面容清透蒼白如霜,不見一絲血色,呼吸聲輕不可聞。
「風寒未愈,居然又著了涼風,他可真是本事,居然將自己的女人照顧成這樣!」墨凌輕哼了一聲。
月隱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誰。唇角抿了抿,沒說話,端起藥,舀了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往蘇淺口中喂去。
心中卻想著,真的只是這麼簡單麼?著涼了會吐血昏迷?騙三歲小孩子呢!
她腦子忽的靈光,怪不得那人會親自煎藥!必是怕她從藥中看出什麼端倪!他倒是想多了,雖然她是上官陌這個醫中聖手教導出來,于醫理方面卻是不甚通的。
「你到底會不會喂藥?」墨凌斥了一聲。
月隱愣了愣。想著她有做錯了麼?
「他蠢,教出來的人也蠢!真不知這個女人看上了你哪一點,居然還心心念念的要我娶你!」墨凌皺了皺眉。
月隱愣住。他居然連這個也知道!不過想一想也沒什麼,他是青門門主,天下間什麼消息不從他手中過?知道這個又有什麼奇怪?
「真不知你在發什麼呆!」墨凌瞪了月隱一眼,俯身在床沿坐了下來,扶起蘇淺,將她的身子靠在自己胸前,從月隱手上端過藥碗,沖蘇淺道︰「蘇淺,你九歲就肖想那個笨蛋了,就這麼放他走你甘心?還不趕緊喝藥?有了力氣,好去追她回來!」
月隱再次呆愣住。為墨凌的舉動,也為墨凌說的話。九歲?那還是個未諳世事的小女孩兒吧?怎麼可能?
她發現自打墨凌來了她就一次一次被震驚到。
更令她驚訝的是,蘇淺居然真的張開了嘴!墨凌趁機將整碗藥一股腦灌進了她口中。拿絹帕擦了擦她嘴角的藥漬。
蘇淺咂吧咂吧嘴,小臉兒苦的皺成一團。
「我去拿蜜餞。」月隱慌忙起身。
「你是想噎死她麼?她昏迷著,還能吃蜜餞麼?」墨凌輕斥。
月隱頓住了腳步。回頭看著蘇淺和墨凌,愣愣的。
「這女人心狠著呢,為了個笨蛋都能把自己折騰進去半條命,這點兒苦又算什麼?」墨凌輕哼了一聲,退出身子,扶著蘇淺躺好。雖然氣惱,手上的動作卻極輕柔。
月隱呆呆的看著他,半晌,才囁嚅道︰「墨門主,我來照看公主吧,你萬里奔波而來,去休息吧。」
「不去!」墨凌哼了一聲,「我就在這里看著她。最好把那個笨蛋醋死。他不是有能耐拔腳就走麼?我倒是看看他還有沒有臉回來!」說著,他一揮手,推出內力將軟榻隔空吸到床前,往軟榻上一躺,橫眉冷目地看著蘇淺。
月隱動了動嘴角,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想要離開,又不敢離開。她若是離開了,回頭太子殿下回來非罰她不可。矛盾地呆立了半晌,走到桌前去整理折子去了。
房間里一時靜靜,只剩下月隱收拾折子的聲音。
過不多久,一絲風絲吹過,房間里飄進來兩個人。
「皓月公子,月魄。」月隱停下手中的動作,輕聲招呼。
「這是怎麼回事?」月魄掃了一眼房間,見蘇淺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軟榻上躺著的不是太子,而是一名俊美陌生男子,地上還有血漬。
月隱剛要答話,墨凌已經先她開口,「你就是上官皓月?」他眸光冷冽的看向上官皓月。
「是我。」上官皓月面如冷月,眸光也看著墨凌。
墨凌忽然身形疾風般飛起,一掌拍向上官皓月。
月隱和月魄皆是愣了一愣。月魄距離上官皓月咫尺,掌風將他也包裹在內。他身形輕閃,堪堪避過掌風,落在不遠處。上官皓月卻沒有閃避,硬生生接下了這一掌。只听一聲巨響,兩人的身子齊齊後退了一步。兩人掌風雖烈,卻未波及一事一物,可見是顧忌了蘇淺的。
「我們出去打。」墨凌看了一眼蘇淺,邁步往外走去。
上官皓月也看了一眼蘇淺,眸中閃過一絲訝異。只一眼,便轉身跟隨墨凌走了出去。
「快去阻止他們!」月隱推了一把月魄。
這次第,居然還打架斗狠,都是神經病!
月魄看了她一眼,閃身也跟了出去。
月隱擔憂地看了一眼三人離去的背影,心里念叨著這剛剛事情有了進展,自家卻亂作了一團。她來到蘇淺床前,苦著小臉看著蘇淺,輕聲嘟囔著︰「公主,你快點好起來吧,要不然咱們可都不用離開這乾州城了!」
蘇淺雙眸緊閉著,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
「太子殿下也不知去了哪里,怎麼就不回來看一眼!他怎麼就舍得扔下你?」月隱又嘟囔。有心想派人去找尋,又怕驚動了楚淵,這個時候他若是做點什麼,他們都不用留這顆項上人頭喘氣了。
她想著平日里太子殿邊除了月魄,沒有別的隱衛,偏月魄沒跟在身邊,這個時候想找太子殿下真是抓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