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衣衫下閃著粉色熒光的,細如絲線的小東西從心髒處緩緩移動出來,順著動脈往外流動。隔著她月白天蠶絲錦的衣衫,清晰可見瑩粉色的情焰蠱沿著動脈往手腕傷口處移動。來自她手腕處的異香,喚醒了深藏在上官陌身上的情焰蠱。卻並不像她身上那條會發出瑩粉色光芒。他感覺到有什麼從心髒處鑽出,帶著灼人的熱度,緩緩往手腕移動。同時流出的,還有他體內已算不得磅礡的內力。
這些天屢受情焰蠱折磨,他身上的內力用來抵御情焰蠱,已所剩無幾……蘇淺身上那條百蠱之祖一出現,不但引出他身上的情焰蠱,還引出了他所剩無幾的內力,這些都是無可預料的事,但,相比起失掉內力,他更擔憂的是,百蠱之祖吃掉他身上的情焰蠱之後,會對蘇淺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倘或百蠱之祖變強大,打破她體內毒素原有的平衡,那麼,失去她,不過是瞬間的事。
霎時間,惱怒、恐懼、心痛,如泛濫的海水涌上心頭。他卻已無力阻止蘇淺。
上官皓月望著兩人,心里掠過一絲絕望。
這兩人,一個可以為另一個孤身赴死,另一個可以為這個放棄生命,從來就沒有什麼人,可以介入到兩人的情感世界。他們心里,只有彼此。
比起他的絕望,上官閑卻已瀕臨崩潰的邊緣。她手中僅剩的王牌,已然破碎。無論今日結果如何,這個男人,此生已不可能再屬于她。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是這種結果!她听見心髒瓣瓣碎裂的聲音,絕望地閉上了眼楮。
蘇淺卻不許她閉上眼楮。隔空打出一縷氣線在她身上,她的眼楮立即驚恐地睜大,不受自我意識控制。
她恐懼到極點。
怎麼還會有這等控制人心神的妖異功夫!
半盞茶工夫,上官陌的手腕處,一線粉色的絲線流出,瞬間切入蘇淺的傷口處,看不見百蠱之祖如何吞掉了情焰蠱,只看見粉色消失,只剩下蘇淺血管中閃著光的一線瑩粉。蘇淺倏地拿掉上官陌的手腕,伸出兩指按在手腕傷口處,重重一抹,傷口的血漬被齊齊抹掉,她伸手在袖中掏出一只翠玉瓶子,卻被上官陌一把奪過,聲音嘶啞地道︰「讓我來。」
打開瓶塞,白色藥粉輕輕撒在傷口處,瞬間便止了血,結了痂。瑩粉色的百蠱之祖又緩緩往心髒流去,盞茶之後,已不見熒光閃動。
腕子傷處雖已結了痂,卻仍是踫不得,上官陌從袖中扯出條帕子,小心翼翼地包在她腕子上,手法輕巧地打了個結。她由他動作,卻在傷口包扎完後冷然地說了一句︰「不想我白費力氣,趕緊包上你的傷口。免得流血流死了,使我徒勞。」
上官陌看也未看一眼傷口,反手將她擁入了懷中。「還好,你沒出事。」他嘶啞的嗓音在她耳邊流淌。
地牢中的冰凍漸漸開始融化。蘇淺未反抗,亦未迎合,只木滯地由他勒得緊緊的。半晌,她冷冷道︰「放開。再不包扎你就真死了。內力盡失還這麼有力氣,你是想勒死我麼?」
他抱著她不放。
她有些不耐道︰「你休想我還像以前那樣,被你吃的死死的,看見你受一點傷就心疼的要死,恨不能替了你,你做了什麼都會原諒你。對不住,你自己的傷自己包扎。從現在起,這一招,不管用了。」奮力一推,便將已無絲毫內力的他推開在一旁。
看了發呆的上官皓月一眼,冷聲道︰「這兩個人,你負責帶上去。你的妹妹,我這一次不要她的命,但不會有下次了。」她再一次心軟食言,只因不想看見這皓月一般的青年傷心。
上官皓月無奈地看看流血不止的上官陌,再看看目光呆滯的上官閑,「嗯」了一聲。
蘇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地牢口。
一上地面,一股血腥刺鼻。
諸荀敬業地站在死尸堆里守著牢門。見蘇淺出來,他一臉驚喜,「太子妃,我一個也沒有放進去呢。」
蘇淺輕笑著點了點頭,拍拍他的肩,溫聲道︰「嗯,做得很好。下去接你家太子出來吧,他,受了點小傷。你小心別弄傷了他。」
她說完,疾步離去。感知到諸荀跳下了地牢,她終于忍不住,鮮紅的血順著嘴角流不止,卻淹沒在漆黑的夜里。百蠱之祖退回心髒時,大約狂性大發,在她心口蠶食了一塊血肉。她當時極力忍了,只不想讓眼前的人擔心。
她大口大口接連吐了好幾口血,直吐得頭昏眼花。此處卻不能久留,上官皓月和諸荀很快就會帶人上來,她不能讓他們看見她這樣。她迎著風喘了口氣,腳步踉踉蹌蹌地往正殿趕去。
待到上官皓月和諸荀帶著人趕回來,她已換了套衣服,嘴角的血漬也已收拾妥帖,看不出一絲受傷的痕跡。
心口處的傷卻需慢慢調養,此刻她也無法立即便治愈。
見她無事,上官皓月扛著上官閑離開了正殿。這樣的時候,就算再怎麼不想離開,也還是知道離開才是為她好。
諸荀被打發去守門。房間里只剩下兩人。
她掃了一眼他已止住血粗略包扎過的手腕,淡淡移開眼。
「上官陌,你這算什麼?要為我做個貞潔烈男麼?誠然,你有這個想法我很高興,也很感動。但你覺得做個貞潔烈男比保住性命更重要麼?你以為你就這樣因為我死了我也會為你做個貞潔烈女麼?呵,你了解我的,我絕不會那樣做,我會把你忘得一干二淨,我還會再找一個比你還優秀的,快快樂樂過我的人生。所以,你現在做的,于我來說,何其愚蠢。」她語氣淡漠平板,卻能听出她的怒氣。
壓抑了許久不能說出口、在宮宴上便想要問一問的話,此刻終于說出口。
上官陌抿著唇角,她會發怒,便好,他只怕她會冷漠到連發怒也不會。
「沒有我,你還能找到比我更好的麼?」上官陌輕笑了一聲。
那樣的笑,何其刺眼。刺得她少了一塊血肉的心口更疼了。
蘇淺冷笑道︰「呵呵,還是那副自視甚高的臭德行。我以為你最起碼也會說,如果你死了,我能好好活下去你會很高興。連這個都不敢說,真是個懦夫。我告訴你,也許我找不到一個比你長得好的,比你更愛我的,但我也可以退而求其次,找個看上去還不錯的。」
「如果我死了,你能好好活下去,那我會很高興。」上官陌聲音暗啞。
蘇淺水眸眯了眯。
她怒了,「你還真敢說!」
上官陌挑了挑眸,「你知道的,沒什麼是我不敢說,沒什麼是我不敢做的。」
眼楮里兩汪水澤再也止不住,清溪一般開了閘口,奔流成河。
「是啊,你有什麼不敢做的?你拉我入十丈軟紅,你要我和你一樣瘋狂,素手把這天下攪得天翻地覆。你連命都敢不要,說個話算什麼。那你為什麼不敢拉我天堂地獄一起闖一闖?好歹死了也還有個作伴的!懦夫!」
「誰說我不敢?」上官陌水墨般的眸子眯成一線,落在蘇淺臉上。
蘇淺從未見過他這等危險的眼神,禁不住輕顫了一下。
下一瞬上官陌已欺身而上,長臂如鋼筋鐵絲般緊緊箍住蘇淺,溫涼的唇瓣落在她粉櫻般的唇瓣上,如挾帶了狂風暴雨,瞬間將她吻得窒息。她本能地反抗,掄起拳頭捶打他,卻如撓癢癢般對他毫無威懾力。
再一瞬,她身上的衣衫已半褪,溫涼的唇瓣沿著粉櫻唇瓣小巧下巴瑩白脖頸性感鎖骨一路向下,嚙咬啃噬。她一陣陣顫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素來清潤微涼的手此時卻是灼燙,扯開她束腰的綾羅。
蘇淺心驚,惱呼聲出口,但,听入耳中卻是一聲軟得不能再軟的呼聲。
不知何時已被放倒在床榻上,頎長的身軀覆了上來,身下是軟滑的錦被,一股玄冬草的凜冽香氣沁入口鼻。蘇淺心里是極其清明的,身體卻不听自己使喚,反倒在他手中極听他使喚。
他從未有過的粗暴,唇瓣落在身上嚙咬得她陣陣疼痛。素來溫柔的手輾轉若深秋的勁風疾馳過身體,異樣的疼。
即便不說話,也不迎合,身體卻那般配合他的修長手指灼熱唇瓣,給他以最契合的反應。就連喉嚨都極其配合,逸出聲聲她自己听來都臉紅心跳的聲音。蘇淺絕望地想,這身體就是為他而生的。燃燒了也罷。
他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感覺到她身體的反應更加瘋狂了起來。
他並不知道,她在皇宮中只看了他一眼清瘦蒼白冰冷淡漠的模樣,就差點抑制不住心里的狂怒要將西月皇宮掀翻,要讓所有害他的人統統下地獄。他只知道,身下的女子,用生命在護著他。
他此時卻無力挽回她正一點一點逝去的生命。
那麼,一起燃燒了也罷。
蘇淺張口就咬在了他肩頭。牙齒深深陷了下去。他悶哼一聲,一頓,動作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