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遠處的樹林里傳來打斗聲。刀劍劃破皮肉的聲音,在這寂靜幽謐的夜里顯得清晰無比。雪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五六個黑衣刺客,皆一刀斷頸。沐沐熱血自動脈流出,在至純的白上面勾勒出好幾條鮮艷的紅。
十幾二十個人由夜鳥帶領廝殺在著雪夜中,犄角旮旯的老樹下躲著一個衣衫襤褸瑟瑟發抖的落魄老頭,李鑰環抱著大樹,躲的遠遠的,身上好幾處傷,痛的他齜牙咧嘴,蛻皮的嘴唇發出嘶嘶出氣聲。
小而精的眼楮遠遠的看著打斗情況,黑衣人所剩無幾,李鑰眼中迸發出死里逃生的喜悅,嘶吼著沙啞的嗓子︰「殺了他們對快殺啊官爺們,一個也不要放過他們」
李鑰這邊喊得爽快,見兩方陷入焦灼,瞄準時機,貓著腰就準備逃。夜鳥手起刀落眼前的人眼一瞪就瞬間倒地,乘著一刻,夜鳥眼一瞟,反手自背上抽出弓箭+.++,凌空一個後空翻,一腳登樹,嗖的一聲,羽箭離弦,畫面緩進,在到達李鑰身後時又瞬間快放,噗呲一聲,箭頭入肉。
「啊啊!」殺豬般的吼叫自李鑰口中喊出,奔跑的人在地上一翻滾了兩個圈,倒地不起,一雙手死死抱住傷腿,不敢在動,頭上只見大汗淋灕,一張髒亂的臉扭曲變形。
這邊,黑衣人不敵御林軍,吹哨撤退,但夜鳥得令,不留活口,黑衣人撤退,夜鳥手在空中打了個手勢,御林軍追出一半,離至森林邊緣,將黑衣人全數殲滅,又一一查過活口方才離開。
夜鳥居高臨下的睨視李鑰,一手仗劍撐地,一膝蓋踫地半蹲下去,皺眉伸出一只手兩指捏住其面頰左右觀看,確定是李鑰,面無表情的冷語︰「東西交出來,饒你不死」
李鑰抱著傷腿,黑漆漆的臉上轉動眼球,「官爺饒命,饒命,小人實在不知大人要什麼,小人什麼都沒有啊,官爺。」李鑰知道這一伙人一定不會放過自己,什麼繞你不死都是昏話,只要東西還在自己手里就一定有命活。
夜鳥面色生冷,嫌惡的表情似乎連與他多說一句都懶得,劍在眼前一晃,李鑰眼楮里白光一閃,十指連心,劇痛襲來,「啊啊啊!!!」
夜鳥刀尖扎在斷指上面,從地上挑起,拿到李鑰面前晃了晃,「問一次,一只手,在問不到就腳趾,然後是胳膊,大腿,放心太醫院有上好的金瘡藥,死不了!」
像寒冰般無情的話在夜鳥漂亮的薄唇里吐出,每吐出一個字,李鑰的面色就白一分,最後面無血色的李鑰驚恐的搖搖頭,「不、、、不會的,我有賬簿,你們不敢殺我!」
「你可以試一試,是想要手還是腳?」夜鳥干淨清秀略帶書生氣的臉上還沾著剛才搏殺時干涸的血漿,李鑰死死盯著他的臉,似乎要確認他會不會那麼做,那雙眼楮冰冷無情,寫滿了死亡。
沒有等李鑰說什麼,夜鳥已經眼帶興奮的慢慢托起了刀,刀在地上月兌出一條細細的線。李鑰看著夜鳥的眼,下一秒就繳械投降,手腳混亂的揮舞,「我交,我交,大人饒命賬簿在」
唰的站起,身上勁裝起身時布料摩擦發出簌簌的聲響,旁邊的侍衛過來抬起李鑰,架著拖走。
金色大殿,安靜的只有書頁翻動的聲音,衛子端合上賬簿,這賬簿分上下冊,這是上冊,記載了劉至明收受賄賂的錢財多少,余下的一本應該就是記載買官之人了,「李鑰有交代下一本嗎」
夜鳥一身血氣,看來是來的急,還沒有清洗,「本在李富年手中,如今李富年已死,多半在劉至明手中」
恩,衛子端點頭,從龍椅上起身,負手在背,在案前低頭來回踱步,「劉至明心性猜疑,對下屬也多盡苛責,下藥毒殺李富年必定吩咐心月復劉東,下藥的丫鬟被抓,心月復變成了心月復大患,夜鳥,從劉東下手。」
「是,屬下明白」衛子端揮手告退夜鳥,一手撐著桌案,看著燭火發怔,「她怎麼樣了」
夜風進殿,長貴接過小太監遞來的大氅,披在衛子端身上,心中嘆口氣笑道︰「皇上有吩咐獄卒那里敢怠慢阮侍讀?」明黃色大氅邊緣瓖嵌白色短毛,隨著走動帶起緩緩的風,晃得旁邊的燭火搖曳。
「那就好。」揮退隨侍,踱步出大殿,門口的冷氣浸過來,他好想去看她,縴長的脖子揚起,月光灑在臉上,長眉鳳眼稜唇,都像鍍了一層光華。一個人的身影越走越遠,在往北的方向,離宮外最近的那面朱紅色牆面停下。低頭立在那半晌,伸出手,貼在牆面上,白的手,紅的牆。
門外傳來聲響,獄卒看去從板凳上起來,這時候誰會來?人走進來,獄卒換了張笑臉,腆著臉,點頭哈腰︰「頭兒怎麼來了來來來,坐。」說話間已經用袖子擦了凳子好幾下,那凳子恐怕是幾輩子都沒這麼干淨過。
獄丞先是對那獄卒擺了下官架子,揮揮手搖著大肚︰「唉,走開走開,在這礙什麼事兒」那獄卒干笑兩下站到一邊。
下一刻那大肚子獄丞又誕著笑,伸手引路︰「嘿嘿,傅大人這邊請哎哎,小心台階」
狹窄的通道兩邊點著昏暗的蠟燭,每一只都燒到了末尾,兩邊的牢房或管著蝸居縮成一堆的犯人,或放著成堆甘草的空房,但同樣的是,每一間都散發著刺鼻的餿丑。
傅閑潭一間一間的看過去,最後停下腳步,在一間還算干淨的牢房門口停下。獄丞笑著說︰「上頭有吩咐,阮公子沒吃什麼苦頭」
「唔,去」獄丞腦袋一諾,朝獄卒揮了下手。獄卒琤琤跑過來開鎖,「大人,請」獄丞開了門,朝傅閑潭行禮告退。
傅閑潭看著躺在草堆上的人,腳步一頓,似乎不敢在前,心中一陣酸痛,放輕腳步前去,在她背後緩緩蹲子。
背對著的人動了動身體,卻沒有轉過身來,傅閑潭伸手踫過去,觸及她的背,然後,手自她腋下穿過,將人半提半托起,拖到了自己懷里。
身體被托起放到了一個溫暖的懷里,我睜著無神的雙眼看著傅閑潭,心中很是安靜,「今日是元夕,小清不要氣我現在才來看你。嗯?」
傅閑潭看著她,眼下好濃一團烏青,她是幾天沒有睡覺?臉色也不好比那天晚上的還要差,是病沒有好嗎,鎖緊眉頭,伸手探上她的額頭,冰冷冰涼的,是著涼了嗎?
「小清,人著一輩子會做很多事,鮮血沾滿雙手也是有可能的,但那不是你的錯,你不殺他他就會傷害你,甚至是殺了你,小清,你看著我。」傅閑潭側過她的腦袋,迫使她看過來。
「李富年強搶民女,霸佔良田,欺凌弱小,是惡人,死不足惜,小清你」我眨巴眨巴干澀的眼楮,側過腦袋,伸手環抱住傅閑潭的腰,舒服的挪動挪動腦袋找了個舒服的方位閉眼睡下,鼻尖的淡淡蘭花香還是多年前的味道。
我蠕動嘴唇,輕飄飄的低語︰「傅閑潭你平時用什麼燻香?」
傅閑潭頓了半刻,下一瞬,一口氣輕笑出聲,一手扶上腦袋,一手輕輕的拍著我的後背,嘴角掛著笑,「是玉蘭香,一粒三錢銀子。」
我哦一聲,晃了晃腦袋,「恩,奢侈,你這麼會花錢,我以後怎麼養你啊」
傅閑潭怔愣住,嘴角的笑凝在臉上,「不要緊,我養你」嘆口氣,收緊了手臂。
傅閑潭低頭看著她,感覺著她綿長的呼吸噴薄在自己手臂上,笑著听她發出輕輕的鼾聲,眼楮虛晃的失焦,「小清,我想有一天,我們兩個人浪跡江湖,看遍這大好河山,你若不想走了,我就停下來搭一間茅屋,屋外種滿小白菜,在養一條小福子那樣的狗,好麼?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他們會繞在我們身邊,每一天都一起看日出起落。」
渾濁的月光迷迷蒙蒙的透過監牢唯一的一扇小窗戶灑進來,灑在我的臉上,我睜眼看著那暈黃,對著空曠的只剩下四壁牆面的監牢,嘴角微勾,伸手撫觸有些蛻皮的嘴唇,輕輕的說了句︰「好」
伸手扯著蓋在身上的披風,將冰涼的手伸進溫暖的披風里,縮起腳脖子,閉上眼。
大院的書房透出窗影,劉至明在案前不安的踱步,門打開,劉東閃身進來,心中忐忑不安,「怎麼樣了,人抓到了?」劉至明見到人,提起的心下了一半。
劉東小心翼翼的踹了踹胸口的賬簿,抽出遞過去,「大人、賬簿就拿到一本,李鑰他跑了還有那、那下藥的丫頭被抓了。」劉東一口氣全盤拖出。
劉至明一驚,手里的賬簿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當下大怒,「混賬,這點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丫頭沒死遲早會查到劉東頭上,劉至明一把抽出牆上的掛劍,直直的砍下去。
劉東嚇得屁滾尿流,在地上一滾,跪趴在地上,四肢抖動,腦袋咚咚咚在地上磕起來,哆哆嗦嗦,「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利劍歪砍在桌角,斜看下一塊木桌來,劉東嚇的昏聵,看劉至明眼里動了殺意,忙跪地求饒,「大人,大人,小人知道李鑰在哪,請大人在給小人一次機會。」
「丫頭要是不死,死的就是你,滾下去」劉東連貫帶爬出來書房,大冷的天出了一頭汗,擼了一把臉,趕忙回屋收拾細軟包袱,連夜出逃。他那里知道什麼李鑰在哪里,那丫頭又關在大理寺卿,縱使他三頭六臂也殺不了那下藥的丫鬟。
當下就是逃命要緊。開了後門一路狂奔,夜鳥來的正是時候,見那劉東帶包跑路,腳步輕點一路追了上去。
那劉東此事猶如驚弓之鳥,見夜鳥一個旋身,在他面前飛旋而下,當時就嚇的腿軟站不住,抱緊懷里包袱,哆哆嗦嗦問︰「你你是你要做什麼?」
夜鳥抽刀而出一把架在劉東脖子上,劉東趕緊舉起兩只手,吧嗒一聲跪伏在地,連磕好幾個頭,「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
「想活命?」一把鋼刀架在脖子上,劉東兩股戰戰,連忙點頭。
衛子端沒想到,這麼快就會有收獲,好笑的看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劉東,「代我向劉大人問好。」
「不、、不敢,陛下要小人做什麼?」劉東半抬起頭,戰戰兢兢的問。
衛子端走下來,上好皂靴與冰涼的大理石地面相踫,發出蹬蹬的聲響,每一聲都踩在劉東的心坎上。「好聰明的狗,從你這點朕就能饒你不死。」
劉東高懸的心放下一點,「謝陛下不殺之恩。」
衛子端輕笑,語調一轉,凌厲的掃視過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不過,朕倒是可以讓你將功贖罪」
「陛下要的可是那另一半賬簿?小人定會拼死交給陛下,只盼陛下繞過小人。」劉東眼楮打著轉,有活路可退自然要退。
「這是自然、帶下去」事態能往好的方向發展是好的,衛子端笑著望向微微發白的天幕,長貴輕輕的走過來,「皇上,乘還早,去休息休息吧,不要累壞了身子。」
「恩再過不了幾日她就可以出來了,只是苦了她今年過不了一個好年,那女子也是該死,就讓她替了阮清,斬首午門吧。」
天將曉,薄暮微涼。「這幾天見不到她,心中倒是想她」長貴一笑,「皇上若是想得緊,也是可以去看看阮侍郎的」
「你倒是挺曉得揣度我的心意不可啊,朕是天子,去看一屆臣子是幾個意思」長貴笑著自掌了幾下嘴,笑呵呵的說,「唉呀,奴才這嘴就是吐不出象牙,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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