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尺寸算是量完,我放下酸痛的手臂,心想宮里的衣服就是不一樣,量個尺寸都那麼復雜,我等著喝了一杯茶,衛子端就放我出去。
老者拿著量好的尺寸過來請示,這即是宮里第一件妃子-宮服,那就要小心對待,事事都要詳細問過,衛子端挑了幾塊布帛都不太滿意,手里摩挲著布帛自語到「即是封妃,大紅不可,那就茜素紅吧。秀鈴蘭白玉蘭,她喜歡玉蘭,發冠按妃子常制樣式加些流蘇墜子吧。」
老者拿筆詳細一一記下,末了便笑著告退,衛子端請來的是宮里最好的師傅,一般皇上大婚便由他來制衣,衛子端心滿意足,這樣的特列,她會喜歡的。春宴一過,她便是自己的了。
三月最後一天,起了藥浴,在桶里燻了一個時辰,裹上布帛,拿來了那件新制的春衫,春衫上身,藥菊眼楮亮了亮,暗嘆,「公子好漂亮啊,這+.++件衫子真好看。」
銀色暗紋織錦,外罩白色流雲紗,確實好看!我在鏡子前來回流連,又叫藥菊拿來綠色墜子掛在空落落的腰間,恩,完美!
「公子路上小心些啊,宴上不要喝太多酒。」我點點頭坐在馬車里朝外面站著的一行人告別。入了望月閣,遠遠就看見梓墨風流的一抹背影,我連忙喊住,「梓墨兄!」他自一片杏花里回頭,笑的是墨跡輕點,扇子搖著輕風帶白花。
他停住上下看我一回,小著說︰「小清今日是要艷壓全場?」嘿嘿,好看吧,我拉著衣袍在他面前晃蕩,「不錯吧,我也覺得不錯 。」
他扇子骨低著下巴,又巡視一眼,嘖嘖幾聲,「若為女子,唉,定是禍國殃民。」
哎呀,這麼說就太過啦,我笑呵呵的拍拍他的手臂,得意風流的走。「嘿嘿,走吧走吧。」
遞了名帖,太監笑著領路,走了一半還沒停下來,與梓墨錯開身來,我看梓墨,梓墨也奇怪,我拉住那太監,「哎哎,公公,是不是走錯啦,前邊的位子不是我小七品坐的。」
小太監滿眼帶笑,解釋道;「陛下有旨賜侍讀阮清于御座伴身旁。」
我啊一聲,這是要和皇帝並排坐啊,又回過神來,那不是離傅閑潭很近,也好也好。我在一片探究的目光中,浩浩蕩蕩的坐到了御座下首,我沖傅閑潭挑挑眉毛,快看快看,我離你不遠哦。
他斂袖子擋住臉喝酒,看著他彎下去的眼角,我的得意的笑了笑,端來一杯酒前去敬他,「臣,敬丞相一杯薄酒。」
他借著視線的遮掩,一把拉住我的袖子,與我交頭接耳,「小清是不是使了美人計?怎麼到前面來了?」我用力在他手臂上一旋,咬牙切齒的說。「那里比的過傅大哥的美男計,公主都成為了裙下臣。」
我扯開袖子笑的滿面春風的回來位子,看著他一臉糾結,很是歡快,又偷眼看南楚那邊,果不其然,卓雅正撅著一張小嘴恨恨的看著我。我一斂袖子,假裝喝酒,不看她。
半晌,人臣滿坐,太監尖著嗓子喊道「陛下到」,我起身隨著大家一起迎拜,「臣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衛子端喊了一句眾卿平身,我一把彎起老腰,坐到了位子上,衛子端端起酒杯說了一些吉祥話,我也跟著站起來端酒,一番客套,宴會進入高——潮,歌舞禮樂一齊進來,大家吃吃喝喝好不熱鬧。
我看著台下的舞娘,手里端著酒杯暢飲,一舞方畢又來一舞,就這樣看了好幾場舞樂之後,有人坐不住了,卓雅紅著臉,不知是酒熱的還是激動的。遙遙的站起來,大聲的說。「卓雅萬里來北宴,見了北晏你民風淳樸,國民富饒,深深為北晏痴迷,又傾心與北宴一男子,卓雅願陛下賜起良緣。」
殿下寂靜下來,南楚果然是開放之地,女子竟當面求親,也不知這南楚公主看上了哪家公子。傅閑潭眉一皺,遠遠的看著卓雅。
我看一眼傅閑潭又看一眼卓雅,心中一氣,端起酒杯就灌了下去。哼,爛桃花,都來求親了看你怎麼辦。衛子端眉一挑,哦一聲,看著那不過十五的卓雅,笑著說︰「南楚公主願意嫁與北晏是北宴的福氣,不知公主心儀何人,朕定會賜其良緣。」
卓雅臉色一喜,期期艾艾的看著傅閑潭,紅著臉龐抬頭說︰「是北晏的丞相,傅閑潭。」
衛子端臉露玩味,嘴角一勾看向傅閑潭,「哦,竟然是朕的丞相,只是不知丞相是何意啊?」
眾人感嘆,一齊看向傅閑潭,傅閑潭起身。行禮告罪。「臣,怕是無法答應卓雅公主,臣心中已有心儀之人,已是永生不負卿。」
卓雅歡喜的臉一跨,紅著眼眶看傅閑潭,親耳听見還是會心痛。衛子端輕輕嗤笑一聲,看著卓雅道「丞相無意啊,公子可還要嫁之。」
衛子端心中暗暗的等著卓雅,只要卓雅想嫁,他便賜婚。幾方目光看過來,卓雅倔強的揚起腦袋,又看著傅閑潭一臉的決絕,心下一痛,淡淡道,「即是無意,我也是錯付了真心,罷了。」
衛子端沒等來想要的答案,揮揮手就此作罷。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剛剛的風波如石沉大海,在無波瀾。台下的舞姬上來,執劍跳了一支氣勢磅礡的劍舞,一曲終了,剛提裙堪堪告退。
境地一簇激發,所有的一切都在轉瞬間發生,眾人怵然起身離座,面帶驚慌,只見那人手里舉劍,足尖踏浪輕點,橫飛上殿,我瞪大雙眼,看著那劍沖上來,太監的尖吼,「刺客!有刺客,保護皇上!」殿下群臣的疾呼。如風過耳。
噗嗤,利劍入肉,我看著眼前遞下的鮮血一滴兩滴然後如開閘的洪水在也止不住,我的瞳孔里是驚恐,害怕,手用力捂住胸口,那血還是從指尖留下,眼淚瞬間決堤,我大喊,「傅閑潭!」
侍衛一涌而上,將那刺客當場砍斷頭顱,他像斷了線的風箏滑落在我懷里,我顫抖拿著雙手捂住他的傷口擁住他的身軀,嘴唇也在發抖,「太醫!快叫太醫!傅閑潭?」
衛子端被隔開在叢叢人群里,袖子里的手緊緊握住。他沒想到傅閑潭會沖過來替阮清擋那一劍,這一劍本不致死,但他死了也好,嘴角不知不覺的微微勾起,卻在看見她驚恐慘白的臉時,心中漾起一絲痛楚與嫉妒。
卓雅嚇得已經癱倒在地,看清那血時,才慌張的趕人去叫太醫。我顫抖著身體,感受到了這半輩子第一次這樣無邊無際的恐懼,他的手在我手里漸漸冰冷,我的心因為那無邊的恐懼而混亂的跳動。
太醫匆忙過來,我怒吼,「救他!」止血散一把灑在傷口,我不敢移開手,一動就涌出更多的血。太醫白著臉,讓我松開手,我不敢,嘴唇發白的說,好。血止住,他被人抬走,我看著手上的鮮血,抬起僵硬的腳跟上去。
衛子端一把拉住我的手,我用力揮開,「放手!」
他冷冷的說,「你受傷了。」我低頭看自己在他手中顫抖的手,上面是捂住傷口時的劃傷,但我沒看見傷口,看見的是他留在我手里的鮮血,急著要掙月兌開去看傅閑潭。「放開!」
衛子端眉頭皺起,抓的更緊,我寒寒的用盡全力揮開他的手,跟著一地的鮮血走了出去。
我听見了我的心在說,他若死了,我便也去死!
屋內的血腥之氣彌散開來,太醫臉色焦急,始終不敢拔胸口處的那一把劍,卓雅在旁邊低泣,畢竟只有十五歲,生死這樣的事沒經歷過,望月閣燈火通明,每個人臉上都是焦急或恐慌的樣子。
我推開旁邊的人,卓雅看見我哭著怒罵,「是你,都是你!為什麼中劍的不是你!」我用盡了勇氣撥開人群去看,他的臉色好蒼白,這不是我的傅閑潭,傷口在流血,我著急的問︰「為什麼不止血?」
太醫急的手足無措說︰「劍離心口太近,不敢拔啊!」不敢拔?難道就這樣讓他流血而死嗎,「阮大人不要著急,會又辦法的!」
太醫又撒了一把止血散,突然一拍腦袋說︰「有了有了,若是有武功高強之人來護住心脈,說不定就有救了。」
我猛然抬頭,武功高強的人,夜鳥!夜鳥一定可以!
「有人!我去找!」我發了瘋似得從人群里從出來,一路飛奔去隔壁的大殿,衛子端!門口的太監擋住我的去路,我一把推開,衛子端正坐在那里喝茶,看見我才緩緩的抬起頭問︰「人沒了?」
我搖頭,在他面前跪下,「請皇上救他一命!」
他輕笑,放下手里的茶盞,「我?我又不是太醫,怎麼救?」他說的平靜又無情。
「求皇上讓夜鳥救他,夜鳥一定可以!皇上?」我跪在面仰起頭看著他,「呵,為什麼?」他嘴角帶著笑,笑的溫潤冷漠。
我皺眉眼楮里沒有眼淚,只有懇求,「他是您的臣子,是忠臣,難道這樣還不能讓皇上救他?」我已經是哽咽的說完,只求他能救他。
他不在笑,看著我沉思,一指捏起我的下顎,「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想要什麼?可以,拿東西給我換,只要我覺得值得!」
我的心像落入無邊的黑暗,身體癱軟的坐下,我低著頭,眼角劃過一抹決絕的淚水,無聲的點頭,「只要我能給的,皇上都拿去,只要皇上覺得值得!求皇上救他!」
他的身體似乎在微微的發抖,是氣憤或者是激動,我不知道,他一把把桌子上的茶杯掃在地上,冷笑出聲,「夜鳥,你去看看!」
他對著空中大聲說了一句,我並沒有看見夜鳥,但他一定已經去了,我提著的心放下,直起跪著的膝蓋,低頭在他面前站起來。
我感覺到他走動時在我面前帶動的風,以及身上尊貴的龍涎香。他緊緊的立在我的面前,手指抽動腰間的流蘇,那里在來的時候被藥菊系了一個蝴蝶結。時間仿佛被滯留,腰帶松松的自腰間落下。
他很緊張,鼻尖的鼻息顫動的噴薄在我的臉頰上,然後是外面的薄紗,銀色的暗紋錦衣,最後是月牙白的裘衣,他的手在衣領出停頓了一會兒。
然後毫不猶豫的捏著兩根手指自肩膀處退了下去,我眼中慢慢蓄起了薄薄的眼淚,裘衣被推下,我胸膛開始輕微的起伏,他大概沒有解過這樣的裹胸,半天也解不開,最後氣餒,擁抱住幾經赤—luo的身體。
冰涼而僵硬的龍袍扎的皮膚微微的疼痛,他是冷的,冷的手心,冷的唇,甚至連噴薄出來的氣息也是微涼的。他緩慢的吻著脖子處細女敕的皮膚,然後氣息萎亂用力的開始撕咬。
我是熱的,至少眼淚是熱的,也許還燙傷了他,燙的他停下狂亂的撕咬,抬起略有些傷感,卻帶滿的眼楮,無聲的看著我,然後冰涼的手指撫上我的臉龐,拭去我的淚,他的薄唇吻著淚痕,吻上我的唇,那里似乎有著致命的誘惑,吸引著他的深入與探索,早已經說過,我在與他的唇舌中是戰敗方,所以如今也是。
但在這次離去時他拿走了戰利品,他用他的尾齒咬破了我的唇舌,帶著沾染我的骨血的冰吻憤然離開。身後的門踫的一聲被踢開,門外的夜風襲來,然後門被關上,我似乎得到了一絲生機,頹然的擁住身體癱倒下去,我不明白自己的眼淚從何而來,但它們卻是決堤了。
我飛快的搽干淨眼淚,穿上衣服,破門而出,沖去了望月閣,這里已經不在擁擠,太醫也只有一兩個,夜鳥完成了他的任務,那里只有一個人,傅閑潭,他的胸口纏著白色的繃帶,安安穩穩的躺在塌上休息,我輸出一口氣,走上前,捂住他放在床沿上溫暖蒼白的手。
疲憊的枕著他的手與他一起長眠。我想在他的身邊是不用擔心自己被別人趕的。
祥瑞宮的門是被踢開的,祥嬪嚇了一跳,剛在睡夢中幽幽轉醒,就被人一把提起來,然後身體一冷,那人就那樣無情進入,沒有絲毫的濕潤,傳來的刺痛讓祥嬪驚呼出聲,隨著最原始的律動,一切又和諧起來,吟呻慢慢從兩人嘴里闖出來。
祥嬪想抬起臉看她身上的那個人,他卻別扭的拿手按住她的臉,不讓自己看見,一陣痙攣,他到達頂峰,他擁住懷里的女人,臉貼在她的脖頸處,囈語的問她,「你愛我嗎?」。
祥嬪一怔,笑著抬起汗津津的臉︰「皇上,臣妾當然是愛皇上的,皇上怎麼了?」衛子端喟嘆的一笑,自然是愛他的,這天下的女子都是愛他的,她也是會愛自己的吧。
「那你願意為了我去死嗎?」。衛子端冷冷的話下了祥嬪一跳,結巴一下,立馬表明心意,「皇,皇上,臣妾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自然願意。」
衛子端哈哈大笑,反身下床,「長貴!」長貴戰戰兢兢的低頭進來,笑著問︰「听皇上吩咐。」
衛子端扣著身上的腰帶,一步跨出門,「封妃,進祥嬪為祥妃。」他的聲音擲地有聲的留在祥嬪的耳朵里,半晌才反應過來,歡天喜地的跪拜心里,「臣妾謝皇上。」
祥瑞宮上下一片歡天喜地,宮人過來詢問事宜,問是不是用新做的那件妃**服,長貴看著衛子端的臉使了使眼色,那宮人知道說錯了話趕緊告罪。
安衛子端還是冷冷的說了一句,「拖出去。」長貴有些擔憂的看著衛子端,衛子端一如往常,吩咐了下去,一切從簡,直接記冊就好,不辦封妃大典。饒是這樣,也夠祥瑞宮的人高興了畢竟是開朝一來第一位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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