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弟這般,她能夠不離不棄,我也是感動不已。」宋楚看了眼宋年,他正在吃一塊桂花糕,滿身滿嘴都是碎屑,我能看見宋楚看宋年時眼中的無奈和憂慮。
閑聊半天,我也該走了,宋年撐著臉蛋早已昏昏欲睡,我起身行禮,「總之是多謝令弟了,那我們就回去了。」宋楚吩咐了丫鬟帶宋年回去,又出來送我們回了院子。我憤憤的說,「我看啊,始作俑者一定是喬荷,因愛生恨什麼的。」
藥菊和杏雨兩個人正在比刺繡,杏雨听見我這麼說,笑著放下手里的繡活,過來給我倒了杯水,「公子也別立馬就不平起來,奴家听大公子說過,凡事不可看表面,浮在湖面的是一角,沉在湖底的可是一棟。」
我咽下一口水,勾嘴一笑,眼角挑過來調笑她,「嘖嘖嘖,這才幾天吶,又開始痴心不改了?哎呀,子端兄也是人見人愛啊,是吧,`.``藥菊!」藥菊和我相視一眼,捂著嘴也笑起來,不顧杏雨一張臉又羞又怒,「公子可不知道,這還不止呢,某女子啊,天天念叨著,天熱的這般嚇人,大公子又飲食不調,瘦了好些,好心疼呢~」
我兩個哈哈大笑,杏雨羞窘著臉走過去輕輕拍打藥菊,「哎呀,我何時說過這樣的話,莫要和公子串通欺負奴家!」我早已笑的捂肚子了,上氣不接下氣的揮了揮手,「罷了罷了,不笑你就是!」
晌午,我沒出屋,那邊派人將飯菜送到了我房間里來,藥菊杏雨和我一起吃,沒什麼外人都是不講什麼規矩的,桌上那盤醬菜眼蘿卜,大夏天吃起來特別開胃,我動了好幾次筷子都是那腌蘿卜,杏雨看我喜歡,笑著說,「公子喜歡那腌蘿卜?」
「是啊,挺好吃!」他笑了笑,「公子喜歡,那回京的時候杏雨給公子呆帶上一點吧,這可是雁門的特色菜呢。」我點了點頭,說好,忽然想起杏雨是來雁門的時候喬嘉還沒死呢,便問,「杏雨啊,你來雁門的時候喬家還沒出事對吧,跟我說說怎麼回事啊。」
杏雨一听,有些驚異,「公子想知道什麼?杏雨知道的其實也不多呢。」我拿著筷子的手一頓,看了她一眼,半晌說道,「就說你知道的。」
杏雨想了想,沒有猶豫的說,「其實杏雨也不太清楚,早年來的時候,听說宋家少爺和喬家小姐是人人羨慕的璧人,親都定了,可不到一年,喬家小姐就自縊了,那時滿城風雨,說喬家小姐和人私通,可這事也沒有證據,就是些瘋言瘋語,但跟多人說喬家小姐是被人玷污了,想不開才死的呢,後來的事公子也知道了。杏雨知道的就這些。」
我點了點頭,這和夜鳥說的沒有什麼出路。杏雨站起來沖著門外喊了一句,「大公子!」我回頭看過去,「怎麼了」他神色有些凝重,杏雨和藥菊退出門外,「有人死了,這是第二起。」
第二起?我有些糊涂,那是還有第一起?他坐下來,「還記得我們來時喝茶的那個酒樓嗎,聚賢酒樓。」我點頭,還是不明白,「有個人喝醉了,說見過喬嘉,那是第一起命案,只是我們不知道,現在又有人死了,也曾說見過喬嘉。」
我一字一句的總算听明白,也想起了那天旁邊發酒瘋的那個人,當是那些人的表情只能說命案很久以前就有了,這也不是兩起,「不止。」他皺眉頷首,「你近日不要亂走,夜鳥不在。」衛子端回去之後,我在府里閑逛了一天,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已近傍晚,這條小路上幾乎沒什麼人,那人出現的詭異,把我嚇了一跳,醬色布衣,年歲看起來不小了,雖然佝僂著腰,但是很瘦很高,他走的很快但是不穩,身子一下一下的上下顛簸著,原來是跛腳。我快步跟上去,人卻不見了。
我停下,身後有陌生的人氣侵襲過來,我迅速回身,卻還是遲了,那人一手卡住我脖子推到牆壁,我瞪大眼楮,艱難的吞咽口水,那人的臉在黃昏天下隱現,那雙三角眼野獸一般,看見我的臉卻閃了閃,鷹鉤鼻里噴出氣流,這個人殺氣很重,而且我覺得他認識我。
他猶豫了一下,下一秒,我脖頸一痛,眼前漆黑一片,許久,床上的人唰的一下猛然起來,「不要!」我尖叫出聲,胸口劇烈起伏,脖頸一片疼痛,「公子,你醒啦!嚇死藥菊了!」藥菊蹲在床邊,眼眶微紅,一臉焦急,我茫然四顧,那人把我打昏了卻沒有傷害我。
「去,叫大公子過來。算了,我還是自己去。」我爬起來穿衣服,脖頸一片痛疼,「公子都這樣了,還去哪啊,大公子他和宋大人在一塊呢。公子,杏雨她」藥菊拉著我急要哭。
「我沒事。」我揮開藥菊的手,打斷她的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人走的那條路,去的那個地方,是梔子園沒錯,我一路暈暈潰潰的讓小丫鬟帶路,到了前廳,看見了一圈人,衛子端皺眉的看過來,我眼光一掃,腳步停頓下來,看著人群角落喬荷身邊那個低著頭的男人,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楮。
但下一刻,眼光又被大廳上白布蓋著的東西吸引,我心一顫,越跳越快,又抬頭看他們的臉色,蹲,微微抖著手要掀開,衛子端一步跨過來,拉過我的手,「別看。」我推開,定定的看著那人形。瞪著眼楮還是掀開,那嬌艷的容顏如今只有青白。杏雨死了!
天空一片白光霹靂下來,在黑洞洞的夜空割開一片丑陋傷口。衛子端說,「凶手行凶時被人發現,走的匆忙。留在胸口留下了證據。」是府里的人行凶,留下了證據,我沉默,抬頭惡狠狠的瞪著喬荷,「是她!人是他殺的!」現場一時混亂起來,喬荷無辜的臉驚詫的看過來,直說冤枉。
宋楚一臉煩躁的斥責喬荷,「閉嘴。」衛子端的眼光隨著我看過去,一把拉住我的手,我暴動的心停下來。他說,「記住杏雨跟你說的話。」
我一滯,看著那冰冷僵硬的尸體。大廳氣氛冷滯詭異,所有人都在等著凶手,不管等多久,他都逃不掉,今晚他不來,明日驗尸結果就能公布,留下的證據就是呈堂證供。
更聲過了兩巡,大廳里的燭火剪了好幾次燭心,喬荷看了眼眾人抿了丫鬟去後廚那點心茶水,我對她的敵意顯而易見,她還是笑的溫婉的親自端茶遞水,「不知道大人為何對奴家誤解,但奴家真的沒有做過,大人相信奴家。」
她假惺惺的樣子讓我憤怒,一把推開她的手,她尖利的指甲卻抓破了我的皮肉,白皙的手背上瞬間兩條血印。她驚呼,手上帕子蓋過來,我厭惡的用力推開。場面再度混亂起來,「哎呦!哎呦肚子痛!」幾聲尖叫傳來,一群人捂住肚子大叫,我心一驚,有人下藥。來不及反應,眼前一黑就暈潰過去。
衙役捂著肚子跑開,宋楚滿頭大汗的捂住肚子喊,「別走,你們」衛子端身上冷汗淋灕,接過夜鳥遞過來的丹藥,抱著地上的人也喂了一顆。我醒過來時大廳混亂方歇。我撐著桌子,看著衛子端,他點點頭,走到尸體旁邊,掀開白布一看,嘴角嗤笑,「證據被拿走了!」
「啊,那怎麼辦!」
「證據沒了」
宋楚臉色發白,「如今怎麼辦,定是趁亂」衛子端繞著人群轉了一圈,漫不經心的說,「各位,人既然都到齊了,那就可以開始了!」
「殺死杏雨的人,二夫人是你吧!」一陣細語,伴隨著喬荷的聲音響起,「這位公子是冤枉奴家了,想問奴家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可能殺人呢!」我輕笑出聲,看一眼衛子端,「哈,那夫人敢把手生出來嗎?」。
眾人看過去,喬荷袖子里的手握緊,半晌生了出來,眾人竊竊私語,看著喬荷掌心里的紅印。我扶著桌子站起來,「杏雨身上有證據是假的,目的是引出凶手,胸口早放好紅漆,鬼迷心竅的人一定不會放過剛才的機會,手上有紅印的必定是凶手。」
「大人真是愛開玩笑,這只是奴家不下心弄到的胭脂,憑這一點就想說奴家是凶手?那他手里的怎麼算?」喬荷一把拖出邊上跛腳的男人,我盯著那人不說話,喬荷冷笑的說,「順良,給他們看看。大人順良是我喬家的管家,我不可能做引火燒身的事,他是我僕人,我們兩個手上都有印記,這不是陷害是什麼?」
「陷害?呵,凶手就是你們,我今日昏倒,打昏我的就是這個人,他鬼鬼祟祟的回你院子,不是你指使的又是誰!」喬荷面目猙獰,不復溫柔大氣,突然指著宋楚說,「你也知情?宋楚!你也想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