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智多星 第二十八章

作者 ︰ 簡瓔

杜確注意到她的小臉一下子變得蒼白,烏黑的眸子失去了光采,這驗證了他所思無誤,她不是仙人,她只是一個凡人。

一個凡人又怎麼經得起火燒?她自然會害怕了。

「是啊,一定要燒燒看,燒燒才能知道是仙是妖。」杜鵑藏不住眼里的痛快,她是巴不得崔鶯鶯被燒死,她對她恨極,毫不掩飾的落井下石。

杜確冷然的看著她,「明日你就啟程回去洛陽。」

杜鵑很不服氣,「是軍師所言,又不是妹妹說的,哥哥為何對妹妹撒氣?況且妹妹這麼說並無惡意,這是為了眾人著想,若崔小姐真是妖,留一個妖孽在這豈不是危害了將軍府?」

杜確半點不留情面,冷冷看著杜鵑,「何人是崔小姐?叫大嫂。」

杜鵑跺腳,懊惱道︰「哥哥,如今卦盤都裂了,你還要袒護她嗎?」她就是不叫大嫂,叫了大嫂,那身分就定了,要叫也是叫姊姊,對于當杜確的妾室,她還沒死心。

「卜的是兩個人,卦盤裂了,怎麼不燒一燒我?」杜確的聲音冷靜到幾近冷酷。

杜鵑滿臉震驚,「哥哥!」

「燒我好了。」李天站了出來,一本正經地道︰「我是妖,燒我好了,我娘常說我是冤家妖孽,她倒了八輩子霉才會生出我來。」

蕭探月見他用心良苦地打圓場,便干笑了兩聲道︰「好巧,我老娘也常說我是不成材的孽子,那我也同你一起燒一燒好了,看會不會現出妖孽原形。」

「胡鬧!」杜確喝斥一聲,旋即看向諸葛燁,目光亮得有些銳利。「諸葛,我對你著實失望,身為軍師,竟在此妖言惑眾,以後萬不可如此。」

諸葛燁臉上一僵,心中刮起狂風暴雨。

為了袒護崔鶯鶯,杜確竟不惜與他撕破臉?

事實上,杜確打壓他幾句並非為了袒護,是提點諸葛燁要知分寸,身為軍師不是只要聰明才智,更要審時度勢,方才那些話若是私下說,他不怪他,明面上說太不智。

拂曉,將軍府後山校場的密林之後,有三百新兵苗子正在整齊列隊。

崔鶯鶯一身夜行衣的勁裝打扮,長發高束,悠然地步上高台。「眾兵士听令!目標山頂,時間兩刻鐘,跑步前進!」

「是!」

經過幾天的相處,他們已經很習慣崔鶯鶯的練兵方式了,一听到指令,他們便浩浩蕩蕩地朝山頂奔去。

初升的朝陽照在崔鶯鶯身上,她蹙眉凝視遠去的隊伍,看了一眼地上的沙漏,心想今日非得要他們在兩刻鐘之內攻頂不可。

其實因為杜家軍嚴格的軍紀,她練兵的事還算順利,可是她心里總是浮動不安。

卦盤破裂之事都過了好幾日,她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雖然那一日以諸葛燁妖言惑眾收場,但她知道諸葛燁並沒有錯算,她真的是妖,如果將來又有哪個神算來拆穿她的真面目該怎麼辦?

「你如此分心,要如何勝過穆芷?」

不知何時,杜確來到她的身邊。

崔鶯鶯側頭看他。他也有很多軍務,但仿佛看出她的不安,每日還是會分出時間來看看她。說也奇怪,只要看到他出現,她的心就會稍稍安定下來,他的存在,給了她很大的力量。

「你們不是說好了要讓我贏?」她笑了笑,手主動穿過他的手,與他十指交扣,還晃了一晃。她知道自己這舉動實在是對他依戀無限啊,但此時此刻,她想這麼做。

是的,她確實怕了,真真實實的感到害怕,若是葛諸燁不服氣,非要證實她是妖不可,她的來歷是經不起考驗的。

杜確喜歡她這般的依戀,但心里也十分了然她的轉變是從卜卦那日開始,她患得患失,相當嚴重。

但他並沒有提起卜卦之事,只道︰「那也得你練的兵爭氣,破綻若是太多,我們想讓你勝也沒法子。」

她抬起眉睫,颯爽一笑,「放心吧!不必作弊,我勝得了穆芷。」

她不是說說而已,她對自己有信心,她可是局里有始以來最強的女特務,要訓練一支能贏過穆芷的隊伍,不能說輕而易舉,但也絕非難事。

她下了決心,苦的就是被她挑中的那三百新兵了。

原先他們以為被夫人挑中,肯定是樂得輕松,後來再見到如花似玉的夫人時,他們更是篤定這場比賽只是裝裝樣子罷了,到時讓穆將軍贏就是,穆將軍脾氣不好,可不能贏了她,讓她不高興。

卻沒想到,第一天他們就嘗到了苦頭,如花似玉的夫人非但不是軟柿子,簡直就是硬石頭,毫無情面可講。

也不知道她哪來的想法,讓他們把沙袋綁在腰上、腿上跑十里地,還讓他們二百個大男人做滑稽的蹲跳前進、徒手攀岩,夜里甚至要訓練他們的夜視能力,在黑燈瞎火里做夜間攀爬,連每日三餐吃什麼都有規矩,尤其不得飲酒,入睡跟起床時辰都得照表操課,搞得他們人人心里都在打鼓,不知道遇上了什麼怪胎。

雖然練兵場棒開了,但士兵眾多,難免七嘴八舌,崔鶯鶯的練兵方式傳到了穆芷耳里,她自然是嗤之以鼻。

她當練兵是在訓練築城的粗工嗎?不教戰場搏殺之術、不教行軍布陣之法,她根本一點都不懂得練兵,會與她訂下比賽不過是想在杜確面前出頭罷了,不知死活的千金大小姐,她會讓崔鶯鶯從此不敢在她面前抬著頭走路。

「啊嚏!」睡夢中的崔鶯鶯打了個噴嚏,是誰在罵她啊?「列隊跑步,時間超過一刻鐘的,全部給我做一百下蛙跳。」

杜確覺得好笑,她差點掉下床,他把她撈回來,固定在懷里,看著熟睡的她,他唇邊笑意更深了。

夢話還說的這般鏗鏘有力連帶揮舞動作的也真是少見了。

她手下的三百新兵抱怨她餐餐只給米飯、牛肉、雞蛋、青菜,雞蛋規定要拌飯生吃,他們想吃鹵肉、鹵雞蛋,也想吃點魚啊,但沒人敢向她爭取。

他和耿雲曾在遠處看過她練兵,一開始他們都深感驚訝,並不明白她讓新兵們疲憊不堪、叫苦連天的理由,但她臉上自信的鋒芒讓他們相信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觀看了幾日之後,他與耿雲都明白了。

她在加強單兵作戰能力。

她所訓練的士兵,在兩軍對戰時或許並不算強大,但若是需要潛入敵營偵察,暗中破壞,甚至是綁架暗殺時,便會發揮極大效果。

「人家是因材施教,咱們是因教施材。」耿雲當下一笑,「老大,我知道要出何題目了。」

杜確沒有問,他相信耿雲知道怎麼做能令崔鶯鶯萬無一失的取勝,反正他們的目的不是要幫她贏過穆芷,而是要讓穆芷明白強化防御的重要性。

半個月過去,崔鶯鶯女魔頭的綽號不徑而走,與穆芷的女暴君相對應。

很快的,一個月屆滿,明天就是比賽日。

晚膳時,一桌豐富的佳肴擺在眾人面前,光看便覺得色香味全了。

蕭探月吹了記口哨。「怎麼回事?有何事要慶祝嗎?」

陶氏笑吟吟地道︰「蕭前鋒多吃點,這都是我們家鵑兒的手藝,我們鵑兒不只燒得一手好菜,做衣裳也是半點不輸繡娘,到哪里找這麼好的姑娘啊,蕭前鋒,你說是不是啊?」

在將軍府住了一個月,她發現崔鶯鶯廚藝跟繡活都不行,成親至今,沒為夫君做過一件衣裳一雙鞋,也沒做過一頓飯給他們兩老吃,說起來,真可以叫做不孝媳婦了,這種媳婦若是肚皮再不爭氣,那麼休了也是合情合理,到時候鵑兒為後妻也沒人會說話了。

「鵑姑娘確實極好,打著燈籠都找不到。」蕭探月笑嘻嘻地道︰「這樣好的姑娘,不知道要如何極品的奇男子才配得上,將軍府里肯定是沒有的,恐怕是要到外頭去尋了。」

听到前面的溢美之詞,陶氏笑得闔不攏嘴,但听到最後,陶氏臉色就不好看了。

什麼叫將軍府里肯定沒有?人選明明就在將軍府里,這蕭前鋒也太不會做人了,當真是越看越討厭。

「我來嘗嘗。」耿雲舉箸,嘗了一口贊道︰「鵑姑娘好手藝。」

杜鵑笑逐顏開,「耿大哥謬贊了。」

她忙著為杜確布菜,殷勤地挾了一筷子清蒸魚到杜確碗里,柔情似水地說︰「哥哥,這是你最喜歡的,多吃一點。」

杜確沒吃那塊魚,只淡淡地說道「不必忙了,我自己來就行,你做飯也辛苦了,自己多吃點。」

杜鵑嬌羞地垂了眼睫,「不辛苦,一點兒都不辛苦,能夠為哥哥做飯,是鵑兒最幸福的事。」

怕她辛苦,他這是在關心她!娘幫她出這個做飯的主意真是太好了,不但可以在眾人面前展現手藝,還可以讓崔鶯鶯明白身為一個女人只會練兵不會做廚房里的事是不行的。

崔鶯鶯身為一個千金小姐,居然連煮頓飯和繡活都不會,她羞不羞?還好意思佔著將軍夫人的位置不放,真是厚顏。

紅娘在崔鶯鶯身後站著伺候,看見杜鵑裝模作樣還巴著杜確左邊的位子不放,忍不住說道︰「鵑姑娘這話說的有點偏了,飯是做給大家吃的,怎會是為了將軍做飯呢?」

杜鵑狠狠地瞪紅娘,「你是什麼身分,這里有你說話的余地?」

紅娘也不是省油的燈,回道︰「我的身分是我家小姐的貼身丫鬟,至于有沒有說話的余地,我家小姐說了算。」

杜鵑氣急敗壞的道︰「哥哥!一個下人如此囂張,哥哥不嚴懲這刁奴,如何服眾?」

紅娘抬頭挺胸,理直氣壯道︰「鵑姑娘可要搞清楚,我是我家小姐的貼身丫鬟,不是將軍府的下人,就如同你是將軍的妹妹,不是將軍府的小姐一樣。」

杜鵑眼里冒火,再也裝不了溫柔,「你給我住口!」

李天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我還以為鵑姑娘很溫柔……」

「你、你說什麼?」杜鵑對于自己的失態也很著惱,「若不是這丫鬟目中無人,我又哪里會發火?我是很溫柔的人,可難道遇到令我不悅的事,我一點都不能生氣嗎?」

眾人頓覺好笑,哪有人說自己很溫柔的,可在座誰也沒接話,算是給杜氏夫婦一個面子,他們是杜確的父母,又極為疼愛杜鵑,大家何必給杜鵑難看。

「鵑姑娘,你這是在對我發火嗎?」李天很是委屈地道︰「我又沒有說鵑姑娘不能生氣,我只是以為鵑姑娘是個性子溫和的人,想來是我錯了,你想氣就盡避氣吧,我閉嘴就是。」

見他越描越黑,杜鵑也越听越惱,急于澄清自己不是個壞脾氣的姑娘,「我並非那個意思,你為何如此污蔑我?到底是何居心?」

紅娘倒是笑了,「什麼居心啊,人家又沒說錯,你想氣就盡避氣吧,別再裝了,裝久了可是會生病的。」

這個李天夠沒眼力,不過還挺順眼的,誤打誤撞跟她一起氣杜鵑,大快人心。

此時,一個聲音懶洋洋地道︰「別吵了紅娘,湊合著吃吧,吃完我還有事要做,沒空听你們吵架。」

湊合著吃?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說話的崔鶯鶯,杜鵑更是氣到快咬碎了牙。

她這意思是不好吃?很難吃?勉強吃?

在大伙納悶之時,杜確憐惜的模了模她的頭,「待會還要做最後的操練吧?你多吃一點才有力氣。」

眾人瞠目結舌地看著杜確,只見他把一只大雞腿挾到崔鶯鶯碗中。

她腿那麼細,他莫名的擔心起她可能在生肖競賽中跌倒,必須從現在就開始補補身子。

天庭瑤池邊,玉帝看戲看得津津有味,他玩味地搓了搓下巴,對一同看戲的月老說道︰「所以,我們家亥豬小子不是擔心會輸了競賽,而是擔心那丫頭的腿會跌倒受傷是吧?」

月老笑咪咪地道︰「正是如此啊,玉帝!」

玉帝看得目不轉楮,「月老,他們的紅線給系牢了吧?」

月老笑意更深,「回玉帝的話,系得牢牢的,就算狂風暴雨也不會吹散。」

玉帝咬了一口蟠桃,呵呵地笑,「原來孩子們身陷情網是如此有趣,早該讓他們下去的,待會兒咱們再看看其他孩子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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