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淡淡,幾何寂寥。
時值戌時,暉仁宮的寢院里燃起了淡淡的燭光。
一張攤開的宣紙,一支沾墨的毛筆,沐扶夕站于台案之後,慢慢落下了手中的鼻尖。
濃韻的墨汁隨著她的力道逐漸在宣紙上成形出字,不過是洋洋灑灑的幾行字,卻是刺疼了站在一邊正在磨墨的孀華。
抬眼看著仍舊專心寫字的沐扶夕,孀華動了動唇,可除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之外,竟是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孀華。」沐扶夕听聞,不曾抬眼,輕輕開口︰「我知你多有感慨,但明日當著娘親的面,你切莫露出這般讓娘親掛心的樣子。」
孀華一愣︰「夫人明日會進……?」沒等把話說完,回神的孀華當即紅了眼眶,一雙眼滿是疼楚的看著沐扶夕,聲音難免抱不平︰「太子怎能如此?先帝才剛剛駕崩,便讓小姐以沐氏一族的名義扶持他登基,怪我以前看錯了他!」
孀華從小跟在沐扶夕的身邊,本就心思敏銳的她跟在沐扶夕的身邊久了便是更加的細膩,如今沐扶夕只說了一句話而已,她便是已經猜出了其中的因由。
只不過這種猜測讓她的心里很不舒服,因為她一直覺得太子與小姐之間的感情是最為單純的,不參任何的雜質。
「放肆!」沐扶夕聲音一凜,口氣難免銳利,孀華一個惶恐,當即跪在了地上︰「小姐消消氣,奴婢只是為了小姐不值得。」
對于孀華的下跪,沐扶夕沒有任何的表情,雙目仍舊看著眼前的宣紙,下筆穩重字體嫻熟︰「太子就是太子,豈能是你能直呼用他字的?況且我是受了皇後的釵,不是太子的釵。」
「小姐的意思是皇後娘娘她……?」孀華有些震驚︰「可皇後娘娘那般的疼愛于小姐,又怎麼會?」
「孀華,我一直以為你的心思細膩,但是現在看來,你只是比婉晴的心思細膩了些。」沐扶夕幽幽的嘆了口氣,收回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手臂,翻轉手腕將毛筆放在了筆格上︰「你下去吧,我累了。」
孀華知道平時小姐的脾氣很好,但一旦小姐認真起來,其威嚴不是他人可以質疑的,雖是滿心的擔憂,卻是听話的站起了身子,對著沐扶夕盈盈福了子,緩緩的走出了里屋。
沐扶夕看著孀華的背影,輕輕的搖了搖頭,這個傻丫頭,後宮中的女人,何來的喜愛和厭煩之說?有的不過是有用和無用之別。
以前皇後疼著她,是因為她是沐氏一族的長女,是元清的太平郡主,如此龐大背景的榮耀下,太後又怎會挑著她的毛病?
現在雖然她仍舊地位不變,但皇宮在變,若是她一旦選擇對這場皇權袖手旁觀的話,紹凡最壞的結局也會是個王爺,但皇後就要面臨著陪葬的死局。
所以在這種進一步風平浪靜,退一步無路可選的局勢下,皇後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
宣紙上的字跡已經干滯,沐扶夕扶著桌子緩緩坐在了椅子上,微微前傾了幾分的身子趴在了身前的台案上,聞著宣紙上傳來的淡淡墨香,慢慢的閉上了眼楮。
困意來襲,思緒一點點的沉澱了下去,似夢非夢之中,她似乎再次看見了那有著她無數回憶的地方。
雪繞的品梅園,凝聚著化不開的甜,細膩的白雪,透紅的梅花,慢慢從模糊變得清晰……
隨著眼前的視線不斷的清晰了起來,她還看見了那勝過梅花紅,賽過積雪白的紹凡。
「紹凡!」睡夢之中的她大喊著,踏著風雪跑到了紹凡的面前。
站在品梅園的紹凡一襲淡墨梅花白袍,見了她被凍得通紅的小臉,輕搖了搖頭,解下了自己自己身上的靈狐外披,蓋在了她的肩膀上,淺笑中帶著幾分的無奈︰「都已經笄禮了,卻還像個孩子一樣的不小心,如此的天寒地凍,若是著了涼,可是要怎麼辦?」
他滿口的擔憂,語氣卻是出奇柔軟,像是匯集了千萬的寵愛,膩戀成蜜,濃到溶不掉,甜到化不開。
她聞了聞那充滿著紹凡味道的外披,對著他眉眼彎彎︰「我若是病了更好,這樣紹凡就能名正言順的來沐侯府看我了。」
在面對出了紹凡以外的人或事時,她總是時刻充滿著理智和自持,但每當她沉溺在紹凡的身邊時,便頑劣耍歡的像是個怎麼也長不大的孩子。
她說,這是她的依戀。
他卻說,這是他的寵眷。
這樣的溫馨,這樣的夢境,讓佛在紅木雕花台案上的沐扶夕閉目微笑,濃濃的笑意凝聚唇角,落不去,散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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