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惶恐的目光之中,唯獨沐扶夕從始至終是那般的淡然,她拍了拍自己有些松散的衣衫,掃了一眼仍舊坐在地上,兩眼發直的絳珠。
「劉公公,你還在等什麼?」
她今日的前來赴宴,本就沒打算息事寧人,如今皇後想要將延和和親進宮,于公上來說,確實是對鞏固紹凡的江山大業有極大的幫助,但是于私上來講,皇後無疑在後宮之中多了一枚棋子。
她可以為了紹凡做到步步謙讓,但這並不表示,所有人都可以騎在她的脖頸上為所欲為。
劉蘭福從震驚之中回過神,趕忙爬起了身子,一邊上前拉住了絳珠的胳膊,一邊又招呼過來了幾名小太監前來幫忙。
拉扯的疼痛,讓絳珠豁然清醒了過來,看著正一步步朝著自己走來的孀華,不禁嚇得「哇!」的一聲,直接哭了起來。
「你們元清人就是這麼欺負人的麼?」
「我家的公主現在就在屋子里,若是給她听見了,小心她剝了你們這些狗奴才的皮!」
院子里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饒是皇後想要在屋子里裝聾作啞,也是不大可能了。
「阮姳,院子里究竟發生了何事?怎得這般吵鬧?」皇後放下手中的茶杯,朝著對面的延和掃了一眼。
延和的臉上也是沒了笑容,雖然她不知道外面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听聞著那從絳珠口中發出的撕心哭喊,她始終是坐立不安的。
但是,如今皇後還沒起身,她就算再著急也是不能有所表示,只能強壓著心中的不安,硬生生的在軟榻上如坐針氈。
阮姳緩緩的走了進來,對著皇後福了子︰「回皇後的話,太子妃似乎是想要口杖一名婢女。」
「哦?」皇後慢慢的站起了身子,捋了捋自己耳邊的鬢發,「婢女?」
婢女,是一般王府之中丫鬟的稱呼,她進宮幾十載,早已听慣了「宮女」這個稱呼,如今冷然听見婢女,確實是有些不習慣的。
「回皇後娘娘的話。」阮姳一頓,掃了一眼延和才又緩緩的道,「是延和公主身邊的婢女。」
皇後听聞,擰了擰眉,她本以為沐扶夕是借題發揮,拿著她宮里的宮女出氣,可她怎麼也沒想到,沐扶夕竟然敢責罰延和身邊的婢女。
「延和,你且隨著本宮一起去看看。」皇後說著,先行在阮姳的攙扶下,朝著門外走了去。
這個沐扶夕還真是總是讓她出乎意料,平時不吱聲不蔫語,可一旦放肆起來,還真是連她都難免驚訝。
竟然敢對大麗國的婢女動手,看來這一次,她要是不給沐扶夕一點顏色看看,這個沐扶夕還是要上天了。
跟在皇後身後的延和咬了咬牙,這個沐扶夕還真是囂張,真是以為她不說話,就是她好欺負麼?
門外,劉蘭福已經和幾個太監將掙扎的絳珠按在了地上,孀華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正打算動手,卻在剛剛揮舞起手臂之時,猛然听見身後響起了一聲厲呵。
「這麼多人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地上垂著頭的絳珠听聞到這個聲音,猛地抬起了雙眸,當她看見跟著皇後一起走出屋子的延和時,驚慌的雙眸中,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
孀華回身,與劉蘭福和幾名太監,一起跪下了身子︰「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這是在做什麼?」皇後凌厲的雙眸,掃過了跪在地上的眾人,最後落定在了沐扶夕的身上。
沐扶夕回身,盈盈上前幾步,微微垂眸福身︰「沐扶夕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垂眸打量著沐扶夕半晌,淡淡的道︰「起來吧。」
「謝皇後娘娘。」沐扶夕慢慢站直了身子,抬眸時,對上延和投擲過來的目光,不禁微微一笑。
延和一愣,她沒料到沐扶夕竟然還能笑出來,難道責罰的婢女就讓沐扶夕這麼開心麼?這是在殺雞給猴看不成?
被沐扶夕踢飛的兩名大麗國男子見延和走了出來,不禁從跌倒的地方慢慢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延和的面前。
「公主。」
延和側眼一望,當即握緊了袖子下的雙拳,這兩名侍衛都是大麗國宮中數一數二的侍衛,如今一個沾泥一個掛雪,怎一個狼狽了得?
「這是怎麼了?」延和收起自己的憤怒,佯裝驚訝的喊了起來。
兩名侍衛與延和在一起的時間不算短,又怎能看不出延和的假裝,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名侍衛彎下了腰身,雙手抱拳。
「屬下們不過是開了幾句玩笑話而已,沒想到元清的太子妃直接派人過來,想要口杖絳珠,屬下一時心急,便加以阻攔,不料元清太子妃當真是好功夫,不過是片刻,便將屬下們踢倒在了一旁。」
「這……這是什麼意思?」延和倒是也沒料到,沐扶夕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竟然會武,不過礙著現在皇後在場,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咬了咬唇畔,轉眸朝著皇後看了去。
「皇後娘娘,就算延和的奴才們再不對,也不勞太子妃動手啊,這些奴才可都是延和父王最為中意的,若是讓父王知道了此事,恐怕……」她說道一半,見皇後的臉色沉了下來,便不再繼續說下去。
轉眼,朝著另一邊的沐扶夕看了去,延和悄悄的揚起了唇畔。
沐扶夕,既然你敢動手,就別怪我找你麻煩,怎麼說我也是大麗國的公主,即將連婚的寵妃,我倒要看看,這個節骨眼上,皇後是會幫著你,還是會幫著我。
皇後自然也是沒料到沐扶夕竟然會動手,怎麼說延和公主也是前來和親的公主,她既然來到了元清,代表的就是大麗,如今她的侍衛在元清皇宮被一個太子妃責打,這事若是傳出去,大麗王一定會責怪她們元清失了禮數。
況且,她安排延和與紹凡連婚,本來就是想借著延和與紹凡成親之時,讓紹凡向大麗國借兵三萬,以防止即將回宮蕭王的部隊,所以無論如何,在借到精兵之前,她絕對不能讓延和在元清皇宮,受到絲毫的委屈。
「回暉仁宮抄寫女經三十遍,後日給本宮送過來。」靜默了半晌,皇後淡淡的道。
延和一愣,隨後加深了唇畔上掛著的笑容,緊了緊挽在皇後臂彎之中的手臂,又是靠近了皇後幾分,似親昵,似撒嬌。
哎……
劉蘭福掃了沐扶夕一眼,在心里悠悠的嘆氣。
小姐……
孀華擔憂的想要站定到沐扶夕的身邊,可才動了子,她便是停了下來,因為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塵埃落定的時候,沐扶夕忽然笑了。
她笑的清澈而怡然,似乎皇後想要責罰的人,根本不是她。
「你笑什麼?」延和眯了眯眸子。
「笑可笑之人。」沐扶夕色如春曉之花,淡淡一撇,「大麗國還真是民風開放,這種開放的程度,可是我元清比不了的。」
「沐扶夕!」皇後擰眉,厲呵出聲,「回暉仁宮面壁思過!」
沐扶夕福了福身子︰「皇後娘娘的話,扶夕不敢不從,只是在扶夕走之前,還是要口杖那個辱罵元清的婢女,以儆效尤。」
「辱罵元清?」皇後一愣,轉眼朝著延和看了去。
她剛剛確實是听見外面這些人的說話聲,但因為听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麼,也就沒太往心里去,如今經由沐扶夕這般一說,她不得不慎重。
明日紹凡登基之後,朝中本就動蕩,而眼下這兩國連婚,不過是為了鞏固紹凡的地位,她可不想因為一時的小利益,而釀成引狼入室的大禍。
延和自然是知道剛剛她那些屬下說的是什麼,如今听聞沐扶夕這般言語,她只當沐扶夕是污蔑,不禁也是正色了起來︰「太子妃這是何意?難道太子妃是,實在找不到挽回自己顏面的理由了麼?」
沐扶夕笑著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絳珠,待再次將視線朝著,延和以及皇後看去的時候,清透之中,多了幾分不可忽視的凌然︰「也許扶夕的姿色卻是不比延和公主亮麗,但也輪不到延和公主身邊的一個婢女,說元清的太子眼光不好,因為她沒那個身份,也沒那個資格。」她說著,忽然對著延和一笑,「除非,是大麗王覺得延和公主嫁過來,是委屈了延和公主。」
皇後一愣,雙眸凜然的朝著延和瞥了去,她並沒有開口質問什麼,但她的一雙眸子,卻是充滿了質疑。
如果說,大麗王當真有輕蔑元清的意思,那她斷不能讓延和嫁過來,因為就像是開始她擔憂的那般,她害怕大麗王借著連婚的名義,帶兵闖進元清,以此對元清加以施壓。
延和對著皇後笑著搖了搖頭,壓住心里的慌亂,轉眼朝著沐扶夕瞪了去,呼吸漸漸急促了起來︰「太子妃怎可紅口白牙的污蔑我大麗的連婚之意?」
「是不是污蔑,恐怕延和公主的心里比我要清楚。」沐扶夕仍舊微笑著。
「好啊。」延和握緊雙拳,強撐著泛白的唇,揚起了一抹狡猾的微笑,「既然太子妃非要說我的婢女辱罵了元清,那麼太子妃不妨將剛剛的話重復出來可好?畢竟剛剛我與皇後娘娘正在屋子里,我也是沒有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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