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染紅了雲霞。
劉蘭福在沐侯府好吃好喝了一天,也沒見著沐扶夕的人影,這讓他不禁開始坐如針氈。
他本來以為,自己只要在這里等著,總是能等到皇後娘娘的,畢竟自己是奉了太後的旨意,不過現在看來,人家皇後娘娘好像根本就沒把太後的旨意放在眼里。
這麼一想,劉蘭福哪里還能咽的進去口中的高點?當即拍了拍手上的渣屑,站起了身子,不敢再多遲疑的,又帶著人朝著沐扶夕的院子走了去。
此時的沐扶夕剛剛從小憩之中醒來,慢慢的坐起了身子,還沒從床榻上走下來,便是听聞見了婉晴的驚呼。
「小姐,那個劉公公又來了。」
沐扶夕知道劉蘭福既然是頂著太後的頭餃來的,斷然不會這麼輕易回去,伸手落了身邊的床幔,再次躺在了床榻上︰「婉晴,讓劉公公進來說話吧。」
婉晴點了點頭︰「是。」轉身出了房門,不到片刻的功夫,便是帶著劉蘭福一起回到了屋子里。
劉蘭福根本莫不清楚沐扶夕在打什麼算盤,跟著婉晴進了屋子之後,先行對著那散落著床幔的床榻,跪下了身子。
「奴才給皇後請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咳咳咳……」沐扶夕先是佯裝了輕咳一聲,才慢悠悠的開了口,「劉公公來了啊。」
劉蘭福將頭垂得更低︰「回皇後娘娘的話,奴才是奉了太後的旨意,前來接皇後娘娘回宮的,太後娘娘已經找禮部算好了吉時,現在只等著接了皇後娘娘回宮之後,給皇後娘娘安排大婚的事情。」
沐扶夕听聞,冷冷的挑了挑唇角︰「太後的美意,我感激不盡,只是現在我感染風寒,若是回到宮中,怕多有不便,還是勞煩劉公公回宮轉告太後一聲,待我風寒痊愈,定第一時間回宮。」
說什麼給她準備大婚,目的不過是想要在她大婚之後,趕緊讓寶琪有個封號,能過順理成章的進宮。
太後這算盤打的還真是越來越精了,只是很可惜,她還真不想給太後這個面子,隨了太後的意思。
劉蘭福跪在地上的身子一僵,他怎麼都沒想到,竟然連大婚都誘惑不了沐扶夕,不過眼下太後還在宮里等著,他若是空手回去,想來定會惹上一身的責罰。
「風寒只需調養,皇後娘娘不妨先與奴才一起回宮,到底太後還在等著皇後娘娘,若是奴才自己回去,到時候太後怪罪下來,皇後娘娘不是也要無辜遭殃?」
「呵……」沐扶夕輕輕一笑,聲音徒然冷下了幾分,「劉公公這是在拿太後壓我?」
劉蘭福一個哆嗦,趕緊搖頭︰「奴才不敢,奴才只是為皇後娘娘著想。」
沐扶夕凌厲不變,出口的話語不再留任何的余地︰「如果劉公公當真是為了我著想,這個時候就更不應該讓我回宮,如果我當真回宮了,若是皇上來看望我,您說我是見還是不見?如果不見,就是大不敬,如果見了,萬一皇上被我傳染上了風寒,這個殺頭罪名是劉公公幫我擔著?還是我自己擔著?」
劉蘭福被沐扶夕的一席話,噎得啞口無言︰「奴才罪該萬死!」除了跪地磕頭認錯之外,其他的再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不相信沐扶夕是真的感染了風寒,不過現在沐扶夕把話說成這樣,他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因為沐扶夕要真的是染上了風寒,再傳染給了皇上,不要說是他脖子那一個腦袋了,就是他有一百個腦袋都是不夠坎的。
「既然如此的話,劉公公便請回吧。」沐扶夕揚起手臂,直接趕人,「婉晴,送客!」
劉蘭福慢慢的站起了身子,看著已經站定在了自己面前的婉晴,仍舊不死心的不肯轉身離去。
就在他躊躇的要不要再勸勸沐扶夕的時候,忽然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不禁嚇得劉蘭福一個哆嗦。
「誰?」婉晴輕輕的開了口。
「婉晴姑娘,奴婢是菊梅院的丫鬟,皇上派人送來的藥膳已經到了,夫人說皇後娘娘沾染風寒,不宜走動,便讓奴婢帶人將藥膳送了過來。」
婉晴一愣,轉眼朝著床榻上看了去,正要詢問沐扶夕,卻听沐扶夕先一步的開了口︰「進來吧。」
隨著沐扶夕的話音落下,並沒有關嚴的房門被打了開,在傳話丫鬟的帶領下,一排排的小丫鬟端著托盤走進了屋子。
劉蘭福看著那托盤上的精致菜肴,再是不敢遲疑的匆匆離開了屋子,帶人朝著府門外的方向走了去。
他剛才還懷疑,這是沐夫人故意派人來做樣子的,可是當他見了那精致的菜肴,一眼便是認出這些東西是出自皇宮御膳房。
皇上親自派人來送藥膳,這能說明什麼?說明皇上心里還是有沐扶夕的。
婉晴看著劉蘭福灰溜溜離開的樣子,笑著站定在了床榻邊上︰「小姐真是好樣的,才不過幾句話,便是讓劉公公夾著尾巴跑了。」
沐扶夕坐起身子,平靜的面頰上,並沒有任何的喜色,她這一招,無疑不是與太後正式宣戰,趁著還能在府中多停留幾日,她要好好想一想,以後在宮中的路,要如何走下去。
拐角處,一抹黑色的清瘦身影,在院子里一閃而過……
元清皇宮,鳳鳴宮。
劉蘭福帶著人回來的時候,太後正在正堂里與司馬追檬聊得正歡,劉蘭福見太後臉上那舒展的笑容,心里一抽,他本想著先繞道躲起來,等晚上的時候,再將事情稟告給太後,不料司馬追檬眼尖的要命,一眼便是看見了他。
「劉公公,皇後娘娘可是回宮了?」司馬追檬滿臉的喜色,如果沐扶夕那個賤人要是回來了,那麼她就離「貴妃」這個頭餃不遠了。
太後听聞,朝著司馬追檬所指看了去,見那進來的人還真是劉蘭福,不禁也是跟著開了口︰「事情辦得如何?」
劉蘭福見自己是躲也躲不過去了,不禁嘆了口氣垂著腦袋,匆匆走了過來,什麼還都沒說,先行「噗通!」一聲的跪在了地上。
司馬追檬一心想著自己的貴妃夢,根本就沒察覺劉蘭福那視死如歸的樣子,拉著太後的手,喜逐顏開︰「太後,您說我要不要去暉仁宮看望一下皇後娘娘?」
太後被司馬追檬這一岔開,倒也是忘了觀察劉蘭福的表情,冷笑了一聲,不屑的道︰「不過是哀家派一個奴才,便乖乖回宮的傀儡罷了,根本無需放在眼里。」
「也是。」司馬追檬想了想,「我還以為皇後娘娘的骨氣有多硬,現在不也是不聲不響的夾著尾巴回來了麼?」她說著,還不忘拍太後的馬匹,「要我說啊,還是太後您有威懾,不過是派人傳了個話,那皇後娘娘便是趕緊誠惶誠恐的回來了,哈哈哈……」
太後被司馬追檬夸的笑了︰「哀家本來也不曾把她沐扶夕放在眼里。」
跪在地上的劉蘭福,看著太後與司馬追檬,你一言我一語的,哆嗦的差點尿了褲子,見兩個人已經把自己給忽視了,不禁豁出去的大喊了一聲︰「奴才罪該萬死!」
太後見狀,擰了擰眉︰「怎麼了?」
劉蘭福咽了咽涂抹,一咬牙道︰「回太後的話,皇後娘娘在沐侯府不甚感染上了風寒,現在不適宜回宮。」
「什麼!」太後一愣,隨即整個笑容全部在面頰上凍結了起來。
如果說沐扶夕沒有回宮的話,那麼她剛剛的那些自吹自擂,就是明晃晃的自己伸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坐在太後身邊的司馬追檬見狀,也是不敢再溜須,趕忙又問︰「你親眼見著她生病了?確定她不是裝病?」
「回寶琪郡主的話,奴才雖不曾親眼所見,但奴才卻見著了皇上吩咐御膳房,送到沐侯府的藥膳,估模著皇上也是知道了皇後娘娘感染風寒的事情。」
「藥膳?皇上竟然心里還惦記著那個賤人?」司馬追檬妒火攻心,一時忘了身份的吼了出來,待話音落去,她才察覺到自己的失言,忙捂住了雙唇,朝著太後看了去,「太後,皇上為何如此偏袒著皇後娘娘?」
太後根本不相信沐扶夕感染上風寒,因為她從來不相信什麼巧合。
在她看來,沐扶夕不肯乖乖的回宮,就是在往她的臉上打巴掌,她在後宮之中整整幾十年,什麼時候吃過這種啞巴虧?
好啊,好你個沐扶夕,竟然敢如此囂張的讓哀家吃閉門羹!
太後越想越氣,一張化著精致妝容的臉,早已扭曲了起來,豁然起身,一拍身邊的桌子,「啪!」的一聲,直接將跪在地上的劉蘭福,嚇得癱坐在了地上。
「皇上在哪里?」
「回,回太後的話,皇上此刻應該在,御,御書房。」
「起駕御書房!」
「是。」
司馬追檬見此,也是站了起來,想著那一夜與紹凡的露水夫妻,不禁想要去見紹凡一面︰「太後,讓寶琪陪著您去吧。」
太後一愣,靜靜的看著司馬追檬半晌,才輕輕的點了點頭︰「也好。」
司馬追檬笑的合不攏嘴︰「謝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