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皇宮,暉仁宮。
延和帶著幾分驚慌,與絳珠齊聲請安︰「臣妾給皇上請安。」
「奴婢絳珠見過皇上。」
其實,說實話,她自從侍寢之後,便是再沒有見過紹凡的面,如今一見,恍如隔世,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身份去面對。
紹凡?沐扶夕听聞到門外的響動,也是一愣,如果說此時紹凡就站在門外的話,那麼剛剛的話,他究竟是听去了多少?
多可笑,他前幾日,還當眾讓她下跪于太後認錯,現在自己便這般對著他的耳朵大吐愛語,自己何時也這般的沒了自尊?
門外的紹凡,一襲白衣勝雪,看了看延和那還紅腫的面頰,皺了下眉︰「你的臉怎麼了?」
延和笑著搖了搖頭︰「不過是自己不小心罷了,不過好在是遇見了皇後娘娘。」說著,將。手中的化瘀膏,舉在了紹凡的面前。
紹凡當然知道,如果是自己摔的,斷然不會出現指甲痕,不過見延和不打算細說,也不再強求,轉眼對著身後的孫聚吩咐了一聲︰「孫聚,你帶人送延和公主回去,順便請太醫去仔細瞧瞧。」
「是。」孫聚點了點頭。
延和知道紹凡的前來,一定是為了沐扶夕,微笑著起身,不再耽擱,隨著孫聚出了暉仁宮的院子。
剛邁出門口的時候,絳珠舒了口氣,想著剛剛沐扶夕的大度,輕輕的呢喃了一句︰「公主,皇後娘娘真是一個好人。」
延和苦澀一笑︰「是啊,如果一開始,我便知道是這麼個結局,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與她成為莫逆之交,是我傻了,分不清楚敵人與朋友。」
絳珠不死心,帶著幾分希望的又道︰「誰說現在晚了?皇後娘娘那麼大度,一定會原諒公主曾經的魯莽。」
延和輕輕一嘆,目光放遠了一些︰「希望如此吧……」
隨著延和與絳珠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院子口,沐扶夕邁步走到了門口,與台階下的紹凡四目相對,似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全部停滯了下來。
不過是短短的幾日,他發現她似乎是又清瘦了些許,那深埋在心里的心疼,像是長了手的圖騰,密密麻麻的將他的心房包裹了起來,勒的他連喘氣都疼。
沐扶夕看著仍舊面如黛玉,身姿似仙的他,淡淡的一笑,壓住滿心的酸脹,福了個身子,打破了這份沉默︰「皇上可是要進來坐坐麼?」
紹凡回神,所問非所答的帶著幾分苦澀開口︰「既然那麼愛朕,為何親口告訴朕?」
她隱忍了那些女人,他以為是因為她不夠在乎,她對侍寢的一切沉默,他覺得是她的退怯。
可是當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的齷齪,原來不是她不愛,而是她愛的太深,哪怕是承受一切,也要讓他天下太平。
沐扶夕緊是一楞,便恢復了以往的笑容,不過她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皇上既然還有事在身的話,臣妾便不挽留了。」
為什麼要說?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如果連愛都算計回報的話,那麼這份愛便已成為了一種骯髒的交易。
屋子里,賢貴妃並不知道紹凡的到來,大致的收拾了一些沐扶夕的衣衫,見沐扶夕正對著門外發呆,笑著走了過來︰「皇後娘娘,臣妾收拾的差不多了,咱麼回去……」
沒等賢貴妃把話說完,下意識的側目便是看見了台階下的紹凡,先是一愣,隨後福了個身子︰「臣妾給皇上請安。」
紹凡沒料到賢貴妃也在,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壓住了心底的酸痛︰「賢貴妃起吧,朕只是路過。」
隨著賢貴妃的起身,沐扶夕卻再次福下了身子︰「既然皇上還有事,臣妾便先行告退了。」說著,在賢貴妃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拉著賢貴妃就下了台階。
與紹凡擦過肩膀之時,手腕忽然一緊,緊接著,那帶著淡淡清香的熱氣,便佛進了耳︰「扶夕,安心等著朕娶你過門吧。」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帶著幾分惋惜,又增添了幾分難以言表的寵溺,與那剪不斷理還亂的兒女情長。
沐扶夕輕輕一笑,譏諷一閃而過唇畔︰「嫁與不嫁,早已不是臣妾能抉擇的了,不是麼?」說著,再是不做停留,強行抽出了手腕,與賢貴妃出了院子。
紹凡並沒有回身,而是一直背對著院子而站,動了動自己那還帶著余溫的手指,慢慢握緊成拳頭。
他早就說過,如果強勢,是唯一能留得住她的辦法,那麼他不介意一錯再錯。
哪怕是要被她誤解重重,他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把她留下來,讓她眷戀在自己的身邊。
出了院子,賢貴妃悄悄回眸,見紹凡仍舊站在院子里一動不動,不禁輕輕嘆了口氣,轉眼朝著沐扶夕瞧了去,多了幾分的勸說之意。
「皇後娘娘這又是何必?既然是決定要嫁了,如此的不愉快,豈不是給自己添堵?」
沐扶夕星目含水,目光有些空遠︰「我不是聖人,那口明知道是自己無辜,卻還要給他人低頭的氣,並不是那麼輕易能咽下去的,紹凡總是如此,在做錯的時候,從來不正面來解決問題,也是另外一種方式來讓我開心,也許曾經我會順從,但這一次,我卻強迫不了我自己,也許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說過去,就能過去的。」
賢貴妃喜憂參半,更多的卻是對沐扶夕未來的擔憂︰「可皇後娘娘也不能總是如此啊!日子還是要過的不是麼?難道皇後娘娘當真為了與太後置氣,而不打算嫁了?」
沐扶夕搖了搖頭︰「那不現實,況且我也不能這麼便宜了太後,只是很多事情,我還要想一想,也許現在最需要靜一靜的那個人,不是紹凡,而是我自己。」
賢貴妃見此,也是不再多說什麼,安靜的陪著沐扶夕朝著雲水齋走了去。
金額了雲水齋的院子,張高便是匆匆的走了過來,甚至是連請安都省了,直接帶著幾分著急的語氣開了口︰「皇後娘娘,剛剛從刑部傳來了消息,說是昨兒晚上被壓到刑部的那個公公,被蕭王帶出了宮。」
沐扶夕一愣,蕭王?然後下一個感覺就是他瘋了。
如今太後剛剛用那個公公做了餌,蕭王便是將人帶出了宮,若是太後查了起來,指不定又要誣陷什麼罪名給她扣帽子了。
賢貴妃似乎是看出了沐扶夕的擔憂,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皇後娘娘不用擔心,如果照皇後娘娘昨晚所說的話,那麼此刻那個被太後利用的奴才,已經沒了價值,而且太後也沒有那個閑心,去關心一個奴才的死活,更何況,那個奴才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
沐扶夕擰眉︰「這麼說,太後並不會追究此事?」
賢貴妃笑︰「皇後娘娘放心吧,太後現在被皇後娘娘堵的窩火還來不及呢,哪里還會顧忌得上他人得死活。」
沐扶夕點了點頭,隨著賢貴妃邁上了台階︰「那就好,畢竟那個公公是無辜的。」
賢貴妃跟著點了點頭,隨後呢喃著又是道了一句︰「只是,蕭王爺這種總是喜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怎麼會幫皇後娘娘了結心願?」
沐扶夕一怔,想著自己那晚與蕭王之間的糾纏,也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說實話,她怎麼都沒想到,蕭王最後會出手幫她,畢竟那日晚上他是那麼拼命的阻攔著她。
她一直覺得蕭王太過自大和冷血,不過現在看來,也許蕭王並不是像是她想的那麼不堪,最起碼,他又幫了她一次。
「阿姐。」又是一聲呼喚,響徹在了沐扶夕的耳邊,沐扶夕順著聲音抬眸,見沐雲白正站在正堂的中間,看著她苦澀而笑。
沐扶夕知道,很多事情,是她瞞不住的,既然現在沐雲白找到了雲水齋,就證明他已經見過了滿是傷痕的孀華,也知道了那晚發生的事情。
「雲白。」她上前一步,想要安慰沐雲白幾句,畢竟孀華的傷並不是致命的。
可她沒料到,還沒等她開口,沐雲白便是直接笑著打斷了︰「阿姐,我想把孀華接出宮。」
沐扶夕渾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雲白,你瘋了?現在孀華跟著你無名無分,你接她出去,就等于是將她送上了死路,你有沒有想過,沐侯府怎麼還能容得下她?」
沐雲白握緊雙拳,無奈的笑了笑︰「我把她接出去,不一定非要帶回府里,我可以先把她安置在別的地方。」
「不行!」沐扶夕想都沒想,直接嚴詞拒絕,孀華跟著她這麼多年,她怎麼也不會看著孀華,沒名沒分的跟在自己的弟弟身邊,這不是她的不通融,而是她不想讓孀華承受世人的口水和輿論。
沐扶夕的反應,似乎是在沐雲白的意料之中,他譏諷一笑,淡淡的又道︰「難道孀華跟在阿姐身邊就真的安全了麼?若是安全,現在孀華那滿臉紅腫的傷痕又是怎麼回事?」
沐扶夕知道,前幾日的事情,是她的疏忽,嘆了口氣,軟了幾分口氣︰「雲白,我承認這次是我沒有保護好孀華,但……」
「阿姐。」沐雲白再次打斷了沐扶夕的話,「既然阿姐不同意把孀華交給我,那我就用我自己的方法,將孀華帶走。」說著,與沐扶夕擦身而過,大步邁出了雲水齋的門檻。
沐扶夕看著沐雲白那倔強的背影,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從心底涌上了心頭……